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椅子，手边也放了一杯热茶，提出这个要求时，他就知道莫老太爷不会轻易答应，可他还是得试一试。“爷爷，京维的情况，您老人家心如明镜，大环境不景气，加上老四接管期间，接二连三出的那些工程问题，已经让京维的信誉大打折扣。”

“这些我是知道的，所以才把京维交给了你，而不是老大。”

“坦白说，我目前的思路是把盈利率低于平均水平的商业楼盘挂牌出售。”

莫老爷子掀起眼皮，扫了顾廷渊一眼，复又喝茶，再开口时语气冷淡，“你打算出售给谁？”

“擎万。”

顾廷渊开门见山道。“哼，老三，你这算盘打得真是精。擎万等同于你的孩子，你用莫氏的产业去喂你的孩子，未免太明目张胆了。”

“爷爷别误会，既然我选择挂牌交易，自然是按照市场来的，擎万不会占京维的任何便宜。而我之所以属意擎万来接手，是因为照目前的形式，也只有擎万能接下京维挂牌出去的所有商业地产。”

擎万的势头正猛，恰好处于在新市场飞速拓展的时期，而京维的商业地产遍布全国，擎万接手的同时，就等于在全国印下了属于自己的足迹。莫老太爷虽然退休好多年，但那不代表他对于当前形势毫不了解，他清楚顾廷渊话里的可信度。“卖给了擎万以后呢？”

莫老爷子问。顾廷渊薄唇一弯，“当前的大环境不适合再度大量地投入到京维的本业，要顺应形式，那肯定得把力气花在恒飞上。”

恒飞是莫氏旗下以通讯科技为主业的，当前的形势与未来的趋势，这一块必然是肥缺。莫老爷子沉思许久，缓缓放下茶杯，“除了恒飞，其他任你挑。”

“我只想要恒飞。”

“老三！”

“爷爷，我坚持要恒飞，绝没有半分私心。您既然召我回来，又把莫氏旗下企业交由我打理，我自然要尽我所能，为莫氏谋求最大利润，京维只有和恒飞搭配才能让利益最大化。”

“你这么想，老大不这么想。”

“那我要是说，恒飞到我手上，年利润可以翻两番，爷爷你同意吗？”

顾廷渊亮出最后底牌。莫老爷子果然侧目看向他，翻两番并不是易事，“老三，海口好夸，不好兑现。”

“这不是海口，爷爷你应该清楚，我有这个能力。”

莫老太爷不再说话了，垂眸，暗暗思忖着。他这几个孙儿，只有离家的老三最有经商头脑，老大作风不检点，老四是个扶不上墙的，老六还未涉足商场，另外老五和老七又是女孩子，数来数去，确实只有老三最适合为莫家掌舵。沉沉呼出一口气，莫老爷子淡然道：“你给我一周的时间。”

顾廷渊起身，恭敬道：“谢谢爷爷。”

……刚好宁兮从桃花林出来时，就瞧见了与莫老爷子交谈完的顾廷渊，两人之间隔着一汪湖水，远远相望，唇角含笑。宁兮拔腿快速朝他的方向走去。“太太小心，这石子路走急了容易崴脚。”

夏镔跟在她身后提醒。宁兮侧脸冲他笑笑，步伐却没有放慢，就连顾廷渊看到了，都忍不住念她几句，“不要走这么急，这些石子路容易滑倒。”

“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吗？”

“下雨天过来，尤其要走慢，记住了吗？”

宁兮脚跟并拢，站直身体，站军姿一般严肃地举起了手，“记住啦！”

被莫顺凌污染的早晨顷刻间就因她这一个俏皮的动作变得晴朗。顾廷渊牵上她的右手，徐徐散步到停车场，和焦急等候的刘婶、程瀚蒙一同回春风里，夏镔则是被安排了先去公司。路上，刘婶坐在副驾驶位上，不住地叹息，“我真怕往事重演，老爷子听了莫顺凌的话，又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三少，这颗心啊，一直都悬在喉咙里，如今没事了就好。”

“刘婶不必太操心，今时不同往日了，爷爷不会一味地听信莫顺凌的话。”

顾廷渊是一贯淡漠的神色，面对相熟的人，心情放松时薄唇明显地弯着，否则就是那种叫人看不出他到底笑没笑的表情。谁让他的唇形生得那么好看！宁兮转着眼珠，车子里还有其他人，她只能佯装不经意间瞥到他。这一次，她的眼神刚飘过去，就被顾廷渊逮了个正着，她刚想躲，变被他抓住了手，那意思好像就是在说“被抓现行了”。“今天得谢谢兮兮。”

毫无预兆地，顾廷渊就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他道谢的语言和眼神让她有些受宠若惊。“谢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宁兮有些不自在地说。“太太，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刘婶把话接过去，说出了顾廷渊的心声，“我在赶来的路上打开过那幅画看，这可真是符合老太爷的胃口，老太爷一直喜欢书画！”

顾廷渊点头，更加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宁兮并不知道莫老太爷喜欢书画，她之所以赶工准备这幅画，是以防万一，所选的松鹤长青的主题，也不过是适合送给老人家。“你很棒，兮兮。”

看见宁兮神情中的点滴茫然，顾廷渊捏了捏她的掌心，“爷爷挺喜欢你，能让爷爷喜欢，不是件容易的事。”

宁兮却不这么认为，“我只是拍对了马屁，爷爷喜欢的是那幅画，不是我这个人。”

“即便不是喜欢，你也给他留下了足够的好感，他欣赏你是真的。”

顾廷渊待在房间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也看到了老爷子朝宁兮竖起的大拇指。在他记忆中，老爷子竖大拇指肯定过的人，寥寥无几。宁兮不在意这些虚的，当下更令她烦心的，是那幅《渔歌子》究竟该怎么画，“我回去以后，还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答应爷爷的那幅画画好，尽快送到他老人家手里。”

“这个不必急，时间适当放长，还能显示你的用心。”

刘婶笑着安慰。宁兮看向顾廷渊，“是这样吗？”

“是这样。”

顾廷渊微微点头，捏着她掌心的手顺势往上，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揽入怀里。宁兮本能地挣扎，挣脱不开，她靠着顾廷渊的胸膛，扬起下巴瞪他，朝他一个劲儿使眼色。刘婶和程瀚蒙都在车上呢！顾廷渊视而不见，只把她揽得更紧，“以后尽量不要单独面对莫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