穆长卿那个制香高手朋友果然是个奇葩,住在半山悬崖上,穆长卿带着束时初去到荒无人烟的山崖上的时候,简直无法想象到底要怎么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下去。 “你的朋友是个野人?”
她看着面前深不可测,底下蒙着一层白雾,根本看不见崖底有多深的深渊,问穆长卿。 “不是,但也差不多。”
穆长卿摸了摸鼻子说道,他身上背着好几个包裹,都是给他那位朋友带的生活必需品,比如火折子、盐、衣服。 “那路在哪里?”
束时初四处张望。 “没有路。”
穆长卿露出个尴尬的笑容,然后掏出他那根竹箫,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吹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穆长卿就停下来了,束时初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有什么动静,便好奇地看着他。 “这是我与香爷约定好的信号,他听见我吹这首曲子,就知道我来找他了。”
穆长卿跟她解释道。 “然后呢?他就上来接你吗?”
束时初问。 “不是,他不会来接我的。”
穆长卿讪讪笑道。 “那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束时初没好气地说道。 “他知道我来了,就不会外出寻找材料,而是在家等我。”
穆长卿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现在咱们怎么去找他?”
束时初只想尽快跟那位高手切磋一下,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找人的路上。 “我大概还记得香爷住所的大概位置,你跟着我用轻功飞下去吧。”
穆长卿好脾气地说道。 “可以,你带路吧。”
束时初答应了。 于是两人便轻身一跃,跳下了悬崖,两人都是高手,轻功卓绝,即使是在这深不见底的悬崖上掠过,也迅捷如燕、轻盈如羽。 这悬崖不知道有多高,束时初跟在穆长卿身后,飞跃了好一会儿,大概在半山悬崖伸出来的一块巨石上,穆长卿就停了下来,说:“到了。”
“到了?”
束时初惊讶地说道,四处张望着,想要看看到底哪里是能住人的地方。 穆长卿用脚点了点脚下的巨石,说:“我们现在脚下的巨石就是香爷的屋顶。”
束时初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脚下的巨石,没想到那位香爷居然这么有创意,把这天然的巨石当自己的屋顶了。 穆长卿走到巨石边缘,朝下喊道:“香爷!香爷!我是穆长卿,我带个朋友来看你了……” 他刚说完,束时初就听见一个沙哑得像是很久没说过话的声音不耐烦地嚷道:“听见了、听见了!来了就滚下来,鬼嚎什么?难道要我拿鞭炮来欢迎你?”
穆长卿倒是不在意那位香爷丝毫不客气的话,对束时初道:“我们下去吧。”
说着往下一跃,就进了巨石下的山洞。 是的,香爷的住所其实是一个天然的巨大山洞,里面蜿蜒曲折,大概是香爷后来又往里挖掘装饰过,就更像后世人住的窑洞了。 “香爷,这位是我的朋友展容展姑娘,她也很擅长调香,从我这里听说你之后,就想来拜访你了。展姑娘,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位制香高手。”
穆长卿给两人介绍道。 束时初看了看眼前的香爷,他头发胡子不知道多久没修剪过了,乱糟糟的,鸡窝似的头发盖住了额头眉眼,乱蓬蓬的大胡子则遮住了下半张脸,因此他整张脸几乎都被蒙住了,只有还算高挺的鼻梁和一半的眼睛露在外面,顽强地证明着他确实是个人而不是什么野兽的身份。 他身上穿着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整个人说是叫花子都不为过,一点都没有世外高人的模样。 “你也会调香?”
香爷果然不愧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叫为“香”的人,立刻就抓住了自己最感兴趣的点。 “会,前辈要看看我调配出来的香吗?”
束时初一边问,一边已经往自己的包袱里掏各种瓶瓶罐罐了。 香爷立刻眼睛一亮:“要看!”
他迫不及待地就打开束时初的各种香料,先是深深地在瓶口闻了一下,接着便倒出一点到手指头上,细细地观察…… “香爷,这是我特意调配的迷魂香,跟江湖上一般的迷魂药可不一样,我这迷魂香能让人呈现活死人的状态,就是他表面上是闭上眼晕倒了,但其实脑子很清醒,外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知道,也能感觉身上的各种感受,可就是无法醒过来做出反应……”束时初跟香爷介绍起自己的得意作品。 香爷本来就痴迷于香料这一道,自然跟束时初聊得热火朝天,相当投机,已经完全把穆长卿这个人忘在脑后了。 穆长卿看着一老一少眉飞色舞又滔滔不绝地争论着某种香料配方是否合适、能否改进、是否有替代之物……有时候观点不一致,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打起来;但下一次他们又因某个话题聊得相见恨晚,互为知己,恨不得歃血为盟结拜…… 总之,在他们疯狂地就各自在制香这一道上的学识争辩论证的时候,对此插不上话的穆长卿已经沦为了他们的仆从,专门为他们准备一日三餐,还要在他们废寝忘食的时候强迫他们停止各种实验,按时吃饭、睡觉。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快一个月,久到穆长卿都快以为自己真的成了他们的管家时,他们俩才从这种疯魔的状态中走出来。 在那个时候,束时初因为一个月来的废寝忘食以及全身心、精力地投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越发显得她柔弱起来,但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看见穆长卿端着食盒进来,她还十分激动地对他表示感谢:“穆大侠,真的很感谢你为我引荐香爷香前辈,这段时间他给了我很多启发,让我对制香有了新的方向和发展……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穆长卿看着她,摸了摸她那这一个月来都没空梳理的、毛茸茸的头发,说:“对你有帮助就好。”
“有帮助,当然有!”
束时初忙不迭地说道。 香爷也难得地对穆长卿露了笑脸,说:“展容这姑娘真不错,很有天赋,又有新奇的想法,我又有很多新香的灵感了,穆长卿,你这家伙倒是做了一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