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平飞以为自己在树林里的时候就已经够无语了,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远远高估了那小子的节操。 不,应该说,节操这种东西,在闻命这儿根本就不存在。 许如愿和陶金山两脸懵逼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堆笑、正在给自己递烟的家伙,二人都觉得自己脑袋里装的可能不是脑仁儿,而是浆糊。 陶金山扛着那个还在昏睡中的司机大叔,和许如愿一起回到大货车上。前者以为老板肯定是想从这个年轻劫匪嘴里,再套出点什么隐秘消息,然后杀掉。后者则在想命哥到底要干什么,不会是要杀人吧。 虽然许如愿听到那伙劫匪要把自己这些人拉去当猪卖,并且刚刚目睹了一脸老实相的陶大哥,突然暴起杀人的场景,心里已经对山海界凶险无比这个事实有了很硬核的认识。但他毕竟还是个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一时间很难接受自己最好的朋友出手杀人这种事。 总之,两人心底都是思绪万千,想了很多。 结果,等了快一个小时,那个年轻劫匪居然毫发无伤地跟着闻命一起出来了。 并且,还换了一身和闻命一模一样的干净衣裤。 所以,这一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货上来就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跟二人称兄道弟,还说发起了烟。 许如愿多次朝闻命投去‘这到底什么鬼啊’的眼神,后者只是笑而不语,全当没接收到。 当然,闻命大半张脸都蒙在面罩底下,别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相比之下,陶金山更迷惑。 二弟陶银山是个老烟枪,但他却是从来都不碰烟。倒不是嫌烟味不好闻,确实是因为从小太穷,以至于任何超出生存所需范围外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奢侈。 后来条件稍微好一点,他也没有除了温饱以外的需求,属于是习惯性使然。 “不用,我不会,努里郎兄弟自己抽吧。”
陶金山婉拒了递到自己面前,就差直接插到嘴里的烟。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用余光扫了闻命一眼,微微皱起眉,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正在与陶银山用通讯器联系的闻命,心底一阵好笑。 这位长相木讷的沧桑大叔,不仅小心思拉满,职场危机意识也很强啊。 故意称呼对方为‘兄弟’,就是想看看自己这个老板什么反应,以此判断这个之前还是劫匪的家伙,是不是已经被老板收到帐下当小弟了。 努里郎,当谈平飞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禁称赞年轻劫匪的爹妈很有远见,居然早早预料到自己儿子将来的终身职业就是奴隶。 闻命结束通话,刚转过身,就看到陶金山一双不算大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 “老板,银山那边怎么样了?”
“他没事,现在已经从涂灵镇出发,应该能赶上。”
“赶上?”
陶金山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凑近轻声道:“老板,您是有什么安排吗?”
“没错,接下去的事情,让努里郎做个仔细说明。”
说完这句,闻命又压低声道:“无需提防,我会盯着。”
陶金山微拧的眉头豁然松开,认真地点了点头,心底顿时产生‘到底还是自己先来的,更受老板器重一些’的想法。 当被老板成功洗脑但并没有得到老板真正信任的、新入伙的努里郎兄弟,与陶金山和许如愿详细说明接下去的安排时,闻命已经回到车上,躺在副驾驶座闭目养神了。 谈平飞痛心疾首道:“你现在连说话都嫌累了是吗?居然让那傀儡当起了嘴替!!”
“那也是我构思好语言的,让傀儡代劳一下,不过份吧。”
闻命说的没错,努里郎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乃至语气应该怎么样,在哪儿需要停顿一下,都是他在脑海中构思好的。 “切~你以为别人会看不出来吗?陶金山就是再愚钝,也能察觉到你和傀儡不能同时说话的细节了。就算他不行,还有个智商不低的陶庆之呢。”
闻命轻声说道:“谁告诉你,我不能和傀儡同时说话?”
谈平飞有些错愕,因为,这句话并非通过意念传达,而是实质的声音。 “一两次还好,长时间同时说话,尤其是碰到重要的事情,你就不怕两边搞混了?”
“当然不会。”
“这很简单。”
谈平飞这下不是错愕,而是惊诧了。 因为这两句话同时发出,前者通过意念,后者则是闻命亲口说出。 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同时在意念里和现实中,说出完全不同的话。 “与多人对话,这对我来说并不难。你也知道,穿越到山海界前的那天晚上,我正在摆摊。”
“对于我这种出摊挣饭吃的人,要是不能同时处理多个信息,生意还怎么做?”
同样,这两句话,前者来自意念,后者是真实的声音。 与此同时,努里郎那边还在滔滔不绝地对陶、许二人,讲述计划里需要注意的一些小细节。 谈平飞愣怔了足足五秒后,挤出了两个字。 “牛逼!”
............................. 不管是武器、异兽、靡乐散之类的违禁药物,还是非正规渠道搞来的机械义肢、神经元接驳设备、人造器官等等,都不可能经过由守卫军把控的入口,进入隆丘集。 而人口交易这种勾当,走的自然是地下通道。 作为隆丘集黑市三大帮派之一的天寿帮,就掌控着三条地下通道,且规模还是比较大的。 那条运送靓仔的通道,还是其中最小的。 这是闻命一行人,进入通道后才发现的。当然,此时三人可不是被售卖的对象,而是卖家。 通道的入口,在停车场与集市之间的另一片密林中。 涂灵、浮玉、句余三山山脉附近的坊镇与集市之间,地貌颇为相似,都是那种一眼望去一马平川很开阔,但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片规模不一的密林。 从空中俯瞰,那些密林就像地面上一块块小型绿洲。 三轮越野车跟在一辆轮子宽得根本不需要撑杆的摩托车后头,进入这条宽达7、8米的通道后,七弯八绕的开了将近半小时,终于来到通道尽头。 在靠近地道墙体的地面上,有一块直径7米左右的圆形钢铁板,看上去非常厚实,其上凸起的纹路已经被磨掉了大半。 通过花纹磨损痕迹,不难判断出,经常有重物在这上面碾压、磨擦。 两辆车,一前一后慢慢开到圆板上,便听‘喀喀’的机括运作声响起。 随着圆板升起,与之对应的顶部,也有一块钢板缓缓移开。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顶部渗漏下来,如有实质的鲜血兜头扑来一般。 车上众人除了傀儡努里郎,都蒙着将大半张脸遮住的面罩。 闻命同款,批发价只要九块九。 陶金山兀自不动,露在外边的眉眼没有任何异样。许如愿则是极力遏止着对血腥事物的本能恐惧,僵直着身子,逼着自己瞪大双眼。 很快,众人来到交易地点。 空间颇大,四方笃正,前后左右四周墙面墙皮剥落得很严重。 墙面、地面有着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血迹。 喷射、泼洒、飞溅、滴落等等,所有专业课上出现过的名词,在这里都能找到与之对应的。 将近5米高的天花板正中心亮着白炽灯,苍白的光线令整个所场都更为诡异。 升降机上来的位置,位于左侧靠墙处。 右前方,有一个半弧形的石台子,台子侧面浮雕着一个圆环。环上还刻着细致的纹路,看上去像极了八卦卦象。 台子右边是一条昏暗长廊,左边堆着一些仪器。 看着那些像破烂一样被弃于墙角的手术照明灯、呼吸机、移动病床,不用说,闻命和许如愿也想到,这是一间废弃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