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倩楠问道:“叮当姐,您准备去哪里?要不我先给您找个住处,在荣东修整一段时间再说?”
叮当说:“不用了。我出去散散心,顺便去江西一趟,看看孙静雯的家人。”
柳倩楠点了下头:“我送您去机场。”
叮当看了下手里的小包:“就这点钱了,我还是坐火车吧。”
柳倩楠说:“我帮您买机票。”
叮当摇了摇头。 柳倩楠说:“抱歉,当我没说,我送你去火车站。”
虽然破产了,但她依然是高傲的。 这种高傲,与财富无关,只与自尊心相联。 到了火车站,叮当送给柳倩楠一把钥匙:“那辆捷达车不怎么值钱了,在司法拍卖中心停着,已经解冻了。先给吕彬,让他开回去,抵押一部分借款。”
柳倩楠收在手包里:“我帮您传话可以,他收不收我不敢保证。”
叮当看了看火车站熙攘的人流,说了声:“谢谢。”
转身进了安检口,消失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 咖啡馆内,穿的人模狗样的吕彬,被老妈扯着,滔滔不绝的跟对方介绍着自己的儿子。 中人见说的差不多了,说:“我们走吧,让他们试着聊聊。”
大家都走了。 吕彬终于抬起头来:“哎,这啥事儿啊。”
潘岚“噗嗤”一笑:“我也不知道啥事儿,老妈催婚,就我一个女儿,还希望我回荣东给他们养老。而我呢,一直忙丁美玲的案子,忙完了不跟她出来也不是个事儿,就趁着出差摸下鱼。”
吕彬说:“丁美玲的事儿,多谢你了。”
潘岚说:“职业行为而已,说实话如果我不是律师,我宁愿她去坐牢。对了,我作为她的代理人,已经受她委托,把她名下的财产打包转让了,买家付清了她欠缴的税金、滞纳金和罚款。”
吕彬感到很诧异:“一点儿也没剩下?”
潘岚说:“人家对她的资产门清儿,合伙过来捡漏的。不过,给她留了一辆捷达车,说是朋友一场,不能做的太绝了。”
朋友?富人圈的朋友,真是可笑! 吕彬说:“为了搞钱在刀尖上舞蹈,到头来一场辛苦,自己啥都没有了。”
潘岚说:“涉税官司结束后,我跟她解除了委托关系。我要回京城了,或许过两年我会回荣东。”
吕彬说:“在京城多好,荣东地方小,回来做什么?”
潘岚说:“我拼了快七年了,在你们看来是高收入群体,攒的钱却只够买个巴掌大的公寓。我没日没夜的加班,恋爱不敢谈,婚不敢结,就算结婚了又怎样?孩子也不敢生,我觉得那个地方机会虽然多,但成功者是幸存者偏差,大多数人只是抱着对明天的向往,日复一日重复着同一份工作而已。”
吕彬说:“荣东也一样,我也在日复一日的送家具,这就是生活。”
潘岚说:“那不一样,荣东这边的人活的真实,有血有肉的活着。而我在京城,怎么说呢,活成了一幅行尸走肉的模样。”
吕彬笑了笑:“你一个白领,跟一个蓝领谈真实,我觉得没什么说服力。也不知道媒人怎么跟你家里说的,非要拉着一个白领跟蓝领相亲,这伙人嘴里说的话太没谱了。”
潘岚说:“中人是我亲戚,她都实话实说了,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吕彬的笑容僵住了:“别开玩笑,我和毛岩飞一起喝酒时,聊起丁美玲,那时候丁美玲还是千万身家,他乘着酒醉,说了四个字‘齐大非耦’。”
潘岚说:“左小磊读书多,但有些事终究还是看不通透。一两年后,或许我就回来了,找个律师事务所,或者自己拿出积蓄办一个,或许也会跟柳倩楠那样经历濒临破产,那时候他就会知道,其实我也是个跟你们差不多的普通人。”
吕彬说:“如果我在京城有个巴掌大的公寓,我是不会回荣东的。荣东人的活法,跟你在京城的活法不一样;换句话说,你跟我们这些人活不到一块儿去,最起码我是觉得是这样。”
潘岚很聪明,脑子也转的快,举起咖啡:“那我听你的,在京城好好努力,争取把巴掌大的公寓换个大的,把老爹老娘接过去养老。”
吕彬拿起咖啡,举了举:“祝你在京城一切顺利。”
握了握手,礼貌的告别。 老妈过来:“彬子,谈得怎么样?”
吕彬说:“我一个扛家具的,配不上大律师。”
老妈说:“中人也觉得可能性很小,人家父母也瞧不上咱家,所以中人给准备了预案,走,我们去相下一个。”
吕彬很无奈:“妈,相了三个了,你就直接说实话,我还要见几个?”
老妈说:“彬子,你急啥?这三个都是条件好的,让你明白那个开豪车跟你一起找野猪干架的女人,不是我们这小门小户能配的上的。从现在开始,中人给我们找的,才是门当户对的。”
吕彬拗不过,只好说:“你提前跟我说对方是啥人吧,免得再遇见熟人尴尬。妈,这个律师,是左小磊的校友,徐薇薇的同窗,我这下糗大了。”
老妈点了下头:“行。”
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了翻:“你听仔细了,情况我都摸清楚了,你接下来要相的这个,对方是个硕士生,29岁,收入还不错,月入过万,跟你收入差不多,也算门当户对了。主要有个在水务当处长的姑姑,待她跟亲闺女一样···” 吕彬打了个寒噤:“妈,她爹妈是做啥的?”
老妈挠了下头:“中人没说。”
吕彬觉得头沉:“妈,她叫啥你总知道吧?”
老妈还没回答,中人带着人家姑娘和姑姑过来了。 吕彬低下了头。 例行公事谈了几句,三个长辈离开了。 吕彬掏出一颗烟:“哎,你不是徐薇薇公司的娜娜吗?我今儿出门忘看黄历了?”
任慧娜笑了下:“见过几次,徐总跟我说过你,可都是赞美的话呢。”
吕彬抽了一口烟:“好,你跟我说下,徐薇薇都怎么说我的。”
任慧娜说:“徐总说,左小磊跟毛岩飞玩儿的好,是因为很多方面属于互补型性格;而你跟左小磊玩儿的好,是因为相似型性格。”
吕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叫夸人?”
任慧娜说:“是啊,徐总那么优秀的人,选择左小磊嫁了,说明左小磊很优秀;如果你跟左小磊相似,那么你一定也很优秀。”
吕彬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逻辑?我就是个家具市场扛活儿的,哪有左小磊那笔杆子和脑子啊。”
任慧娜说:“徐总在进昊工作室做财务的时候,左小磊不就是个在加气站当加气工的吗?我认为,如果一个人优秀,一时的困境和挫折不算什么。”
吕彬低下头,看了下手上厚厚的茧皮,突然觉得心里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