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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自信与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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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爷的喝声铿锵澎湃,余音由桃柳巷向四周扩散,回音激荡,整个洛河上空的气流甚至出现一丝丝肉眼可见的强烈波动。空间受气流波动的影响,河面再起巨浪,水花先是汹涌,而后河面出现波澜壮阔的高耸起伏。就在这时,桃木剑飞出水面,以风卷残云之势在河面掀起一道旋卷的巨大水龙。水龙飞旋,扶摇直上,大有破天趋势,于水天之间疾速盘旋,直攀天际,引得上空黑云盘踞,好似暴雨降临一般压抑。巨大的吸力引得洛阳上空残云不断凝聚,浓密的厚厚黑云之中,紫电青雷以压城的气势在以河面为中心的上空汇集,天光刹那间暗淡,继而光电闪烁,形成一道毁天灭地的阴翳。不多时,密云低垂,漆黑如墨,将大半洛阳笼罩在一股强烈威压与沉闷之中,看得令人内心激动与恐惧交织。瞧得这一幕,陆尧激动得愣在当场,很快满目期待与喜悦凝汇在那张喜欢看热闹的脸上,整张脸已由方才的完全呆滞,如翻书一般又变得瞠目结舌。“三年了,整整三年......这老家伙总算发了一次威!”

狗爷此番以人力乱天象,一剑搅动风云的场面,我平生还是头一次大饱眼福。我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时而酗酒疯癫,时而猥琐至极偷窥韩寡妇的老色胚狗爷,竟真如他酒后狂言那般强悍至极!“这还是我认识的狗爷吗?”

我望着乌云盖顶,天空几欲低垂,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这哪里是一剑和稀泥,这是一剑欲开天呐!”

狗爷的动静整得着实太过高调,我远远瞧见皇城之上多了几道黑影,意识到狗爷这阵势不只是为了炫技,展示自己的实力那么简单。狗爷似乎并没有将远处出现的黑影放在眼里,而是冲着正在震撼的我和看热闹的陆尧提醒道:“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看看麻子少年的伤势。”

我表情呆木地“哦”了一声,和不太情愿的陆尧奔向洛河,这个时候的陆尧根本懒得动弹,他还想继续看一会儿热闹,深怕狗爷大发神威的精彩瞬间被他错过。吩咐完我俩,狗爷也不拖泥带水,右手食指与中指紧扣,隔空控御桃木剑携毁天灭地的强劲力量,直接向桃柳巷上空的梁破袭去。狗爷这一剑使出,令整个京都风云变色,梁破纵然修为强悍,实力与稍逊圣人,可当他看到狗爷掀起的一剑气势,分明出现几分怯色。“这柄剑我先看上的,你......动不得!”

狗爷的语气与态度不容置喙,既是威胁,也是警告。他这语气,透着无惧的底气,听着振奋人心,这还是我在桃柳巷这段时间里,见狗爷最硬气的一次。“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梁破一敛杀气,收起弓箭向狗爷拱了拱手,这个时候客气得反而有失疾先锋的骨气,似在给自己留个台阶。狗爷这会儿没喝酒,却本性未改,想必他从来没有给人留脸面的惯例,嚣张至极道:“你还不配知晓我名讳......圣人我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区区蓦首境弓手......我有不惧你的实力与底气,不知你有几何趾高气昂的信心?”

狗爷这话实在嚣张,气得梁破脸色煞白,以梁破如今修为,不敢说能在京都傲然群雄,那也是前五的存在,即便放眼整个大周王朝,乃至整个天下,他的名头也绝对不俗。天下使弓者,屈指可数,将弓箭神力修炼到至臻境界,独梁破一人。他手中这张霸王硬下弓灵力霸道,圣人也未必能接住他三箭,可以说梁破这份自信是实力最好的诠释。在人高处待得久了,难免养成目中无人的傲气,可他的傲气在今日发飙的狗爷眼中,却是不自量力的笑话。今日,狗爷这个其貌不扬的伶仃酒鬼,敢以这种狂妄语气与他说话,话里话外还充满鄙夷与不屑,这令向来颇为自傲的疾先锋顿时有些吃不准狗爷到底是何来路?可当梁破定睛瞧着眼前的阵势,确定狗爷并非只是临战状态下虚张声势,他经过片刻的不甘与内心挣扎,最终选择向狗爷颔首,躬身向身后连退数十步,在确定与狗爷保持的距离足够安全后,灰溜溜从桃柳巷上空飞踱而去。狗爷难得展示惊世骇俗的实力令我和陆尧大开眼界,没成想阵仗太大,连梁破都不得不避其锋芒。这个时候梁破想要溜,已不大能够全身而退,好在狗爷并不想把东都的局势闹僵,没有痛下杀心,给梁破一个深刻教训。杀了这么一位能在疆场上拼杀的好手,对神将府和大周朝廷都是一个损失,实在没有必要。使出浑身解数,最终并未如愿痛痛快快打一场架的狗爷戳了戳鼻子,面露几分失望。双目四扫之下,狗爷瞄见一路奔逃,慌不择路的禅僧已经跑远,大手一挥,河面上汹涌澎湃的巨大水龙飞卷,在狗爷的念力操控下,直接奔向禅僧逃跑的背影。不多时,原处传来洪水破堤的水花声,伴随水花炸裂,一声凄惨哀嚎传来,狗爷这才事了拂衣去。······在我费尽周折将倒在血泊中的张麻从河渚拖上岸,他的面色变得如同濒临死亡一般的惨白。梁破第二支蕴含穿透力的羽箭从张麻子的肩膀贯穿,受箭矢摧枯拉朽的破坏力影响,张麻子的肩膀被绞出一个拳头大小血窟。这伤口再有一寸,迫近心脏,能危及生命。我和陆尧合力将尚有一丝绵若气息的张麻子拖进院落,本想让狗爷给拿个主意,我看狗爷一副顺其自然,爱答不理的表情,新知这种凄惨场面,如狗爷这般隐藏极深的人,应是经历得太多,已经麻木。我很同情张麻子,按捺不住急切的性子问:“要不我去请个大夫?”

狗爷扫了一眼张麻子肩膀上的伤口,试探性地摘下酒葫芦,在张麻子的肩膀浇了点酒。“哗啦啦~~~”陷入昏迷的张麻子毫无知觉,因气息越来越微弱,他胸膛起伏的频率随之低了下来。“蓦首境巅峰弓手,力量霸道至极,何况羽箭贯穿半肩,这种伤势非大夫所能医治!”

狗爷的话使我心凉了半截:“那怎么办?”

“还不是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陆尧小儿惹出的祸端。”

收起酒葫芦,狗爷又抱着酒葫芦自饮起来,他抿了口酒,眯着眼睛盯着毫无负罪感的陆尧。“陆尧小儿,甭管眼下结局如何,今日祸端却皆由你挑起,麻子少年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

陆尧这时不乐意道:“小爷还不是为了帮你弄来桃木剑!”

我听狗爷话里的意思,陆尧身上似乎还有挽救麻子少年一线生机的希望。“为了这柄八钱桃木剑,两名花舫贵人遭遇不测,张麻子身负重伤,这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面对我的质问,陆尧选择不合时宜的沉默。人性一瞬间的冷漠,使我不禁想起道家始祖“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不二箴言。比城府与深沉心思,或许我并非陆尧的对手,但是人性一面,我却胜陆尧千倍百倍。我见张麻子面色惨白得有些撑不住了,语气蕴含愤怒道:“如你还想着把张麻子纳入麾下,封他为虎将,就不该看着他一命呜呼!”

狗爷见麻子少年的生命迹象越发羸弱,用食指在他天灵处灌输了一道温润灵息。灵息如雾,由狗爷的右手食指徐徐流淌,蕴含着极为微妙的能量。“想救他的命,需要一枚六纹青灵丹。”

陆尧闻言,板着脸对狗爷道:“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并非有钱就能寻到。”

狗爷瘪了瘪嘴,目光微凝:“据我所知,这类极为罕见的丹药,国公府就有一枚,拿钱砸或许并非上上策,可若是这钱稀罕至极,这笔买卖国公府未必不做。”

我不明白狗爷话里隐含的意思,将不解的目光望向故作镇定且一脸无计可施的陆尧身上。陆尧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眼睛滴溜一转,似乎被狗爷拆穿了心思,面色有些怪异地装起糊涂。“释教门徒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你有救他的法子,待张麻子捡回一条命,何愁他不效忠于你!”

无论我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陆尧都不为之所动。陆尧摸了摸系在腰间的百宝囊,表情为难,目光不舍。狗爷这时神情严肃,看着难以取舍,陷入为难的陆尧,沉吟道:“这世间很多事本就是一场赌局,就像你三年前花三个金元宝下的赌注一样,今日的结果是否超乎你的预期?而这一次,你不妨赌一把更大的局!”

狗爷见陆尧捏着下巴在由于,内心的防线很快被攻破,于是陈胜追击道:“用一枚精金两刃刀换麻子少年一条命,我保证不出十年,他的剑道造诣绝不在剑神李承影之下!”

狗爷的这份肯定,我并不陌生,这是他第二次表达自己对麻子少年的认可,而且是少有的极为自信的认可!“我从不会看错人。”

狗爷这话既是自信,也是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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