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昕雨浑浑噩噩的往自己的小院走去,胡乱清理了脸上的狼藉,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过于狼狈不堪,一路上边走边吐,单薄的衣裙留有粥印,流进领口的也已经在上面冻成冰,紧挨着她的皮肤,吸食她心脏处的温暖,而嘴角的伤口已经凝结成冰渣,又疼又冷。 她摇摇晃晃在大雪里,目光散乱,没有聚焦,仿佛一个被人摔坏的瓷器珠玉,破碎不堪,没了灵魂。 双眸里覆盖着一片苍凉之意,悲伤如同冬日突然下起了连绵细雨,冰冷刺骨。 楚锦把她的位置捧的太高,太好,所以一跌落下来,那么疼,那么难以接受。 她是一个没有糖的孩子,有人一下子给了她近乎天下所有的甜,她便吃不得苦…即使一开始她就早有准备,可是,还是被伤的一塌糊涂。 而远方一个人影跑了过来,看到路边矗立着,覆盖了满头满身雪花的汤昕雨,着急道。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模样?”
赵彦看着她周身的狼狈,还有唇角的血迹,满目疮痍,冻的鼻子发红,耳朵发紫,这大冷天的,这算是怎么回事,下午出去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因为他一直待在汤昕雨的院子里照顾她的奶娘,至于王府刚才门前发生的事暂时没有得到消息,自然不知汤昕雨如今这副惨败的样子都是拜自家王爷所赐。 “赵叔,你怎么出来了,我奶娘呢?”
汤昕雨闭口不言刚才之事,而是担心一人在院子里的奶娘。 赵彦此时却拍着大腿,着急道。 “她出事了!我正要去找王爷让他传信宫中,叫御医前来!”
汤昕雨立刻从疲惫之态精神起来,着急询问:“怎么回事?我离开前奶娘还是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
“我也不知道,下午一直好好的,我去煎药的功夫,她就从床上落在地上,之后就一直大汗淋漓,高烧不退,叫着你的名字,现在全身痉挛,口吐白沫,气息混乱,看样子怕是……” “怕是什么?你再胡说什么?”
汤昕雨激动道,“大夫呢,不是一直有驻留在府中的大夫为奶娘医治的嘛!他人呢!”
“先前大夫确实来过,为她扎针,可是扎一半,大夫便被你那个妹妹强行带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几次前去,都被拒之门外,他是王爷带回来的,我自然……”说着他也急切道,“……又去街上找大夫,碰巧出诊的出诊,回家过年的回家过年,大晚上的硬是一个大夫都没找来,听说王爷回来了,我准备去王爷那里说呢。”
汤昕雨踉跄一步,整个人麻木不仁,随后眼神坚定,拉住赵彦道。 “赵叔,你回去陪着我奶娘,我去!”
刚才才和楚锦烨发生不快,最后一句话跟她说的就是,总有一天自己会去求他,天道好轮回,这么快就应验了,怕是赵叔去了,也是无功而返。 ………… 她身着薄棉的衣裙穿梭与王府,跑到楚锦烨的寝殿却被告知他回来没待一会,便被叫去了汤芹芹那里。 她又一路飞奔到汤芹芹住的地方。 昔日汤芹芹说的没错,她住的地方跟自己相比,大了不止一倍,她跪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因外面的侍卫拦着不让她进。 她满眼死寂,看着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两个人影相拥在一起,雪花落进她的眼里,融化成水,缓缓流出。 大声道,“妾!求见王爷!”
空荡荡的声音在整个院落回荡。 羽凡打开房门,汤芹芹勾着楚锦烨的脖颈,一身纱衣,秀色可餐。 跪在地上的人装作视而不见,平声静气道。“求王爷让妾将留在这里的大夫带走,我奶娘她…” 说到一半哽咽。 “你没看到本王此时没空?”
楚锦烨冷冰道。 汤昕雨抬头满眼不可置信,双手撑着地面抓的指尖生疼,却还是低声下气乞求道。 “妾只带走大夫即可,立马就走。”
汤芹芹此时双目暗送秋波,将头靠在楚锦烨的胸膛之上,娇滴滴道,“王爷,我头晕……” 随后楚锦烨道下一句,“如此,大夫便不能走了。”
“……………”汤昕雨微张的嘴唇颤抖,许久没有发出声音。 眸光黯淡几分,哪里还有一点星辰,最终也全然沉寂在了黑暗里。 她抓住胸口的衣领,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吼,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似的,就连呼吸都快喘不过来。 楚锦烨背与身后的手却悄然握紧。 只要,她肯低头认错…只要…如此… 眼见门要合上,汤昕雨撕心裂肺道。 “妾求求千岁爷!求求你……妾再也不与别的男子来往,也不需要什么名分,妾愿意侍寝,会一辈子伺候在千岁爷身边…求求千岁爷……” 她将仅有的尊严,仅剩的一丝骨气,全都掩埋进泥土里,她的眼泪在冰冷的脸上胡乱怕打,她弯腰磕头,砰砰作响,地上的雪印在脑门上,也全然不顾冰冷。 “求求千岁爷!妾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人,你想怎样都行,杀了我都行…求求千岁爷!求求千岁爷………” 我只有奶娘了,我只剩奶娘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有事。 头砸的晕晕沉沉也没有停下,额头被磕出血也不停下,她再等男人开口,在等那个男人同意。 羽凡见到都于心不忍,回头看向他道,“千岁爷………” 却被楚锦烨一个眼神吓退了回去。 汤芹芹怕楚锦烨动容,急忙道。 “王爷…夜深了,该休息了。”
楚锦烨看着地上的人,她的妥协,她的不情愿,通通都收入眼底。 她道他千岁爷,看似屈服的同时也在宣布他们以前的终结… “这不是本王想要的,你该知的。”
楚锦烨的声音响起,汤昕雨磕头的动作停顿,随后耳边是关门的吱呀一声。 她匍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雪地里,变成一个一个半圆的小坑,她抬起头,房门早已经紧闭,她却再也没有勇气呐喊。 他想要的,她都给…他却觉得远远不够。 尊严不要了,名分不求了,乖乖留在他身边还不够。 身愿给,命愿给,心愿留, …他却还要她心甘情愿… 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甘心?怎么情愿?怎么随你意?安你心? 世界上怎么又如此贪心之人,贪图无厌,欲壑难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