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妈,我看你才是刚出校门的吧?怎么比我还天真?拜托你看看目前的情况,好不好?”
“我怎么天真了?难道你们律所就没有我能做的工作了?”
“律所里都是打官司的律师,你能做什么?”
“财务啊!我本来就是财务出身的,要不是为了你和你爸,为了这个家,凭我的能力,早就当上财务总监了!”
自从林父林母闹离婚以来,林飘就听了太多母亲付出的言论,以前觉得说的都对,至少都中肯,可这会儿听着只有不舒服。于是她又没忍住,和母亲就这个问题再度争执起来。宁兮刚出电梯,就听到左侧的房屋里传出了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待她靠到门边竖耳一听,果然是林飘和林母的声音。她转身对程瀚蒙道:“不好意思,里面情况不太好,你能不能到楼下等着,一会儿我们下楼吃饭的时候,我给你电话,然后你和我们一起去。”
程瀚蒙没有任何异议地点头,又搭乘电梯下了楼。宁兮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林飘。门开的瞬间,里头因争吵而尴尬的气氛立刻就涌了出来,让宁兮无处掩藏尴尬,硬着头皮跟林飘打了个招呼。林飘亦是怔住的,全然不曾料到来人会是宁兮,定了几秒,才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怎么来了?”
“酒店的人告诉我你走了,我就来了啊。”
宁兮故作轻松地说,跟着林飘进了屋。“嗯。”
林飘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看得出来心情非常不好,她摆了摆手,想要招呼宁兮坐,转瞬又反应过来,自己也是客,谈哪门子招呼,忍不住扯扯嘴角笑了,“你等会儿啊,我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再出去吃。”
“好!”
宁兮应了一声,催促着林飘快去洗,同时和林母打了招呼。待林飘进了浴室,水流声响起,林母这才拉着宁兮的手,唉声叹息地诉起苦来,把她和林父从离婚到现在的所有苦水倒了个遍,最后连带着林飘要她出去工作的苦也说了。宁兮耐心地听着,林母说到情难自已时,抽了纸巾帮她擦拭泪水,低声劝慰着。浴室里,林飘把水调小,贴在门背后,依稀听到母亲的哭泣声,以及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听到母亲数落父亲的不是,悲哀自己的无辜,顺带着把她不孝的态度也批评了一番。她咧了咧唇,笑还没扯出来,泪水先落下了。门外,母亲的抽泣声还断断续续地飘过来,“怎么都没有人同情我这个受害者啊?我缓两天都不行吗?就这么着急地赶着我去工作!我也不是不愿意,可也得有适合的啊!噢,对了,兮兮,你能不能帮我看看,给我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宁兮回答了什么,林飘没听到,也不想听,她又回到花洒下,把水开到最大,任由水流用力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几人的晚餐就在住宅附近的一家菜馆解决。饭桌上,林母再次提及找工作的事,让宁兮帮忙留意着,宁兮一一应下。关于此,林飘全程都没有说一个字,晚饭也没吃多少,整个人周身都被极低的气压笼罩着。晚餐后,宁兮又陪着她们母女俩到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些新鲜蔬果、牛奶一类的吃食,在屋里坐了会儿,就带着程瀚蒙离开了。宁兮平时伶牙俐齿的,可真到安慰人的这一会儿,就变得笨口拙舌起来。离开的路上,回想起自己的表现,宁兮都恼得拍了自己的嘴巴两下。宁兮去了白琳工作室,她到的时候不过九点,工作室通常都要到十点才停止营业,这会儿还有不少上班族在上兴趣班的课。兴趣班的上课老师是白琳带出来的学生,并非白琳自己。白琳见到女儿突然造访,喜出望外,母女俩手拉着手说了好多话,加上宁兮的手又包扎着,嘘寒问暖起来,没完没了。大半小时过去,宁兮才得以问出此行的目的。“妈,你这里招人吗?是林飘的妈妈,他们家出了事,她妈妈也得出来工作才行。”
白琳细细想了一番,又找工作室的店长确认了一遍,最后只能摇头,“你不然去问问你二哥吧?”
“啊?”
“她妈妈以前既然做过财务,再回去从出纳开始,也不是不可以。你问问你二哥,让他帮忙问一句,百宁里总有可以安排进去的出纳岗位。”
“噢,好,我回头问一下吧。”
宁兮简单应下,便转了话题,一直待到十点工作室关门才离去。宁兮一路上心神略有不宁,想到宁铄,心中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翻腾。如果换做以前,她必然毫不犹豫地去找他,无论什么,他也一定会帮她,如今,她已经不确定了。回到御景新城已接近十一点,宁兮冲了澡出来,恰好顾廷渊的电话拨进来,她正要接就被挂断了,这边还疑惑着,就变成了视频拨过来。宁兮在心里哼了一声,还是喜滋滋地接通,朝着镜头不停招手,“廷渊,我已经到家了,你到家了吗?”
顾廷渊浅笑的俊脸出现在屏幕上,透着些许沙哑的清冽声音亦从听筒里传出,“已经到家好一会儿了。”
“嗯?我在家的时候,你都回来很晚的!”
“恰好今天事情告一段落,倒是你,你这姑娘不太听话,回没回家也不给我汇报一声,还要等程瀚蒙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你的动态。”
“我是考虑到你忙,怕打扰你。”
这句解释似乎叫顾廷渊很受用,加深了笑容,竟也不再深究了,“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你不是说程瀚蒙会跟你汇报情况的吗?那你还问我?”
“我喜欢听你说。”
“哼,你这嘴巴是抹了蜜吗?说话这么好听!”
“你来尝一尝,不就知道有没有抹蜜了?”
这人真是,隔着屏幕还要耍一下混蛋!宁兮故作恨恨地瞅他一眼,哼了一声,把手机搁在镜子前,开始做睡前的护肤程序,对镜自照,也没发现唇角高扬。顾廷渊亦不说话,似乎看她打理皮肤都是一件值得全神贯注的事,尤其看到她护理唇部时嘴唇微张,露出半截洁白的牙齿时,眸色不自觉就加深了几分。有时候,他都觉得这姑娘有一百张面孔。或青春,或阳光,或骄傲,或莽撞,或无辜,亦或妩媚,甚至性感……她身上常常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像是没断奶的孩子,可在她打理头发,涂口红的时候,属于女人特有的娇媚与性感又在她指尖、眼眉之中释放。他最好奇,最想深究的,也就是这一张面孔。男人,都是如此。“廷渊啊,我跟你说,今后飘飘的妈妈也得出去工作才行,只凭飘飘做实习律师的收入,哪里够她们生活?飘飘妈妈让我帮她找一份轻松一点儿工作,你说什么样的工作会适合她?”
宁兮一边打理着头发,一边问,不知从何时起,她就习惯了有问题找顾廷渊商量。而顾廷渊看着屏幕里她的动作看得入神,一时之间没有给出反应。宁兮凑上前,对着屏幕里的人用力招手,终于见他回神,“我跟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顾廷渊出神时,长睫半垂,遮住了眼底的所有色彩,此刻他抬起眼,深邃的瞳眸展露无遗,在眸子深处,闪烁着侵略性的光芒。宁兮看得怔住了,耳边是他暗哑的声音。“宁兮,回到北城来,就把自己交给我,好吗?我想要你了。”
宁兮一脸怔怔然,不曾想他会如此直接又如此正式,霎时间一颗心怦怦乱跳,她抿了抿唇,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耳根就不争气地烧起来,吓得她赶紧低下了头,不敢与屏幕里的人对视。“你在躲什么?能躲到什么时候去?”
对方却不肯轻易让她好过,抓着她的尴尬追问不休。她紧紧地咬着唇,不出声,亦不抬眼,对于这个话题,她还是做不到面不红心不跳地与他交流,如果是他刻意耍个混蛋,她也能嘻嘻哈哈和他搭两句,可此时他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反而叫她不知如何是好。“我们是夫妻,你难道还能让我永远不碰你吗?”
那端又问。宁兮挠了挠后颈,大概是躲不掉了,呼出一口气,抬眼与他对视,可只一瞬,她又移开了视线,有些结巴地说:“那你得、得等我,得再给我一些时间。”
“我已经给了你足够久的时间了,换做别的男人,是不会在乎你的感受的。”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手不是受伤了吗?”
宁兮抬起手,避着他的视线同他讲条件,“那你能不能至少等我的手好了?不然,都不能十指紧扣,不是吗?”
为了让顾廷渊尽早打消回去北城就把她办了的念头,宁兮着急地说,说完也没发现不妥。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廷渊立刻就逮住了她话里的玄机,唇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你要什么十指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