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笑烦神色惊讶,刚才的白气是何东西,竟然无声无息便躲过了他的感知? 丹田内力再催,大小周天各行数次后,楚笑烦更觉惊异,他并未发觉体内有何异样之处,那白气就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但他很清楚,那白气的确钻进了他的胸口之中。 来不及细想,“莲花阵”棍锁不断,楚笑烦手腕抖动间,又是挥出数剑,纷纷刺在真气关节之处,以三分力道,便将十成威力的铁棍拨开。 甘俊人见楚笑烦在十二人的围攻下,依旧是潇洒自若、游刃有余,忍不住说道:“楚大侠好眼力,看来这‘莲花阵’是根本难不倒你啊。”
“不过是身法快了点、眼力好了点。”
楚笑烦笑了笑,回道:“不过再快再好,我现在也是狼狈逃窜,奈何不得诸位的‘莲花阵’。”
明朔皱眉问道:“交手至今,楚大侠仅以剑气相对,而不展露神鳌岛武学,这是为何?”
毕宾实也质疑道:“楚大侠剑气纵横固然潇洒,但想必也是极其耗费内力,可你如今仍是面色如常,纵使‘瀚海奇功’博大精深,如此消耗,也不可能是七重天境界能承受的吧?”
“哈哈哈,技不如人便心生质疑?”
楚笑烦飒然一笑,朗声道:“楚笑烦天生便是这副相貌,想看神鳌岛武学,便拿出些实力来。”
“既如此,那便真得罪了。”
宣开宇告罪一声,内力倾泻于双臂,后手用力压前手,一棍直戳,攻向楚笑烦下腹。 楚笑烦长剑撩起,先以一道剑气撞于棍身,削去其上大半力道,而后剑尖直刺,选择正面相碰,这一剑力道不俗,宣开宇虎口一震,感觉铁棍好似撞在了一道铁壁之上,再难寸进。 见二者僵持,六合位两棍扫地,攻向楚笑烦脚踝,楚笑烦顺势腾空而起,两腿旋起如鞭,眼花缭乱间,双足发力,猛点在身后两乞丐胸口,将他们强行逼退片刻。 同时剑尖不断旋转,与铁棍顶部疯狂摩擦,金铁交错之声阵阵,生出火花四溅! 宣开宇虎口震荡不休,那自棍身上传来的绵绵不绝的劲力,险些将他的手骨震散。 见楚笑烦腾在半空,毕宾实抬棍力劈,直奔腰腹而去,楚笑烦见状,挪开剑尖,放铁棍向前,宣开宇双掌被震得麻痹疲软,被迫受惯性制约,不由得探棍向前。 楚笑烦趁机挥剑,以剑脊鞭甩铁棍之侧,借力荡开身形,使毕宾实一棍落空,与此同时,宣开宇以内力强提铁棍,收回身猛抡一圈,前后手交替,飞速蓄势对楚笑烦当头劈去。 翻身落地,楚笑烦还未得喘息之机,便觉当头劲风袭来,而后感知四周,甘俊人与六合其四,又同时持棍杀来。 战至酣时,十二乞丐已不似初时那般轻敌,以为仅凭棍锁便能将楚笑烦拿下,现在他们的每一棍已经不求锁敌,而是要伤人,只要不奔着要害而去,便是留有余地,不然与楚笑烦这般纠缠下去,不知会耗到什么时候。 楚笑烦见状,挥剑横扫四方,剑气纵横而起,竟以一人之力强行逼退六棍猛击! 这可并非是之前的以巧破力之法,而是实打实的硬碰硬,正面击退。 两指抚过剑身,如此激烈的对撞,长剑竟未损分毫,楚笑烦不由得自语道:“这长剑的确不错,已经做到了寻常铁器的极致,可惜不甚趁手。”
此前还好,但这一剑的威力,着实是让十二乞丐有些怀疑人生了。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离谱? 这厮,真的仅是七重天的内功修为吗? 特么的,咱七重天的时候,入“莲花阵”能坚持十个呼吸,都得让帮主直夸咱天纵之才,这厮竟然还能打得有来有回..... 这就是大派弟子?这还是人吗? 其实,宣开宇等人已经开始怀疑,眼前之人“货不对版”,并非是楚笑烦,但人是副帮主确认过,并亲自领回来的,木御心对丐帮忠心耿耿,不可能知而不报啊? 若说认错? 在詹良书信禀告之后,丐帮摆出那么大的阵势迎接,怎么可能不事先收集楚笑烦的画像? 眼下在场的丐帮高层,可都是见过楚笑烦画像的人,而且是“琼林”出版,画得精美异常。 毕竟,若是因此出了乌龙,太过丢人。 再说了,詹良、邬三一路相随,也是一种无意的监视,这楚笑烦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假的...... 楚笑烦的顾虑确实没错,詹良与邬三再不喜严元逸,也不可能吃里扒外,故意欺瞒丐帮。 不信任,仅是一方面,所谓自古忠义难两全,楚笑烦刻意将一些事情隐瞒,就是不想詹良与邬三难做。 若楚笑烦将自己的计划,事无巨细的跟詹良、邬三说了,那二人是选择隐瞒,帮着外人对付丐帮,还是选择禀报,背叛朋友,害得他们陷入死地? 一念之差,便可能从朋友变作形同陌路之人,若应飞白与邵长青因此而亡,那下次见面,便是生死之敌了。 所以,有些事情,选择隐瞒,对所有人都好。 楚笑烦的性子便是如此,在事情清楚明了之前,对所有人都不可能说出他的全部想法与计划,将最适合事情,告知最适合的人,这便够了。 毕竟难得糊涂,知道的太多,有时不是好事。 十二乞丐的想法并未出错,眼前之人确实并非是楚笑烦,对于丐帮之行的险处,楚笑烦从一开始便一清二楚,所以对此事制定的计划极早。 甚至,比针对幽影门制定的计划还要早。 应飞白与邵长青,对手刃严元逸四人的执念极深,虽形势不明,但楚笑烦也有意成人之美,所以计划便是以此为基础制定的,而计划的关键之处,便是让应飞白与邵长青,能直面严元逸四人,并请来一位足以震慑全场绝顶人物,顶替成为楚笑烦,以此掌控全局。 此人必须能保证,在丐帮失去底线,打算群起而攻之的情况下,反令他们投鼠忌器,甚至闻风丧胆、敢怒而不敢言。 若说谷梁沙,“江湖七义”的名头虽盛,但仅凭一人震慑整个丐帮,是远远不够的。 楚笑烦之所以会收下谷梁沙的令牌,一方面是盛情难却,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出,自己已经成竹在胸。 这次的计划,楚笑烦反复打磨了很久,力求十全十美,既要保住应飞白与邵长青的性命,又要保证丐帮不敢寻任何人秋后算账。 天下一家台上的“楚笑烦”,确实不是楚笑烦,但在今日,他只能是楚笑烦,就算符玉龙与一众宿老看出不对,也绝不敢让其露出真面目。 这世上,能让丐帮高层看出蹊跷,却依旧肯生生吃下闷亏的人不多,眼下站在天下一家台上之人,就是其中之一。 以丐帮的情报网而言,楚笑烦请得动的,能震慑整个丐帮的高手,无非便是他的师父与师兄,丐帮只要稍稍有警惕之心,便会将二人当做重点监视对象,只要离开神鳌岛,便会被丐帮高层得知。 而二人一动,丐帮若想保住严元逸四人,便极有可能选择提前转移,让他们远离丐帮总舵,为了不节外生枝,让严元逸四人能顺利出现,楚笑烦是绝对不会去请他们二人的。 那么,眼前的“楚笑烦”究竟是何人? 真正的楚笑烦,又是在何时何地、以何手段,请动此人帮忙的呢? ...... 再看另一边。 应飞白与严元逸的内力对拼,已然进入了白热化! 力场愈发幽深,已然磨空了一层又一层的横木,仔细看去,二人虽未动过分毫,但已然因真气交错纠缠,而被迫腾于空中。 严元逸体表金气横行、毛发微张,映得面庞英明神武;应飞白四周白气浩然、圣言涌现,一副舍生取义的肃然模样。 二者实力,可称非同凡响,皆是宗师之下,第一流的人物。 但哪怕是不通武学之人,也能轻易看出,此刻是严元逸占据上风,因为力场之中的色彩纠缠肉眼可见,可称之为金七白三,灿金真气侵蚀不断,浩然之气一退再退。 未过许久,应飞白便被灿金真气压制的仅能维持周身不侵,他面色凝重,浑身已被汗水浸透,丹田内力所剩无几,周天流转断断续续,靠着意志才能勉强维持。 反观严元逸,其内力流转不休,丝毫不见颓势,单论对拼内力,应飞白根本就给不了他什么压力,三丹之间循环往复、有去有还,以此强度,就算再对拼一天一夜,也未必会油尽灯枯。 在严元逸片刻不停的压迫下,应飞白的内力终究还是被榨干了一瞬,对于内力对拼而言,仅是这一瞬,便是败北之机。 失去阻碍后的灿金真气,排山倒海般地拍打在应飞白身上! “噗!”
应飞白被沛然巨力拍打而飞,鲜血自七窍狂涌而出,其身躯在台上接连翻滚二十余圈,方才耗尽其中力道。 “呼。”
收拢四散真气,严元逸轻吐一口浊气,其面色傲然自得,负手立于台上,尽显高人风范。 “咳!咳!”
应飞白猛咳两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此刻他内伤遍布肺腑,已是真真正正的强弩之末,稍微粗通武艺之人,都能取他性命。 应飞白强撑起身躯,理了理杂乱的衣襟,收起袖子,用手背擦干了脸上的血痕,刚刚恢复的一点内力,调动游走于周天之间,好让自己能舒服一些。 “应大人。”
严元逸负手而行,不缓不急,悠哉说道:“你我差距,好似无边鸿沟,你究竟是何来的勇气,敢来取我性命?”
“别废话,飞白未死,你便未赢。”
应飞白气若游丝,微弯着腰背,两臂无力垂在身侧,挽起的一侧衣袖自然落下,他不仅伤势极重,气力显然也所剩无几。 “哦?应大人这副狼狈样子,已如丧家之犬一般,怎还敢放此豪言?”
严元逸眼神戏谑,俨然是一副猫戏耗子的玩乐样子:“哦,是我忽略了,就连野狗死前,也要狂吠两声,更何况是应大人这般饱学、嘴皮子又利落的‘家犬’? 理当叫得响亮些,默默等死太过可惜了,正好我也想跟您这样的读书人学上两句,说不定有生之年还能用上呢? 来,若是前面说错了话,我道歉,应大人可千万别与我这乞丐计较,还请多吠两声,也省的黄泉路上,留下遗憾。”
“一样话,百样说,想你这样的人,就算整日诵读夫子的典籍,将先贤之言挂在嘴边反复,也改变不了那颗‘丧心病狂’。”
严元逸出言难听至极,应飞白无力耷拉着头颅,也看不清究竟是何表情,只是其声音平静如常,似乎并未因此而气急,乱了方寸。 “哟,应大人怎么还骂人呢?不过我也确实该骂,不过你骂早了一些。”
严元逸脸上苍老的皱纹挤在一处,应该是一副眉飞色舞的神情:“我这毕竟还没动手没杀你呢,若是想骂,等到了黄泉路上再骂,那样才更痛快。 等到了判官面前,再骂的凶狠些,也好给我探探门路,混个脸熟不是?”
应飞白的声音中,满是笑意:“没想到,严舵主还有找骂的癖好,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并非是找骂,而是喜欢看将死之人的无能狂怒而已。”
谈话间,严元逸已行至应飞白身前,他依旧是负手而立,两眼蔑视着低垂头颅的应飞白,一副松懈姿态,显然在他眼中,应飞白已是毫无威胁可言。 严元逸看得很清楚,伤成这般模样,自己就算站着让应飞白打,他都奈何不得半分,此刻能强撑着身躯站立,仅是抛不下面子而已。 读书人好面、嘴又硬,着实是不讨人喜。 “行,严舵主既然想听,我一定将你骂个痛快。”
应飞白抬眼瞥向眼前之人,笑容中满是嘲讽:“你这无师,呃......” “我后悔了,你还是去死吧。”
严元逸眼皮一跳,猛地伸出左手扼住应飞白的咽喉。 “呃,你......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