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平淡，就连工作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团队交给了高律师带领，官司量虽有了一定的减少，好在稳住了人心。宁兮继续实习助理的工作，可她手头有了股份，身份特殊，加之秦沣的举动足够明显地表露心声，人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对她也客气起来。也不知是高律师的想法，还是受人指点，他带宁兮处理的多是离婚官司，比起刑事案件，离婚官司看标的大小，处理起来相对容易，抽成也比较理想，重要的是，安全。于是宁兮整天和离婚官司打交道，听着当事人毫不留情面地批判另一半的种种不堪，只站在自己角度考虑利益分割，有时候也会质疑两个人结合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幸好，林飘也到了成源来，虽然她干得不太痛快，可宁兮见到她就开心，听着林飘吐槽顾益琛也变成了下午茶的乐趣所在。“……真是气死我了，偏偏他是上司，他说了算，我一定要努力爬到他上面去，把他踩在脚下！”

愤愤地宣泄完，林飘一口气把剩下的咖啡喝进肚。宁兮捧着杯子，笑眯眯地注视着她，许久，一句话都不说。林飘被她看得有些发怵，缩了缩肩膀，“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宁兮无声地笑，“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像什么？”

宁兮凑到她耳边，说了三个字。林飘几乎要暴跳起来，“说我是怨妇？你是忘了你以前找我诉苦的样子了吧？你那个才叫做小怨妇！”

“是，我那是小怨妇，可你现在和我那时差不了多少，所以说……”适可而止打住，剩下的话由她去猜，宁兮只管露出一脸的姨母笑看着她。林飘皱眉想了许久，通窍了，“你是说我喜欢上他了吗？”

宁兮来不及回答，有人敲开了门，正是李薇探身进来，“小宁，下班一起去吃饭，然后唱歌，团队活动，来的吧？”

“好啊！”

“小林也来吧？你俩关系这么好，虽然不是一个团队的，但大家都是同事！”

林飘正要拒绝，宁兮就替她应下了，待李薇离开后，她不解地问：“你为什么替我答应？”

“那你是想留下加班，就这么心甘情愿被顾益琛奴役啊？”

“我……谁心甘情愿了？去就去！我也好长时间没有唱过歌了，今天好好开开嗓！”

于是下班时间一到，一群人就齐齐离开了律所，宁兮帮着林飘，顾益琛只得准时放人去撒野，可叹他作为一个老大，助理跑去逍遥，自己却还可悲地加着班，连晚餐都没人管。越想越不开心，顾益琛掏出了手机……饭局开始没多久，就有手机不停地震动，宁兮不由得皱起眉，瞥向身旁的林飘，压低声问：“你不然就去把电话接了，省得一直响！”

林飘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最后掏出手机准备关机，恰好一条消息进来，屏幕亮起时同时显示：买了饭赶紧给我送过来！信息来源“顾无赖”，一看就知道说的是谁。宁兮别有深意地瞄了林飘一眼，清嗓似地咳了两下，“看来这个顾无赖还真是一刻也离不开你啊。”

林飘瞪她一大眼，驳道：“哪比得过你家那位，大晚上的跑我家楼下都跑了两次，就为了交代几句话而已。”

一提顾廷渊，宁兮就不说话了。林飘凑近了说：“你在外面有吃有喝了，不发个消息问问他吗？男人在外拼搏，是很需要来自老婆的关心的。”

“吃饭！”

林飘吐吐舌头，笑呵呵地加入到前辈的谈话中去了。饭局结束，一行人就驱车前往预订好的KTV，林飘搭宁兮的车自不必说，恰好这天李薇没开车，也坐了进来。路上，三个姑娘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性聊着天，说到如今所里只剩下顾益琛唯一一个年轻帅气的金牌律师，作为他的助理，林飘成了众女性的眼中钉。又说到先前还有个秦沣，虽外号叫黑面神，至少那副皮囊也令女性倾倒，加上丰禾太子爷的身份，许多女性表面不敢表露心思，暗地里却把他当成努力的对象。提及秦沣，宁兮多数是听，恍惚间有种岁月如水，流淌而过，不着痕迹的感觉，回想起时，唯有淌过指间时的清凉感被记起，还能证明曾来过。聊着聊着，李薇也不遮掩地问：“小宁，听说你是百宁家的四小姐，是吗？”

宁兮怔了一瞬，“是。”

“所以啊，感情还是讲究门当户对的，这样也就不奇怪黑面神为什么要坚持把股份转给你了。”

李薇接着说道，“你不知道，刚开始大家都觉得奇怪，还有些愤怒，凭什么你一个没有经验的小姑娘可以拥有股份，后来听说你是百宁家的四小姐，也就不再多说了，想来黑面神做这个决定是有考虑的，你们不会是要来个什么联姻吧？”

李薇语出惊人，不仅是宁兮本人，就连林飘都大吃一惊，喝着果汁的她呛得连连咳嗽。宁兮瞥了她一眼，回答李薇的问题，“没有的事儿，大概是看在长辈的面子上吧。”

既然百宁的背景被牵扯出来，就把所有原因往这个上推，省去了诸多解释的麻烦。果然李薇就不再继续这一话题，闲聊之间，车子很快抵达了目的地。也不知是否因为李薇那番话的影响，去往包房的路上，宁兮摸出手机，给她真正联姻的对象发了条消息：“你在哪儿？吃饭了吗？”

知道他不会立刻回复，发送成功就丢进包里，和众人一起推门进屋。不成想，秦沣竟也会在场，看到她来，他仅是微微一笑，待人都到齐，场子热起来，同事们争先恐后地点歌唱歌，包房内一片喧嚣热闹，他才来到宁兮身旁，挨着她坐下。“最近怎么样？”

秦沣问。看到他走来时，宁兮就开始不自在了，加之同事们故作不经意投来的目光，她更加坐立不安，听他这么问，尽量不尴尬地回答：“挺好的，高律师教给我很多东西。”

“除了工作呢？”

“除了工作？”

“是，除了工作，比如说，感情生活。”

秦沣声音不高，但包房内歌声飞扬，他也不能压低声音，离得近的人基本都能听到。他们一个个装着没听见的样子，越是欢畅地聊天，越是显得心里有鬼。宁兮想了想，道：“也还不错吧，都挺好的。”

“难道你不知道，都好其实是都不好的意思吗？和就那样没什么区别。”

“是吗？可我觉得真的都挺好的啊。”

“可我所了解到的似乎并非如此，高律师说你的工作状态没有以前积极了，似乎对于接触到的官司不怎么感兴趣。”

“我一个年轻的姑娘，还在憧憬着未来的年纪，整天接触离婚官司，能有多大的兴趣？”

“是觉得打破了你对爱情的想象吗？”

“算是吧。”

宁兮用不在意的口吻说，端起一杯果汁喝了一口，她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否则就这样干坐着和秦沣一问一答的聊天，真是尴尬得要死。秦沣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临时转了话题，“除了果汁，还有其他饮料，要喝点吗？”

“不用了，果汁就好。”

“为什么不换个口味试试？这里推出了果汁新喝法，尝一尝也许会发现更符合你的口味。”

他说的是果汁，可宁兮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弦外之音，回道，“现在这个就挺好了。”

秦沣还想再说什么，宁兮就借口上洗手间快速地溜了，不给他任何的反应时间。那天表明态度后，秦沣就没再出现过，消失得彻底，让她以为不过是太子爷一时兴起，过了自然就忘了，没想到今晚的聚会他会出现。包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廷渊回复了消息：“今晚和几个朋友吃饭，现在在下半场，没有任何商业性质的聚会，你要不要过来？”

宁兮盯着消息读了几遍，回复他：“在哪儿？”

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一看那地址，宁兮有些吃惊，居然这么巧，就在同一处。“我也在这儿，今晚团队聚会。”

“那我去找你，房间号？”

“我去找你吧，你在哪个房间？”

收到房间号，宁兮迟疑了片刻，看着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忽然有些后悔，怎么还改不了这股冒失的毛病！即便没有任何商业性质，他的朋友想必也是极其优秀的，好比滕誉那样的人，她就这样去了，或许并不适合。包里找了半天，只摸出一支润唇膏，稍加涂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找过去。房间门口听不到喧闹声，透过门上的一小片玻璃，依稀可见里面围着桌子坐了一群人，隐隐约约有轻柔的女声飘出来。宁兮踟蹰着，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把门打开。那人嘴里还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手里拿着几张牌，看到她，勾起唇角笑了，“妹妹，你走错了，哥哥们这里已经不需要特别服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