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宁深吸一口气,然后便扯着喉咙大喊来人。冷月最先赶到,身手甚好的她居然乱了呼吸。“怎么了王妃?”
毓宁看见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赶紧吩咐道:“快,我的羊水破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孩子就要生了,快去把府中的稳婆叫来,叫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乱做一团。”
冷月先是大吃了一惊,再低头一看毓宁,便立刻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可是王妃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可以吗?我先去把王爷叫过来吧?”
毓宁咬咬唇,感觉到了轻微的阵痛:“随便都行,都可以。”
冷月转身就走。毓宁原来还想对傅霆弦说真相来着,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力气了。破了的羊水把她的裙子也弄得湿哒哒的,难受的很,一年半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小腹皱着眉头,还能感觉到那一阵阵钝痛的感觉,如同一把生了锈的锯子在肚子里来回拉扯。毓宁的呼吸变得越发粗重,冷汗也不要钱似地顺着额头往下看,他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保持着深呼吸的节奏,为的就是在生产的时候能够更顺利并且减轻一些痛苦。可是事实上很多事情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虽然毓宁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深道生孩子是在世界上最痛的事情,可是当确确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到那种不知从何而来,却又如同噬骨之蛆,一般的疼痛转嫁到她身上的时候,折磨便开了。傅霆弦来的很快,难得见他这副风尘仆仆满脸焦急的样子,只可惜毓宁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好好欣赏这一幕了被突如其来的阵痛搅的面色苍白只能一只手,抓着床单,一只手死死的拽着傅霆弦的衣裳。“你也别怕,我在这里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在这儿,你要是疼就狠狠的咬我一口。”
毓宁好气又好笑,想说话却没什么力气,如果可以,她真想指着傅霆弦的鼻子问一句,咬你的话我还要费牙费力,岂不是更疼了。可是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继续探回去继续,做着深呼吸,希望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听话一点,念着娘亲为了他做这么多事情的份上,赶紧顺顺利利的出来吧。虽说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有没有听见毓宁的祷告,但她还是真情实感的说了,并且希望能够一切顺利。然而事实证明,在孩子还没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候,他真的听不懂自己父母的想法,玉林就这么间接性的镇痛了。将近两个时辰之后才终于有了一点要生的迹象,门外的稳婆早就已经严阵以待的,等了许久热水一盆又一盆的烧着,为的就是能够随时准备好接生孩子。剩下的便是满目淋漓的大汗以及一声又一声让她用力的声音,一把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什么也无法思考,什么也无法想,只有拉着傅霆弦的那只手,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实感。那些稳婆曾经大着胆子劝说过,说男人留在生产的女人身边不是什么好事不太吉利,可傅霆弦一个眼神扫过去,这些人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了。“无论何时我都要陪在王妃身边,这是本王对她许过的承诺,你们只需要做好你们份内的事情就行了,如果王妃有任何危险,我别拿你们是问!”
吓的几个稳婆哆嗦了一下,更加卖力的让毓宁用力起来。这个时候毓宁无比庆幸自己种了一院子的菜,因为每日即便只是做些浇水,或者简单粗糙的工作,也让她的这具身体强度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效果,至少不会因为没有力气,在生孩子这件事上才能昏厥过去。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毓宁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傅霆弦把她抱进怀里,细细的抚摸她被汗水沾湿的头发,声音之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欢喜。“宁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你要不要看他一眼?”
其实毓宁很想摇摇头表示自己现在累的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然而她已经没有力气摇头了,所以孩子便被递了过来,半拖着让毓宁抱在怀里。傅霆弦贴心的为毓宁擦干净眼前的汗水,让她看清了这个躺在襁褓里头,身上还粘着胎盘血迹的孩子。他是那样的,小那样的软皱皱巴巴的,缩在一起只有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无比的脆弱,仿佛随便一个风吹草动都能够让他受到致命的伤害。他闭着眼睛,撇着小嘴,嚎啕大哭着,让人看不出来五官轮廓中有任何的美感。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在毓宁的肚子里呆了将近十个月的时间,再折腾了她无数的日日夜夜之后,终于在一声嚎哭之下坠入人间,如今落在了毓宁的怀里,成为了他的孩子。毓宁在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想伸出手逗逗孩子,可是却没什么力气,只能看着他傻傻的笑了笑。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只知道这个小家伙是吸取了自己的营养,从自己的肚皮里钻出来的,是属于自己的孩子。原来母爱泛滥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毓宁也不知道自己休息了多久,她喝了很多药,睡了很长时间,每一次醒来的时候傅霆弦都陪,在旁边有好几回都在默默的打着瞌睡,看起来神情憔悴。毓宁一睁开眼睛,他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也跟着睁开了眼睛,立刻贴上了嘘寒问暖,问毓宁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难受,想不想吃东西喝东西。在刚刚成为母亲的惊喜消散之后,毓宁此时此刻,居然并不想见到那个从自己肚子里诞生的孩子,她虚弱的很,只想安静的休息。毓宁不知不觉间又在傅霆弦的温柔话语之下闭上了眼睛,周围的一切又变得静悄悄起来,这让毓宁感到由衷的安宁。怀胎十月的漫长旅途终于走到了终点,但是接下来等着毓宁的好像是更加艰难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