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提“离婚”一类的话，林飘就气得直想把她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不是，飘飘，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不知道，住院这段时间，我俩基本没有交流，他每天都超级忙，感觉比刚结婚那会儿还忙……”“这就是你要离婚的理由？因为他忙？”

“我也不是要离婚，他忙是忙正事，我能理解，可是，可是我，我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又回到了原点，我有些不适应吧。”

说着，宁兮放下筷子，低下头去，叹了口气。“你还喜欢他，不是吗？”

宁兮抿着唇，没反应，似乎是微微点了点头，又好像一动不动。林飘也重重叹气，摆下碗筷，“兮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之我觉得，他对你挺好，要说这份好有没有爱情的成分在，我不敢打包票，可我觉得有没有都不重要。”

“道理都是相通的，就跟我之前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一样，你把握着的是他的现在，把握好了未来都是你的，他肯对你好，凡事为你想，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干什么非要要求他对你好也得是因为爱情？”

说到了激动处，林飘忍不住捏起筷子敲了敲饭桌。宁兮听这话不是很舒服，抬眼问她：“难道你不希望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吗？”

“希望啊！”

林飘脱口就答，“可希望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我问你，人是活在希望中，还是现实中？”

“现实中。”

“这不就对了？”

林飘双手一拍，摊开，“人本身就是现实的存在，也该活在现实中。”

“不对。”

“有什么不对？”

“对于人而言，希望也很重要。”

“这话没错，可现实都顾不过来了，谈什么希望？我问你，当你三餐不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候，你是想着写生绘画，还是先把肚子填饱了？”

宁兮：“……”林飘扬起下巴笑，“明白了吧？生活是这样，爱情也是这样。”

道理讲完，她就拾起筷子继续填腹。宁兮靠着椅背，面对一桌的美味，提不起胃口，她还在思考林飘的话，总觉得有说不通的地方，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点儿。接着又听到林飘一边吃东西一边哼哧哼哧地说起近来接触到的几个离婚官司。说那些曾经如胶似漆的夫妻，闹到离婚的这一步，如何的翻脸不认人，到底还是为了能多分到一些财产。“你说，在现实的利益面前，感情算什么？这种情况，还不如没有感情，至少那样，就算闹起来也不至于太痛苦。所以这人啊，是好是坏，都由这颗心决定，心一变，全都变了，可你控制得了那颗心吗？不能吧？”

饭吃了大半，不见宁兮动筷，林飘站起来给她碗里添菜，“赶紧多吃点儿，别来我这一天就瘦了，回头你老公该怪我了。干什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哦！”

宁兮抿着唇接过碗，仍没动筷，“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道理？这些话不像是能从你这样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好像你经历过一样似的。”

林飘动了动肩膀，坐回座位继续慢慢吃菜。过了很久，她才说道：“我爸妈在闹离婚。”

语气很淡，像是说别人家的事儿，甚至带着看戏的嘲讽意味。宁兮一怔，端着碗好久都回不过神。林飘父母闹离婚是最近才开始的，也许开始得更早，只是瞒着没让林飘知道，至于离婚的原因很简单，感情淡了，生活在一起没意思。当然这样的理由是骗不到林飘的，直到昨晚林飘妈妈送做好的各色菜过来，在林飘的软磨硬泡下，才终于知道了真正的原因。原来是林飘妈妈之前去医院体检，结果查出了梅毒。可这病毒是打哪儿来的？她就只有林爸爸一个男人，答案可想而知。为此，林飘妈妈坚持要离婚，不论林爸爸如何道歉认错，始终不肯退让原谅，并以林爸爸为婚姻出轨的过错方，开口要大笔的赡养费。林爸爸一听那数字，不乐意了，什么认错的态度，道歉的话语，全没了。确实挺狗血的。林飘洋洋洒洒地把前因后果说清楚，神色淡然，好似满不在乎，用她的话来说，反正她现在已经成年了，他们离婚牵扯不到她，关系不大。可宁兮分明看到了她眼底支离破碎的伤心，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她，除了拥抱，什么都给不了。“哎呀，没事，我这不是还有你的嘛？”

林飘反手抱住宁兮，脸埋在她肩膀上，“你可不能轻易把我丢下了，知道吧？姐们儿这辈子就指着你了！”

“放心吧，咱们俩要好一辈子，好到变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还要一起手拉着手逛街去！”

“哈哈哈，那样会被商场的小妹妹嫌弃的，骂你是老不死的！”

“她们要是敢嫌弃，我们就把年轻时候的照片甩她们面前，让她们睁大眼睛瞧瞧，老不死的年轻时只怕比她们还漂亮！”

这一夜，两姐妹互相逗笑着，一起洗刷了碗，收拾了厨房，又窝在沙发里看综艺节目，哈哈笑得捂着肚子翻滚，恍惚中，倒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一起窝在宿舍床上的光景。林飘趁着上洗手间的时候，悄悄给顾廷渊发了短信，告诉他宁兮的下落。那边很快回复消息，说了一句“麻烦”和“谢谢”，似乎也还挺放心把自家老婆留在她这儿。于是宁兮就开始了在林飘家借宿的日子。白天，她到白琳工作室，跟着白琳和她的学生一起画画，结束了就到天麓园来，白琳以为她回的是御景新城，想着夫妻俩和好了，从不多问。就这样过了几天，到了周五这一天，下午四点，林飘打来电话，说不想回家点外卖，要在外面吃，吃完顺带看个电影，迎接周末的到来。宁兮便也同意了。然而等她按时抵达约定好的饭店时，却瞧见在场的不止林飘一人，坐她对面的可不就是顾益琛吗？顾益琛在，说明有的人也会在。宁兮转身就要走，好巧不巧，有的人正好从门外进来，撞了个正着。这一下，想跑已不能跑，她提着包，快步走到林飘身边坐下，只当是没看见近来的有的人。“来了？咦，那不是你老公吗？你们一起来的？”

林飘好奇地问，冲着阔步走来的顾廷渊挥手。宁兮端起茶喝，没出声，余光瞥见顾益琛正勾着唇冲她笑，笑容很是诡异。“你笑什么？”

宁兮问。顾益琛坐直了腰，漫不经心道：“小嫂子，今晚的单得你买！”

“为什么？”

“因为这顿饭是为了把你约出来，帮你改善伙食，改善感情状况的，最大受益人是你，可不就得你买吗？”

宁兮瞪起眼，“我买也不是不可以，但得说清楚了，不是为我！”

“是是是，不为你，是为你们夫妻俩。”

林飘插话进来。刚说完，顾廷渊就到了，在顾益琛身旁落座，正好在宁兮的对面。宁兮别开脸，看向林飘一侧。顾廷渊才一入座，就见自家老婆扭过脸去，看都不看他一眼，好像恨不得饭都不要吃，赶紧离开。这小姑娘性子倔，他是知道的，却不知道，能倔到如此程度，还能倔这么久。餐桌氛围很快就冷下去了。林飘踢了踢对面的顾益琛，冲他瞪眼，要他缓和气氛，却见他无奈地摊摊手，端起茶喝，全然一个局外人，事不关己高高怪奇的态度。林飘气得直咬牙，又去踢宁兮。“干嘛？”

宁兮毫不遮掩就问。倒叫林飘脸上挂不住，“你老公来了，倒点儿水啊！”

“肋骨疼，倒不动。”

宁兮脱口就拒绝，端起杯子只管自己喝。哪知顾廷渊竟端起自主水壶，不仅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还将就着她喝下的杯子，为她填满。“瞧瞧，兮兮，瞧瞧！”

林飘敲着桌面，“你还真就是孩子气，不过也没关系，本来你年纪也小，你老公大你一些，体谅你也是应该的，是吧，帅哥？”

顾廷渊闻言，但笑不语。宁兮却拧着眉瞪向林飘，不满地拍了她一下，“你胳膊肘往哪儿拐呢？不知情就不要乱说，他只是看起来会体谅人，实际上他霸道冷酷，根本不把任何人放眼里。”

刚说完，顾益琛低低吹了一声口哨，笑道：“小嫂子，看来你也算是很了解我哥了！”

“我不了解，我只是说我看到的！”

“是吗？那你还看到了什么？说出来，我听听，全不全面，中部中肯。”

宁兮哼了一声，没有说，她才不上顾益琛的当，在顾廷渊面前，这家伙闯了祸就甩锅，那次在医院她就领教过了。不见宁兮搭话，顾益琛笑了一下，“小嫂子，我哥这人一贯高高在上，就爱欺负人，不过我看你是个例外，恐怕到了你这儿，只有你欺负他的份了吧？”

宁兮没来得及搭话，林飘就帮她抢答了，“那可不就是吗？我们兮兮也不是吃素的，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追她的男生一大票，现在虽然嫁了你哥，不代表就没市场了，该有的架子照样得有！”

这话说的就叫宁兮不爱听了，她拐了林飘的手臂一下，“别乱说，我哪里敢在顾总面前端架子？顾总高高在上，我啊，就是一个低下的小角色。”

“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兮兮！你好歹也是宁家四小姐，他低下，高高在上的是你！”

“不！我哪儿能跟顾总比？是他在上，我在下！”

宁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魔怔了一般，居然当着顾廷渊的面就和林飘争论上了，等她说完这句话时，瞧见几人匪夷所思却又了然的眼神，一瞬间反应过来，想堵嘴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