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衣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要是真想杀我，早就可以动手，何必等到现在。我猜，你一开始确实是想要杀我的，但是后来，你为什么就不想动手了呢？”

独孤玄不笑了，神情有些萧索，抬眸看了她一眼：“我也不太清楚，或者，因为我还没玩够？”

他眼底有一圈淡淡的乌青，但这完全不影响他的美貌。得知了他的身世之后，裴若衣发现自已根本无法讨厌这个人。当然，他的颜值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几天没睡了？”

她问。“记不清了。”

裴若衣点点头，他这几天虽然夜夜都来，可每次出现都是在捣乱，给她找麻烦，屡次打断她的制作过程，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离开。“想睡觉吗？”

她很自然地问。“想。”

他也答得非常自然。“那来吧，你先躺下。”

独孤玄轻车熟路地走到床前，掀开被子躺在她的床褥之上，嗅着枕畔间淡淡的带有她的气息，只觉得倦意浓浓而来。但他仍是睁着那双水晶琉璃般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却不说话。裴若衣抬手盖住他的眼皮，语气轻柔：“闭眼，听话。”

就像哄孩子一样。她的掌心有点微凉，能感受到他长长的睫毛在手心里眨了眨，然后就乖乖地闭上了。裴若衣低头凝视着他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庞，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他这么年轻，才十八九岁的年纪，做她的弟弟都觉得小，在现代，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子应该刚进大学，朝气蓬勃，无忧无虑，美好的人生刚刚开始。他却经历了那么多……所有的美好都结束在了他十岁那年，之后的这些年，他怕是日日夜夜都生活在痛苦的回忆中吧？怪不得他睡不着，只要一合上眼睛，他眼前就会出现那些血淋淋的场景，早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她不知不觉想出了神。直到独孤玄不耐烦地拨开她的手掌，接触到她的眼神时，不由怔住了。她的眼眸乌黑，眼神带着一种心疼，还有几分怜悯，幽幽地落在他的脸庞，让她那张带着几分稚气的脸看上去多了些陌生。独孤玄脸色一沉，冷冷道：“你看什么！”

他讨厌这种眼神，他不需要任何人怜悯和心疼。裴若衣回过神，淡定地拂开他脸颊上的一缕碎发。“看你好看。”

她答得理所当然。真是奇怪。就这短短的四个字，独孤玄心里升腾起来的怒意竟然瞬间消失，他有些无趣地别开脸，重新闭上了眼睛。裴若衣用上次的手法轻揉地按摩起来。独孤玄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感觉整个人似乎埋进了云絮之中，温暖带着淡淡的幽香，这味道和血腥味截然不同，却一样的让人心醉神迷。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这一觉直睡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睁开眼睛，只觉得神清气爽，正准备起身，忽然眉头一皱。他身上沉甸甸地压着一个人。乌黑的发丝铺陈在被子上，半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庞，裴若衣自已也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就这么趴在美少年的胸前，睡得格外香甜。独孤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