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领着楚笑烦与骆红尘,匆匆赶到刑房时,刚好遇见一众班头从房内鱼贯而出。 走在最后的龚七,本想顺手合上房门,但出门抬眼便见到刚赶来的三人,于是就打消了念头。 龚七笑着上前招呼道:“楚大侠、骆堂主,大人已经久候多时了。”
走过一路,沾了沾闹市上的人气,二人的精气神都恢复了不少。 虽然还是有些无精打采,但至少不像刚起床时,那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不然一会儿进去见申渊,那就是三个病友的见面会。 那场面,简直难以言喻。 好好的一间刑房,直接变成了重症医馆。 二人抬手还礼,楚笑烦好奇问道:“龚捕头,不知各位这是干什么去?”
“研究明日的布防”龚七回道:“明日就是决战之日了,大人让兄弟们先去熟悉熟悉情况,总不能等到明日临阵磨枪。”
“汰!这群该死的贼人、鼠辈,当真是不得好死!”
忽然间的大喊大叫! 原本心平气和,说话软而无力的楚笑烦,突然就开始义愤填膺,挥手大声斥责幽影门之人,这一惊一乍给身边的龚七与骆红尘,一起吓了了一个激灵。 骆红尘用瞅白痴的眼神,看向楚笑烦,然而楚笑烦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对她的眼神警告熟视无睹。 龚七则轻拍着自己心口,连续数次深呼吸,一副老年人受不得惊吓的表情:“楚大侠,您这是怎么?莫不是贼人又去招惹你了?”
“唉,只是见不得龚捕头如此辛苦。”
楚笑烦轻叹一声,关切道:“就因为这几个蠢贼,害的龚捕头与一众兄弟连续辛苦了的数天,连休息都休不安稳。 楚笑烦......良心难安啊!”
“楚大侠何出此言?”
龚七听完,摸了几下脖子,有些朴实地笑道:“这些贼人固然可恨,却也跟楚大侠无关,又何必如此自责?”
异议! “怎会无关?”
楚笑烦愁眉蹙额、语气忧虑,一种淡淡的愧疚气息从内而外,散发了出来。 “楚大侠......” 龚七神色迟疑,对楚笑烦说的话,很是不解。 “唉!”
一声长叹,楚笑烦缓缓说道:“幽影门之人之所以来燕林,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沈潜,全怪他思虑不周。 若是将决战之地,定在人烟稀少的荒野,又怎会给诸位添这么多的麻烦,还因此害的丐帮两位长老身死。 楚笑烦先代我那鲁莽的师侄,向龚捕头道歉。 等事情结束,我定亲自带着他来府衙,为大家致歉。”
说罢,楚笑烦拱手,腰与头齐深鞠一躬。 龚七见状急忙还礼,诚恳说道:“这本就是府衙职责所在,沈少侠替父报仇,并无不是。”
二人直起身子后,楚笑烦重重拍了两下龚七的肩膀,愧疚道:“可终归,是辛苦龚捕头了。”
“大人已经久候多时,楚大侠莫要耽搁时间了。”
感受到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里,蕴含着的无限“重量”,龚七顿时精神振奋,露出一副恨不得立刻奔赴英雄镖局的样子。 “保重!”
...... “方文,你先出去吧。”
“是,大人。”
方文听令而出,顺势合上了房门,好让刑房中的三人能安心谈事。 “如何。”
楚笑烦也不见外,随便抄起一把凳子,走到申渊身边坐好,骆红尘见状也有一学一,紧跟着坐在楚笑烦身旁。 “这是回信。”
言语中气十足的申渊,从腰间取出一份折好纸条,提给了楚笑烦。 楚笑烦打开纸条,匆匆浏览过后,笑道:“果然都还在,真好!”
申渊也跟着笑道:“我谎称‘猛乞儿’胡旱山与‘讨饭贵人’何德志不知所踪,让他们多放些注意力,在此二人身上。”
楚笑烦伸指点了点申渊,摇头感慨:“要狠还是你狠,连自家兄弟都骗的这么彻底。”
“没办法,瞒不住一人,就只能骗所有人。”
申渊却不以为意,毕竟也没得选。 “‘捕神’那边的消息呢?”
“与陛下无关,可放手施为,如有可能,擒下活口审问。”
“如此......” “再无后顾之忧!”
一旁的骆红尘,看着目光炽热、神采奕奕的二人,心中莫名充满了自信。 ...... 房间漆黑,透不进一丝的光彩,恍若死寂的深渊,看不见半点生机。 “快了......属于幽影门的东西,终究会回来。”
“此等喜悦,当以仇人之血浇灌。”
“人皮魔潜藏,又有老祖在侧,何愁沈潜不死?”
“明日,就由混入百姓之中的五脏童子先出手试探,幽影门需要你们的付出!”
“幽影不死,吾身不灭!”
“主上有命,季时休、沈潜都要死。不然,死的就是我们。”
“本就应该如此,让他们又苟延残喘了几日,有老祖在,没人能活!”
“老祖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出手。诸位,可莫要惜命啊!”
“幽影不死,吾身不灭!”
“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尽在我幽影门之手,等大事成之,尔等皆为首功!”
“血海骨山,覆没江湖!”
“哈哈哈!好!幽影不死,吾身不灭!血海骨山,覆没江湖!”
...... 明月清冷,正是天地寂寞之时。 沈潜静坐在高楼之中,敞开门窗,白袍着身衣角舞动,任由冷风拂面。 他的双眼凝望着天边的月色,眼中蕴藏着无限的倔强,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轮廓分明,清瘦而英俊。 他的气息就像是一座山峰,高高伫立,将真正的自己隐藏在烟云之中,但内心却无比渴望有人能攀登。 月光亘古不变,为何独照此人? 膝上传来的冰冷,时刻警醒着沈潜不要忘记,因何而活。 红,血红。 刀,长刀。 血红的刀柄,血红的刀鞘,整柄刀平静地安躺在沈潜的双腿之上,轻轻抚摸刀鞘,像是在抚摸至亲的面庞,刺骨的寒意钻入沈潜的心中。 那不是感官上的冰冷,而是浸透肺腑的冷酷死意。 “赤劫......” 沈潜默默念出,这柄陪伴自己长大的长刀之名,一缕血红从眼底划过,让他的气息又多了几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