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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你怎么忍心,阿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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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什么?”

黎嫣然不甚在意地问。“那天你让我转告廷渊,要他谨防莫顺凌使阴招,你不是莫顺凌的妻子吗?为什么要帮阿渊?”

黎嫣然盯着她看了两秒,拍了拍她的胳膊,“我是他的妻子,可我嫁给他不是因为爱情,我要的是恒飞。刚才你也听到了,我看不惯他嚣张的样子,所以任何能挫他威风的事情,我都愿意做,也乐意帮忙。你挡着我上车了,麻烦让一让。”

虽说是让,可黎嫣然毫不客气地就把宁兮推到一边,上了车,继续往莫家主宅的方向驶去。宁兮站在路边,两侧梅花绽放得比上一次来时更茂密,而她的心中好似也有一颗颗的小草往外冒,似这些迎着寒风盛开的花那般,如何都压不住。混乱之中,是程瀚蒙把车子开到她身边,请她上了车,载着她回到春风里。宁兮一路都神不守舍,眼前不断浮现视频里的画面,从顾廷渊上车到车子冲出堤坝护栏,反复地交织在眼前,还有莫顺凌的那些话,萦绕在耳边,难以挥去。直到回到了春风里,在刘婶的惊呼中,她才发现程瀚蒙衣服上的血渍。“是不是莫顺凌?是不是他踢的?”

刘婶扶着程瀚蒙的身子,急得恨不能当下就去找莫顺凌拼命。程瀚蒙尚算冷静,摆了摆手,“他这一脚是有点儿重,不过不要紧,休息几天就会好了。”

“怎么会没事?莫家的兄弟自小都要练习拳脚,莫顺凌这人是兄弟几个中练得最狠,也最能下狠手的人,你被他这样一踢,必须要去医院检查!”

当即,宁兮便开着车和刘婶一同送程瀚蒙去了杏林医院。不多时,夏镔和叶芸都赶了过来。宁兮瞧着他们人多,便独自坐到楼道里,翻出录音笔,一句一句倒放回去听。“就算我承认又如何,他上了车是事实,连人带车冲进大海是事实,爷爷都不深究,你还能把我怎么样?报警吗?像在遥城那样,有什么用?警察抓到真凶了吗?”

……你还能把我怎么样?报警吗?像在遥城那样,有什么用?警察抓到真凶了吗?……像在遥城那样,有什么用?警察抓到真凶了吗?他为什么提到了遥城?像遥城那样?宁兮反复琢磨,又倒回去再听。警察抓到真凶了吗?像遥城那样!骤然间,脑海中有什么炸开,她猛地站起身,黑亮的瞳仁闪过一抹惊诧。难道……那个出现在1989带着宁铮二次返回蒋月欣住处,并和宁铮、蒋月欣发生不可告人的事情,却如何都查不出的男人……难道是?男人婀娜多姿地站了起来,五官俊秀,飘逸的刘海下一双黑如宝石的眼妩媚如丝,盛着点点水波,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心化了。他半举着手,一步一摇地向她走来。“躲什么?”

“来吧,让我捏捏看,你要是不听话,一会儿我下手不分轻重,伤到了你可别怨我。”

是他吗?会是他吗?突来的冲击过于猛烈,尚未得到证实,就已经快攫住了宁兮的呼吸,她往后靠,借助墙壁的支撑站稳,手指蜷缩,将小巧的录音笔攥在掌心。录音笔还在往外播放着收录的声响。拉扯、磕碰、咒骂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一如宁兮此刻的心跳,几乎要鼓破胸膛跳出来。难道……莫顺凌从那么早就开始动手了吗?“太太,您怎么了?”

刘婶没在病房里瞧见宁兮,便找了出来,见到她脸色发白的模样,不禁担心地问。宁兮回过神,匆匆将录音笔关闭,挤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轻声道:“刘婶,我有点儿累了,想先回去休息,程瀚蒙就托你们好好照顾了。”

说罢,她就飞快地向电梯处走去。“太太!太太!”

刘婶在后方担忧地呼喊,此刻已顾不得医院里应该保持安静。她的呼声没有叫停宁兮,却把夏镔和叶芸叫了出来。叶芸站在病房门口,瞧着宁兮快步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她真是我见过最狠心的女人了,三少消失了这么久,没见她着急地去找过,连滴眼泪都没见她掉过!”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不大,只有夏镔听得见。夏镔瞥了她一眼,此时此刻,亦没有心情搭理。三少已经消失了这么久,莫老太爷搜寻的人员没有消息,他私下安排的人亦查不到任何,再这样下去,连他都要怀疑三少是真的出事了。夏镔陷入了沉思,这时手机响起来,恰好叶芸进屋去看望程瀚蒙,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没打一个招呼,便走远了去接。……宁兮在杏林医院停车场等来了夏镔,便把车钥匙扔给他,自己坐进车子的后排。夏镔握着车钥匙,站在车外,迟疑片刻后就坐进驾驶座,点燃了引擎后问:“太太要去哪儿?”

“春风里。”

宁兮靠着椅背,闭眼吐出答案。夏镔便不再多问或多疑,稳稳地驾车出去。路上,宁兮都闭目休息,她已经连续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刚刚又那样和莫顺凌一闹,坦白说,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脑袋嗡嗡响,眼皮沉重地难以抬起一丝,可闭上了却又无法完全入睡,脑袋里乱糟糟的声音愈发地吵闹。就在夏镔以为宁兮叫他来只要他扮演司机一角时,忽然听她开了口。却是出乎意料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夏镔从后视镜看她一眼,重重吐出一口气,“太太,我也很想知道,可我真的不知道。”

“实话吗?”

“千真万确,这几天我也在安排人手私下寻找,却一无所获。”

宁兮深深呼吸,似睁开了眼,一瞬间又疲惫地合上,声音乏力地说:“你跟他的时间比程瀚蒙长,照理,这时候我更应该去哪儿都叫上你,而不是程瀚蒙,可是坦白说,我其实不那么信任你,夏镔。”

夏镔有些尴尬,她的坦白叫他不知如何回应。又听她倦倦地慢慢地说:“起初我不清楚,但后来我弄明白了,因为叶芸,你对我心存芥蒂,甚至不满。”

“太太,我、我其实……”“可那都过去了,在我跟你把话敞开说的这一刻,以前的都是过去。”

她长吁一气,忽而低低地笑两声,“他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也希望他好好的,可如果意外真的降临,我想,我们需要比任何时刻都坚强,我们得为他守住,你说对不对?”

“太太,我不明白你说这些话的意思,难道……难道三少真的发生了什么吗?”

“不确定,但如果真有万一,我们是该那么做,对不对?”

夏镔一瞬间就感到喉咙哽咽,口腔干燥,他吸了吸鼻子,眼眶便泛红,“太太说的对。”

“既然你也认同,那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太太请吩咐。”

与宁兮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夏镔说这句话时已哽咽不已。可谁说宁兮就很平静,她不过是压制着情绪,不任其泛滥,压制着压制着,就快把呼吸都压制到断裂。她只得再次深呼吸,用力地吸气,感觉吸气的时候心脏都被挤得无法自由跳动,才肯呼出,用足够冷静的语调说:“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莫顺凌身边的一个叫做阿言的人,他被毁了容,这可以是个入手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叶芸。”

夏镔点头,也不多问她为何而查,默了几秒,仍是忍不住再问:“太太,您刚刚说的万一,是真的吗?三少,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宁兮抬起双手,揉捏额头两侧,或者仰头深呼吸,又或者双手抱臂,撑着额头,唯独不见她回复。车子顺利抵达春风里,宁兮下了车,关上车门前,轻轻扬起唇,“就当他真的消失了吧,这样,真相到来时,或许不会那么难受。”

言罢,她便回了屋。刚刚那番话也不知是在对谁说。只在转身的瞬间,眼泪无声滑落,数也数不清地再次滑落。心痛,孤单与无助交织席卷而来,搅着心口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很快就让疼痛蔓延到全身。她靠坐在门背后,抱着膝盖,紧紧地,极其用力地抱住,仿佛如此,才能汲取到丝丝力量。这股力量可以驱散点点孤独与无助,乃至就要冲破压制而蹦出来的绝望。她不敢也无力去想象,倘若莫顺凌手机里的视频是真实发生过的,那她该怎么办?是无论如何都要冷静、淡定地去面对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还是就此一蹶不振?毕竟她是那么痛,痛得让她想要就此放弃。当车子正对着被冲破的堤坝飞快驶去时,她不是没有想过就此寻他而去。可到底还是希望他无恙而归的信念大过悲伤,才让她及时踩下了刹车。那一刻,痛与恨交织。如果他看到,他应该会出现吧?可惜,他迟迟没有露面。一直到今天,她鼓足勇气与莫顺凌对峙,希冀着能刺激他,让他说出真话,却将他彻底激怒,险些拖她到不知何处,而他呢?没有出现就是没有出现。你怎么忍心,阿渊?我好累,阿渊,我不知道是对是错,这样真的好累,从没有这么累过。你知道的,我一直孩子气,一直过于天真,甚至常常犯傻。你都知道的。那你怎么能忍心,怎么能,就这样狠心地丢下我,在黑暗中,孤独,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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