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周一他们这些老匠人,基本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而王主事的亲戚又是专门管他们那个村子的,没人敢出头得罪王主事。就连周一,也是默默的把头低了下去。周一的确是想反抗的,但是一想起家里生病的女儿和八十岁的老母,周一也只得把满腔话语咽回了肚子里。王主事环顾四周,不由志得意满的笑了。呵,一帮愚民,只要稍微吓吓就听话了。这主家的小少爷,莫不是现在还以为他是那个一呼百应的丞相公子呢吧?呵,果然还是嫩着呢,要想扳倒他,没门!胡长安见状,不禁冷冷一笑。果然是官越小,官架子越大。就这么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还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威胁人?简直可笑。胡长安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有什么想法请大声说出来。”
“不要怕被威胁,我可是太子幕僚,会有办法替你们伸冤的!”
什么!众人不由悚然一惊。这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是传说中的太子幕僚?!那岂不是说,他可以三天两头见到太子,甚至是当今圣上了?天呐!这些工匠们听都没听到过那么大的官职,更别说见到真人了。小张更是直接吓得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不是吧,前几天和他同吃同住的人,竟然是太子府里的人!四舍五入一下,他岂不是见到过皇家的人了?小张瞪大了眼睛,简直好像漂浮在云端,浑身都弥漫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然而,其中反应最大的,莫过于王主事了。王主事刚刚听完胡长安的话,冷汗就直接下来了,手也止不住的发抖。不会吧不会吧,老爷不是已经被贬出应天府了么,照理说胡家应该已经没靠山了啊!怎么这小少爷现在摇身一变,直接从普通纨绔变成国家栋梁了?天呐,这未免也太玄幻了吧!看来他今天,怕是真的要折在这儿了!在胡长安的鼓舞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是下定了决心。周一咬咬牙,大步出列道:“少爷,您是有所不知啊!”
“我们一开始,的确是把消息都告知了王主事,可是王主事反手就让我们闭嘴,并直接颁布了新规定。”
“我们一开始是有考虑过反抗的,不过王主事直接用银子收买了一波人。”
“收买不了的,王主事就用家眷威胁我们。”
“毕竟王主事亲戚是我们乡里的小吏,我们怕被报复,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就这样过下去了。”
“现在,几乎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收买了,只有我和老许几个人还在硬抗!”
周一越说情绪越激动,似乎想把这些日子里受到的委屈一并都发泄出来。朝胡长安汇报完,周一又转头望向一帮老匠人们,痛声疾呼道:“你们说说,少爷待你们好不好?”
“要工钱给工钱,要休假给休假。”
“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应天城中就再也找不到跟少爷一样好的主家了。”
“可是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们呢,究竟是怎么对少爷的?!”
“不好好工作,吃里扒外。”
“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痛不痛!”
在周一的怒吼下,一众老工匠们也是无话可说,个个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们,的确是对不起少爷。眼看真相已经明了,胡长安看向脸色灰败的王主事,淡淡道:“王主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么?”
王主事这次是真的人麻了。不过死到临头,他还想挣扎一下。现在的王主事,早已褪去了伪装出的憨厚笑容,眼神狰狞的道:“少爷,虽然他们是这么说的,但是您也不能凭这些工匠们的一面之词就定我罪啊!”
“那天我的确是不在现场,也不知道少爷您究竟是怎么吩咐的。”
“我把这肥皂作坊从无到有的建立起来,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要是少爷您把我开除出这肥皂作坊,我相信应天城里的其他管事中,一定会有对肥皂制作流程感兴趣的。”
说到最后,王主事已经是图穷匕见了。这下,陈管事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胡长安哭道:“少爷啊,是老仆对不起你啊!”
“我只道这姓王的是个老实人,就差他来帮少爷的忙,谁知这姓王的竟然是个心口不一的小人。”
“让少爷蒙受了如此大的损失,老仆有罪!”
陈管事是真的无地自容。他跟小王认识也有十来年了,日常都是把小王这个勤勉的年轻人当儿子看的。逢年过节,家中的老妻都会给小王准备上一份吃食或是新做的衣服。就连陈管事的亲儿子有时候都会嫉妒小王的待遇。可哪成想,在他面前老实巴交的年轻人,背后竟然是这幅模样!更可气的是,少爷明明已经发现了王主事的不法行为,他第一时间做的竟然不是忏悔,而是威胁少爷要把制作肥皂的秘方传出去!陈管事心都碎了,恨不得连夜捂着脸逃离这个伤心地。胡长安见陈管事气的白胡子都在一抖一抖的,也是叹了口气,安抚道:“没事,陈管事你起来。”
“这次你只是看走了眼,认错了人罢了。”
“下次注意些就好,别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好了。”
“是,少爷。”
陈管事听罢,抹着眼睛站了起来,心中大痛。而王主事看到陈管事这幅样子,心里也是不太好受。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终究也是有感情的。不过思虑再三,王主事终究还是抛弃了心中仅剩的一丁点良知。呵,感情算个毛线,实打实拿到手的银子才是真的。胡长安见王主事这幅不知悔改的样子,心中也是微微叹气。看来有些人,终究还是错付了。不过,胡长安倒是不太担心制作肥皂的方法外泄。反正,这制作肥皂的方子传出去,也是迟早的事。作坊里这么多人,胡长安不可能一个个的二十四小时看着。个别工匠经不住诱惑,出卖主家,这种事情肯定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