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栋分几个回合吐完胃里的红酒。因为卫生间刚洗完热水澡,温度上升,烘得那酸味酒味更浓。蔡向欣依旧在拍门,嘴里不知道在骂些啥。夏栋光着身子,亦可没有理会蔡向欣,只是鼻子屏住呼吸,似游泳换气般用嘴呼吸,帮他穿上衣服。之后,才把门打开。蔡向欣的脸色黑得和包拯差不多,对夏栋,更对亦可。“喝醉了怎么可以洗澡?”
她大有质问之意,“会死人的!”
亦可一怔,那你刚才又不说。蔡向欣也没想要亦可的回复,只是冲进卫生间,又捂着鼻子,看着马桶里夏栋吐出来的东西。“瞧瞧都吐了这么多!”
行吧,亦可想,全都是我的错,夏栋喝得跟滩烂泥似的,也是我挑唆的。她想起黄洁心吐槽自个婆婆的话:“儿子好,就是她生得好,儿子不好,就是我带坏的。”
亦可懒得反驳,也没勇气和婆婆吵,扶着夏栋到卧室里,把门关上后,把他拖到床上。不洗澡,她决不会让他上床!夏栋就仰面躺着,双脚还在地上。进银行十年了,都混成老油条了,还跟新人一样喝得烂醉。很明显,是他自己想喝,而不是别人劝酒!至于为什么要喝这么多,亦可清楚得很!她一怒,伸脚踢他,结果脚趾头不小心踹到床脚,痛得嘶哑咧嘴。这下更是恶向胆边生,从衣柜中取出衣架子,朝夏栋大腿打了好几下。当然没舍得用力。然后把他整个人拉到床上,盖上薄被。夏栋很快发出跟猪叫一样的鼾声。每次喝醉时,他便这样。亦可有点嫌弃。本来还想出去收拾下卫生间,但蔡向欣在外头。亦可暂时不想见到她。于是打开手机搜索跟喝醉有关的信息,结果发现,蔡向欣说的没错,喝醉后真的不能随意洗澡。行吧,以后谁喝醉了,谁就在客厅沙发上凑合一夜吧。又看到交警在讲酒驾问题,亦可忽然想起刚刚送夏栋回来的那位同事。他好像也喝了些酒吧?刚才怎就不和他说,让他叫代驾呢!亦可开始担忧,但只能安慰自己,没事,别想太多。想着,又踹了夏栋一把,但夏栋的鼾声依旧如雷。亦可就在这此起彼伏的鼾声中逐渐入梦。梦里的她正忙着和人吵架,像只凶猛的斗鸡。眼看着那群人吵不过她,想要跑。她袖子一挽,冲上去拉住其中一个人,那人转过身来,举着一把手电筒照向她,她眼睛顿时睁不开……“我手机放在哪了?”
夏栋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她睁开眼,却也睁不开。房间上方的灯正亮着,一时耀眼。夏栋酒醒了,正找手机。亦可伸手抓到自己手机,打开一看,已经四点了。“我手机呢?”
夏栋又问。亦可打他电话,“关机了。”
“没电啊,我要充电。”
夏栋一脸着急。亦可只得起来帮他找手机,好在一下子就在西裤兜里找到了。但却发现西裤另一边兜里的钱包不见了。这下夏栋和亦可彻底清醒。钱包里有夏栋的身份证和信用卡,丢了的话麻烦就大了!两人蓬头垢面地像疯子一样在客厅和卧室翻了老半天。还是没找着。亦可脑子转得飞快,已经在想要怎么补救了。银行卡信用卡需要立即打电话口头挂失,这点夏栋比她更清楚。而身份证需要补办,夏栋的户口还在他老家黄洲县,需要他本人回家一趟。“你钱包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亦可问。“我回来的时候,你干嘛不检查下我的东西?”
夏栋横眉冷对着她。亦可一怔,道:“你什么意思?怪我咯?”
“那你没有责任吗?”
“我有什么责任!”
夏栋没回答,但亦可气炸了。她觉得自己若是林黛玉的身体的话,一口老血就会喷薄而出!“我就算检查了你的东西,你钱包就不会丢了吗?你钱包是在家里丢的吗?”
她失去了白天的冷静,整个人如同火山即将爆发状态——再也忍不了了!“你丢钱包,是因为你喝醉了!请问,你喝醉了关我屁事!我让你喝酒了吗?我让你喝成一滩烂泥了吗?”
在暴怒的瞬间,她的思维有丝丝抽走,飘到上空,看着自己,觉得自己似乎只有在吵架时,才有一点姐姐那强势又而不失逻辑的霸气。可夏栋不吃这套。他脑子一糊涂,就想胡搅蛮缠。半晌,他从牙齿中蹦出一句:“我喝醉了回来,你就不关心关心,我是怎么回来的,东西会不会不见了。”
道理是讲不通的。道理讲不通,火山口子被堵住,整个人便会歇斯底里。“你同事送你到楼下,我去接你,还要我怎么关心?要我打车去接你吗?”
“你就不会关心我!”
夏栋来回就这么一句。疯魔了!“算了,不和你说。”
夏栋这么说,好像胡搅蛮缠的不是他而是亦可,而他则不跟她计较。亦可一口气堵着胸口。她想,若不是她年轻身体好,估计会被气出脑梗。眼泪飙出眼眶,像一阵雨落在火山口,熄灭了火苗。她冷静下来。她想对夏栋说,我知道你害怕责任,但与其推卸错误,胡乱扯皮,倒不如想想怎么亡羊补牢。但此时蔡向欣从客房开门,走出来,说:“快天亮了,你们不睡在吵什么?”
“我钱包不见了!”
夏栋说。“不见就想办法补救,吵吵吵,有什么用?钱包能回来吗?”
蔡向欣一针见血,夏栋则沉默不语。亦可觉得自己刚开始就应该对夏栋这么说,但他的恶心行径让她炸毛,她才被带低了智商跟着吵。亦可抹去眼泪,说:“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钱包不见了就怪我。”
蔡向欣道:“算啦,不要和他计较了。我现在反而安心了,不然一晚上都睡不着,担惊受怕,怕他喝了酒洗澡,醒不来。”
亦可顿时无话可说,她明白了,夏栋这炉火纯青的甩锅功夫,是从何而来的。阳台外的夜色还很浓,如一块化不开的墨迹。她一言不发,走进卧室,躺下。凌晨五点了,还有两个小时可以睡。后来,夏栋也走进来,躺在她身边。她背对着夏栋,睡不着。可也不想翻过身去。就这样耗着,耗到了六点钟,她再也躺不下了,起床,收拾收拾便直接出门去。“喂,你去哪里?”
夏栋也未睡着,见她大清早就出门,在她身后问。亦可头都没回,径直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