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宁默默的看着房顶,漆黑一片,烛火也已经吹熄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有些紧张局促,有的却是难得的平静。陆青衣沉默了许久,她眨了眨眼睛 ,眼泪不知不觉的满溢了出来。“阿宁,你其实已经不记得了,对吗?”
毓宁不太明白:“记得?记得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陆青衣的声音已然带上了隐隐的哭腔:“果然如此,你果然已经不记得了,可是你还是想要保护,无论什么情况你都想护着我……谢谢你阿宁,能够认识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幸运的一件事。”
毓宁知道,陆青衣在哭。她有些慌了:“这是怎么回事?青衣你好好说,别哭了,我忘记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温雅禾也有些怕:“对啊青衣,你到底是怎么了?”
陆青衣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接下来要说的是连我自己都很怀疑,究竟是不是真实发生的,可是我的记忆一遍一遍的告诉我,我并没有记错,我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相信我说的话,我真的没有撒谎。”
她的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卑微的乞求,似乎很害怕毓宁和温雅禾不相信自己的话。毓宁闻言,神色立刻凛然起来:“你只管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
“我也是!”
温雅禾紧跟着道,“青衣,不用害怕,朋友之间就是要彼此相信的。”
陆青衣哽咽着,说完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一直不肯让我出现,不肯让我露面,就是害怕我会向你们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装作很听话的样子,一直苦苦哀求他让他带我去见我爹爹,再三向他保证,只要能让我见到我爹爹,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他,什么都可以做……”说到这里的时候,陆青衣的声音一滞,某些不好的记忆几乎要将她整个掩埋,就在这个时候,毓宁使劲儿握住了她的手。陆青衣才猛然清醒过来,此时的自己是安全的,不必被谁辖制。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总而言之,这些日子我费尽功夫,才总算获得了他些许的信任,让他相信我会乖乖听话,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让我和你们一块出来赏花。抱歉,先前我一直都不太敢同你们说话,因为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露出难过的表情。”
对于陆青衣的这些信息量极大的话,毓宁接受还算良好。她早就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只是一直找不出原因,如今在陆青衣的解释之下,所有的一切都说的通了。——并不是她的记忆出了错,而是被人动了手脚,那个动手的人自然就是温涧菏,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手段,居然能够做到如此令人细思极恐的事情。倘若他的图谋更多更广,那这天下岂不是都能轻易被他捏在手中?想到这儿,毓宁只觉得头皮发麻。而温雅禾则是僵住了,难以置信。那个从小待人温和性子温润的兄长,居然是这样存在,这对于温雅禾简直是天大的打击。更让她觉得难以置信的是对方说出来的那些话语。陆青衣因为在乎她的感受,所以只是粗略的跳过了这段对话,可即便如此温雅禾也能感觉到,这其中蕴藏着的,来自于温涧菏的满满的恶意。那个曾经她最信任最敬佩的兄长,居然是这世上最讨厌她的人,不只是她,还有她的母亲,那满满的恨意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你如今把这些事同我们说出来,真的没有关系吗?”
毓宁不放心的询问道。陆青衣笑了笑,“自然是有关系的,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毓宁皱起眉头:“这怎么行,你在苦海中苦苦挣扎,我们难道就在旁边看着吗!”
陆青衣摇了摇头,眼神带着温和的笑意:“阿宁你是我们中最聪明的一个,怎么这种时候也糊涂起来了。我们都清楚,他肯定知道我父亲的下落,不仅如此,其后必然还有更大的阴谋,你和王爷不是一直也在调查这些事情吗?那么现在他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如果我能继续获得他信任的话,或许终有一日我就能找到爹爹的下落,到那时你们再来接我出苦海也不迟。”
毓宁愣住了,可瞬间她又明白,陆青衣说的没错。温涧菏此人背后究竟有多少谋划?隐瞒了多少事情,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件未知的事,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未知。偏偏温涧菏这个人天生严谨,带了这么多年的面具,不是想摘就能摘下来的。之前的陆清一不知道触到了他的哪一条命令,才让他不惜亲手粉碎了自己的面具,只为了把陆青衣困在自己的身边。可即便已经做到看似破釜沉舟不择手段的地步,但其实他还是留有后路。他可以用不知道是何种的手法轻易的篡改别人的记忆,让自己轻轻松松的全身而退。倘若不是毓宁一直对温涧菏抱有怀疑,在听完陆青衣的那番话之后,谁又不会对她的精神状况感到疑惑担忧呢。因此毓宁更加清楚陆青衣说的才是如今最可行的方法,既能够保护他父亲陆大人的安全,还能顺藤摸瓜随着这些蛛丝马迹找到真正的幕后凶手。可是……毓宁咬了咬牙:“你待在他身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从过往的那些事情便可看出端倪,他虽然面上装的滴水不漏,可实际上的性情却是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倘若他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怀疑你,那你岂不是太危险了!”
陆青衣却毫不在意:“没关系的,就算他发现了,充其量也不过是受一点折磨,死不掉的,温涧菏不会杀我的。”
毓宁皱眉:“你如何就能这样肯定!”
陆青衣看向毓宁,眼神明明灭灭,载着月光。“因为我了解他,虽然相处的时间有限,但是我恐怕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他不会杀我的,无论我做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