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命清楚记得,收摊回家路上半道蹿出一条狗,从他的三轮车前冲过去。 紧接着,两个壮汉气势汹汹地追上来,其中一人踩住那条花花绿绿的绳子,那狗猛地被拽住脖子,摔倒在地。另一壮汉上去就是一脚,狠狠踹在狗肚子上。 精瘦男人给闻命递烟,狗被拖到后院摁在事先准备好的案板上,没等闻命说上半句话,壮汉手起锤落,狗头血浆迸飞。 狗头! 等等! 闻命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那条狗真的是个人?! 事实上,这个想法昨夜就有了,只是他自己都觉得过于匪夷所思。 那条土狗临死前看向他的眼神,像极了一个人。以至于,莫名其妙穿越进山海界时,他还以为自己是因此撞邪了。 此时此刻,闻命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或许就是事实。 那条狗被一锤开了瓢,脑浆迸飞,气绝当场。 后院泡在泔水桶里的那颗脑袋,也是头盖骨碎裂,整张脸像被震裂开一般,有道明显的血迹。 无头尸被倒挂在铁架上,并且,还被剥了皮。 以一个法医专业在读生的眼光来看,剥皮手法很不专业,跟‘野牛比尔’比起来差得远了。 整个剥皮过程中,割掉了不少血肉。这说明行凶者的手法并不精细,纯粹就是毫无畏惧之心,下得去手而已。 另外,尸体被开膛破肚,所有内脏泡在一只大脸盆里。 一个人得疯成什么样,才会搞出这种场面。 把肚里货都泡起来,是准备涮火锅吗? 不是说现实生活中没有这种变态,艺术来源于生活,食人魔拔叔都有原型。 但那个案发现场,既不符合高智商犯罪的特征,也不符合连环杀人狂的行为习惯,倒更像是一个最真实、最纯粹的屠宰现场。 闻命闭上眼,在脑海中模拟出自己离开之后的面画。 土狗被一锤砸死,斩下来的狗脑袋,被丢进泔水桶里。两个壮汉手法粗糙地将其剥皮、开膛,内脏很随意地扔进旁边盛着水的不锈钢盆,最后用钩子穿过脚腕,像挂腊鸭似的倒挂在铁架上。 狗血燥热,不像猪血、羊血那么受欢迎。现在又是夏天,好吃狗肉的人也扛不住。挂起来把血沥干,第二天食客上门,不用临时宰杀就可以直接下锅炖了。 如果那条狗真的是一个人,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问题是,一个人怎么会变成一条狗呢? 难道,现实世界也有类似山海界的妖法邪术? 想到这,闻命睁开眼,手速飞快地在手机上打起字。 搜索结果,令他大开眼界。 民间传说还真有一种名叫‘化犬术’的术法,以狗血为颜料,在黄纸上画符,帖在人的背上,再呼喊对方名字,就能把人变成狗。 另外,蒲松龄的《聊斋》中,有一篇名为《造畜》的故事。 白莲教有一个擅长巫术的法师,发现爱妾与门生私通,就派那门生去喂猪。结果,门生一进猪圈就变成了一头猪。之后,法师喊来屠户把那头人变的猪宰杀,并且还把‘猪肉’给卖了。 另外,还有几则将人变成驴、牛的怪谈故事。 “造畜术!”
闻命心底默念这个词,现实世界如果真的存在这种邪术,那得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毕竟,就算监控摄像头再多,也不会有谁关注一条狗是怎么被买卖,又是怎么被宰杀的。只要没拍到狗尸变成人类尸体的过程,就不会有人相信这种诡异事件真实存在。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许如愿所说的佝偻老者无疑就是施术之人。 因为,闻命昨夜曾听到壮汉和精瘦男人的对话,二人说过把狗贱卖给他们店的就是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头。 可是,为什么要把人变成狗,再借刀杀人呢? 拥有这种能力,直接杀了不行? 要是怕被警方查到自己头上,为什么又要返回现场? 还有,这种术法到底是什么机制? 死者肯定不是刚被当作狗宰杀就现出人形的,否则,昨夜就该报案了。 虽然穿越进了山海界,还觉醒了入殓尸体就能强行收容魂魄的诡异能力,但闻命对神秘学依旧一无所知。 看来,还是等尸兄消化完魂力醒来后,仔细问问他。 “如果再遇到那老头,偷偷拍张照片。记住,千万别被对方发现。”
许如愿茫然道:“偷拍?为什么?啊!你是说...” 闻命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别乱猜。你先回去,电话联系。”
许如愿呆滞了一下,一脸迷惑:“那晚上几点出摊?”
整个暑假闻命都在夜市买冰饮,许如愿就住隔壁小区,只要没事他就会过来帮忙。 “今天不出摊了。”
“啊?灶上不还煮着酸梅汤呢嘛...” “没事,我会处理。”
许如愿很好奇,但他了解闻命,自己这个好兄弟从小就是个很有主意并能扛得起事的人。只要命哥不想说,无论怎么问都没用。 只是,他心底隐隐有些担心,总觉得命哥似乎知道些隐情。 肯定跟那个老头有关。 带着一肚子问号,许如愿离开了闻家小院。 他一路胡思乱想着,压根没感觉到闻家小院侧边有一双眼睛,正在默默注视着他。 ............... “红桶是酸梅汤,黄桶是柠檬水,薄荷叶都洗干净了。这是饮料杯,有大、中两种杯型。中杯加两块冰,大杯加三块。如果顾客要求冰一点,就再加一块。”
闻命将两只盛满饮料足有三、四十公斤重的饮料桶,一一搬进早餐铺,并解说怎么出品。 “好的好的,都记下了。”
贵婶胖胖的手指很灵活地在本子上写着字,见闻命要走,赶忙喊道:“嗳,等会儿,钱给你。”
“不用了。”
闻命挥挥手,跳上三轮车。 “这孩子。”
贵婶嗔怪了一声。 过没两秒钟,一个青年走到早餐铺前:“老板娘,来杯酸梅汤。”
“啊?”
贵婶愣了一下,旋即笑呵呵道:“你们年轻人现在又流行这些老底子的东西了。呃,那个,要正常冰还是?”
“正常就行。”
青年接过来,浅浅吸了一口,诧异地发现味道比自己想象中好得多。 他咂咂嘴,随意问道:“刚才送饮料来的是您儿子啊?”
“喔哟,是我儿子,我都要开心死喽。”
贵婶一边收拾一边笑道。 “哦,看你们很亲近的样子,哈哈,搞错了,不好意思。”
青年说话的时候,目光紧盯骑着电动三轮车的闻命。此时,他已经快要开出华武路了。 “我可没这么争气的儿子。”
“听您这么说,那小伙子好像很厉害啊,可他为什么卖饮料啊?”
“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卖饮料怎么了,靠自己劳动挣钱又没犯法。”
青年挠了挠头,尴尬地笑道:“真不是那意思,就是觉得奇怪。”
贵婶边抹桌子边说道:“那孩子从小就聪明,去年高考全省第二,本来可以去清大、京大的。”
“哦,那很牛啊!”
“可不是嘛,但他哪儿都没去,留在咱们江南市了。”
“啊?为什么?”
青年是真的很好奇。 “唉!”
贵婶长叹一气,摇头道:“那孩子命苦,他很小的时候,他爸妈失踪了。 呶,他就住后头的光华小区,拆迁都搬得七七八八了,他还住着,肯定是在等他爸妈回来呢。”
青年下意识皱起眉,眼中的狐疑之色更重了。 高智商、悲惨童年、生活困难、心思缜密,这是把所有连环杀人狂的特征都集齐了啊。 “失踪?怎么回事?”
青年追问道。 “我咋知道,这不得问警察吗?”
贵婶没好气道:“好好的两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当年警察没少往我们这边跑,天天问东问西的,结果查了好几年也没见查出啥来。”
青年表情有些诧异,正想再问句什么,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接起电话,便听到刘大年在手机那边吼道:“楚天阳,你小子又死哪去了?赶紧给老子滚回来,所里都忙翻了。”
“哈哈,所长,我这不是出来买杯酸梅汤给您降降火嘛。好,好,立刻马上回来。”
挂完电话后,青年打开微信钱包,牙疼道:“阿姨,打包十一杯酸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