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潜明白,谷梁沙之所以选择以这套掌法对敌,正是要借此机会,专门指点自己。 六叔苦心至此,沈潜怎敢辜负这一番良苦用心,急忙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专注于二人来往间的一招一式。 事实上,二人交手快若雷霆,以沈潜的实力,根本看不清对招间的玄妙之处,但他却依旧看得分外入迷。 谷梁沙也不是傻子,不会做无用之功,“四胜四败掌”只要意境到位,招式仅是其次,沈潜看不清招式,难道还感受不到意境吗? 沈潜喃喃自语:“‘真陵入世第一胜’竟可以衔接‘大胜御前好儿郎。’!这是‘惨败魔掌得亲助’变招‘天子门前击冤鼓’,‘残阳战鼓边关寒’转‘孤身万里赴东极’,竟能如此契合?”
震惊之余,沈潜受益匪浅,并对此前自己,对“四胜四败掌”的理解粗浅而羞愧。 此时,交手已入白热化,何赤明出招凶险狠辣,尽显邪道本色,谷梁沙沉稳内敛,出招含蓄却又滴水不漏,没了真意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后,二人近身搏杀,显得更为惊险刺激。 生死仇敌,出手自是不留余地,攻守易型不过转瞬之间,打得可谓是险象环生,惊人心弦。 真意消失,内力差距亦被抹平,现在比拼的,就是二人作为习武之人的基本功与生死搏杀间的战斗意志,看看谁能更胜一筹! 若说寻常习武之人,就算一年四季勤练不辍,苦练数十年,练得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足以横行天下,但这却并非是真本事,真本事是从一场场战斗中磨炼出来的。 与人交手,胆气不足、畏首畏尾,十成的本事只能发挥出三、五成,纵使你武功再高,也是废物。 局势瞬息万变,能决定胜负的因素很多,交手从始至终,能发挥出七成实力的算是常人。 而能在交手时,发挥出十成、乃至十二成实力的人,不是天才,便是经历过无数场生死之战的绝世高手。 何赤明邪道枭雄,一身武艺尽是从杀戮中磨砺而出,常与死亡为伴,其战斗本能极为惊人,远比那些阴险武学恐怖;谷梁沙正道栋梁,游历江湖行侠仗义,与人交手常留一线生机,须知败人比杀人更难,让人心服口服更是难上加难,若论拼招对敌,任谁也别想从他手中讨到好处。 二人久战不休,斗到酣时,已然双双忘我,仅凭本能在攻守招架。 可渐渐的,谷梁沙眉头皱起,他明白,若真再拖下去,肯定是对他不利,必须改变现状,以求速战速决! “喝!”
心念一动,谷梁沙即刻变招,并掌成拳,金光流转,似有不破罗汉之意。 “罗汉举钵予平等,众生植福渡化成。”
谷梁沙一拳挥出,正是习自三哥释难的“阿罗汉拳”,这拳法刚猛异常,与何赤明血掌相撞,无尽威能激荡而出,震得二人身形晃动。 何赤明先是掌心吃痛,猛地缩回,而后被拳劲威能所慑,身子被一荡而开,幸好左手还紧缠着长刀之背,有所依靠,才没被彻底荡飞。 何赤明是何等的脾气,自然忍不下此等闷亏,内力再催掌势一变,血手陡然转黑,用出了更为毒辣的“散心掌”。 但已取得优势的谷梁沙,是不会再给何赤明反抗之机了。 “嗡!”
趁此间隙,谷梁沙腕力一动,“青金麒麟刀”忽地鸣声阵阵,似凤凰清啼! 所谓凤鸣麟出,“青金麒麟刀”刀锋猛转,锋锐刀气如走兽齐动、四散狂奔。 何赤明的护体真气,在这麟影刀气面前,脆若薄纸、难阻半分,左手四指不过顷刻间,便被齐齐削断,根本来不及避开刀气的围剿。 何赤明被迫撒开刀背,失去内力作为支撑的缠人血鞭,变为无根之萍,只得任由谷梁沙炮制。 谷梁沙手臂真气一荡,将攀附其上的血鞭震散,而后松开刀柄,任“青金麒麟刀”转动不休。 刀气成旋,缠绕在刀身上的顽固血鞭,亦是被绞得支离破碎,仅凭残余劲力勉强沾染在刀身之上,即便已是风中残烛,这血鞭却依旧如跗骨之蛆一般倔强,不肯离开。 “喝~” 怒喝一声,丹田内力再催,尽数汇于两掌之中,谷梁沙身后虚影骤现,麒麟踏玄黄震摄江湖! 两手交错,悍然握住刀柄,散碎血鞭尽化飞灰,何赤明的缠人招数被强势劲力破得一干二净,长刀擎天,刀势惊天动地,玄黄之气劲力无匹,竟冲破天际青云! 这一刀斩下,划破深邃苍穹,何赤明受之,必死无疑! “麒麟神意合乾坤,正气千古道长存。”
谷梁沙声震河山,以壮天地正气:“麒麟除魔刀!”
世人尽知十指连心,受此伤势,纵使是血肉成道的何赤明也是剧痛难忍,漆黑右手放弃攻势,真气吞吐隔空摄来被斩断的四根手指。 血色真气轻抚于断指伤口,四根手指便归于原位。 众人不由得再度感慨,这何赤明的战复之能,是如此的恐怖,就连断指之伤也能轻易复原,但若将二人交手之初,他那剥离血肉为兵的骇人武功联想起来的话。 这一切,竟显得合理无比。 尽管手段超凡,被众人叹服,但何赤明的脸色却难看无比,若仔细观察,不难看出,那断指之处并非是完全复原,仍有一条若隐若现的血痕留存于表。 断指仅是以血肉连接,而被刀气斩断的骨骼,却依旧是断裂之状。 何赤明钻研“人体秘典”,已达血肉由心之境,但却一直未能攻克骨相。 按他预估,若想控骨生髓,唯有晋升大宗师后,才有希望。 届时,何赤明便能完全掌控自身,血肉白骨随心而动,造血生髓、百病难侵、返老还童、长生逍遥,不再是空中楼阁、梦中妄想。 尽管何赤明在宗师境界,苦修四十余年,也未能突破大宗师之境,但他仍然时常幻想,若自己真的长生有成,那时再看眼前世间,应是怎样的风景。 到时,自己肯定会想,若是能早些如此,或许萍儿就不会病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