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可被她这么一说,有些被呛到的感觉,喉咙里有气却被堵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几秒,她才有些气急,道:“被发现了,可是要报警的!”
她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蔡向欣也听不明白,笑道:“你不说她不说,谁知道呢?”
亦可觉得婆婆这种思想有些危险,忍不住瞪大了眼竖起眉,严厉道:“曾经有个店的行政也这么干过,后来被发现,店里报了警!”
当然,关于这件事,她杜撰了一半。赵姐因为偷废机油被店里报警警告,这是真的。但并没有任何亦可的“同行”与赵姐同流合污过。对,“同流合污”!亦可想到了这个词,上下排牙齿磨了磨,忍着没有把这四个字甩到婆婆面上。蔡向欣笑了笑,没说什么。亦可有些怒气,坐在沙发上怔了怔,忽然想起婆婆曾经告诫过在银行工作的夏栋,干活要仔细,心思要光明,不能动一丝邪念。怎么的,差不多的做人的道理,到了她这里就双标了起来呢?说到双标,亦可便又想起刚刚吃饭之时。婆婆一边对夏栋说:“晚饭不许吃太饱。”
一边又对亦可道:“吃多点,我知道你能吃。”
如今再想起来,亦可似乎意识到些什么,觉得有些不舒服。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未免也太过敏感,小题大做。两种心情又开始交织在一起,成一股烟似的,在她心间徐徐升起。她打了一个喷嚏,自己讪讪地道:“可能有些凉,我回卧室了。”
夏日里的空调风,并不像北风如刀般的寒冷,但吹久了依旧感到有些冷。这股子冷意侵袭得不知不觉,亦可不小心便得了感冒。她赶紧拿出药箱里的感冒灵,一天三次地冲服下去,但感冒仍旧按程序般走,拖了一个星期才见痊愈。去总部时,见到曾雁,她还因此笑话亦可,鼻头因为擤鼻涕而蜕了皮。“粉底都脱了。”
曾雁又一次嫌弃,“多涂厚点面霜。”
“对了,”她又说,“这个月初,轮到你们那边三个门店联合检查饭堂了。你组织领导下吧。”
亦可得令,回去便叫上创日店附近两家同集团门店的行政人员,寻了某天上午接近午饭之时,去到各家门店的饭堂转悠。问题均不大,卫生也还差强人意。一行人最后到了总部饭堂。因为已经到了午餐时间,饭堂里的人忙上忙下,都没理会亦可他们。亦可他们便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打开了冰箱。只见冰箱里的冷冻格里,还冻着好几块硬邦邦的冻肉以及排骨。亦可晃眼一瞧,觉得那肉外表瞧着不咋新鲜。拿起手机开灯一照,好家伙,那骨头呈暗红色,还隐隐地透出了一丝诡异的青色。怪不得她上次吃的小排骨都馊了!正拿起手机准备拍照留存证据时,冰箱门就被“啪”的一声关上。饭堂管事的陈姐把冰箱门甩上后,黑着一张脸,道:“靓女,别来这里碍事,等会老板吃饭上菜慢了,谁来负责?”
看来这陈姐眼里只容得下总部的人,亦可刚一调走,陈姐就转眼不认得她了。亦可只能笑道:“陈姐,这不检查饭堂嘛,每个月的例行工作。”
“那也不能妨碍我干活啊!我们这里忙得热火朝天,你们还转来转去的,厨房又不大。你们身上干不干净啊?别弄脏了我的菜!”
跟亦可一起来的,有个刚入职的行政专员,男孩子,刚毕业的脾气比较冲,听得陈姐这样说,便不爽道:“你什么意……”亦可朝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和陈姐吵。那男孩子话到嘴边,只能咽下。“行,那就不打扰你了。”
亦可道。离开前,她见到操作台上敞开着的一袋河粉,似乎已有些变质。想了想,她还是说:“陈姐,这河粉……似乎不能吃了哟。”
陈姐瞥了亦可一眼,对厨房中的另一个男人喊道:“阿中,把那河粉扔了。”
亦可等人离开二楼的厨房。下楼时,那新来的男孩问道:“方主管,这饭堂满意度调查表的分数要怎么填?”
“该怎么填,就怎么填,如实填写。”
亦可道,“不要和陈姐起正面冲突就是了,她是罗总的亲戚,还是御膳厨师。”
话虽这么说,但亦可还是觉得有必要和曾雁打打报告。于是,她直奔总部行政办公室,与曾雁描绘了一下饭堂冰箱里的那块泛青色的冻肉,以及那袋子有些黏糊糊的河粉。曾雁正忙着,听完亦可的汇报,连脸都不抬,只道:“行,我知道了,我会找陈姐聊聊。”
亦可见曾雁似乎是不把此事放心头的样,便又追了一句:“那袋河粉,我当场就提醒她了,她也让人扔了。变质的河粉比砒霜还毒,我看过好几次出事的新闻了。”
曾雁拿起电话,说:“我现在就再叮嘱她一次。”
趁着曾雁打电话,亦可在行政办公室逛了逛,和其他同事聊了会天,眼看着就快要到午饭时间,她便准备去找黄洁心。曾雁放下电话,叫住了她,说:“中午你在这边吃了再回去吗?”
亦可想起刚才那冰箱里的冻肉,以及以前吃腻了的馊味小排骨,便说:“不去饭堂吃了。”
“那正好,我们去外面吃吧,我也吃不下饭堂的菜。”
“难得见你不在饭堂吃饭。”
亦可笑道。“最近陈姐手下换了个人,做饭口味太淡了,又油腻,吃不惯。”
难得见曾雁也抱怨总部饭堂。以前办公室的同事,也没少人在她面前提意见,但她只会和稀泥,所以总部的饭堂在集团中风评极差,十年如一日的难吃。亦可叫上黄洁心,和曾雁三人一起走出公司。曾雁提议去吃螺蛳粉,但黄洁心说,下午罗总在,她怕身上带了臭味。于是便作罢,改成吃酸辣粉。三碗粉端上来,上头飘着一层红油,酸味也浓,令人胃口大开。曾雁还嫌不够味,又下了两勺子辣子。“你这又酸又辣的——”黄洁心笑嘻嘻道。“我老家的口味本来就重,是嫁到广远港后,才习惯清淡口味。”
曾雁打断黄洁心的话。三个人吃得满头大汗。走出饭馆时,黄洁心拿出小镜子端详自己的脸,道:“等会回去要补个妆才行,罗总说下午要回来办公室。”
“说到化妆,”曾雁似是想起什么,便和亦可说,“你们人事部那个林思容,真是没法管了。前阵子她的眼妆不明显,我说了她几句。现在,她每天都给我化了个烟熏妆过来上班。”
黄洁心也说:“罗总上次看到了,还问说那个化得跟鬼一样的员工是哪位。”
亦可举起手作投降状,说:“我如今也不是人事部了,和我说没用。你们和何经理说。”
曾雁才恍然大悟:“对哦,我突然就忘了,你已经是行政部的了。唉,我和老何说过,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她谈过,但总之她就是我行我素。”
三人回到办公室,曾雁和黄洁心各回自己的工位上。亦可闲来无事,便想找自己曾经的上司何经理问个好。一踏进人事部的办公室,何经理没见到,却见到林思容晃着一张涂满脂粉的脸,在电脑屏幕后面出没。显示器发出的冷光映在她那张惨白的脸蛋上,显得特别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