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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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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问出魏广德的去留,徐阶笑道:“现在考虑他的事儿还早,就算去了福建任御史,可不代表就只能走巡抚一途,别忘了,还可以走按察使司那条路,这对于翰林官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再说,以那小子的圣眷,会不会长期呆在福建也难说。”

徐阶说的,自然就是他当初从地方升迁之途,走按察使司,其实就近似于都察院的升迁,倒是无碍。  不过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最重要的还是嘉靖皇帝。  张居正自然听说了,嘉靖皇帝对魏广德似乎还有些关注,只是他在翰林院的时间不长,和魏广德接触不多,他很早就去了国子监,倒是和高拱交往甚密。  他当然知道老师的意思,无非就是希望他和高拱多接触,能够和高拱成为朋友,在仕途上多一股助力。  只是现在看来,高拱这个人有点靠不住。  此时,张居正心里就考虑着是不是趁着魏广德还没有离开京城的功夫,多和魏广德接触。  第二日,嘉靖皇帝在永寿宫里结束一次打坐后,起身走出殿门,活动一下手脚,远远的就看见高忠带着两个小內侍抱着一叠奏疏走进了宫门。  每日这样的奏疏都是几摞,嘉靖皇帝早已对这样的工作感到烦躁。  还好的是,虽然看上去奏疏很多,但实际上处理起来还是很快的,并不需要他每本都要去看。  小內侍只需要读完票拟,奏疏的主要内容也就知道了,还有内阁给出的意见可供参考,他只需要敲击铜磬表达自己的态度就可以了。  不多时,永寿宫大殿里就传出內侍读出奏疏票拟的声音,时不时还有铜磬声响起。  “礼部尚书吴山,户部尚书高耀奏,景王府工期久拖未决,特奏请陛下示下。”

一个內侍读完后稍候片刻,又读道:“拟限期完工,徐阶。”

內侍读到此,将双手捧着的奏疏交到旁边高忠处,又拿起下方另一本奏疏等待宣读。  高忠接过来摊在书案上,双眼看向御座上的嘉靖皇帝,等待皇帝的示意。  只是,读完后,好长时间嘉靖皇帝都没有敲击铜磬,而是双目无神看着殿门口。  又是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这才开口悠悠说道:“这么久了还没有定下来,三个月,三个月内景王府要完工。”

随即收回视线,挥挥手,示意內侍继续。  而在嘉靖皇帝话音落下之后,高忠提起桌上朱笔将皇帝原话录在奏疏后。  不过就在內侍翻动奏疏的时候,嘉靖皇帝忽然又转头对身旁的黄锦说道:“一会儿你叫徐阶过来一下,晚点再叫严嵩过来。”

“是。”

黄锦上前半步答应一声,随即又退回原位。  临近中午的时候,徐阶放下案头的奏疏,端起案几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有些凉,正待叫人进来换上热茶,门外书吏忽然进来躬身行礼道:“阁老,宫里有內侍传旨。”

“请进来吧。”

徐阶开口说道,随即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  不消片刻,有內侍进屋对他说道:“陛下请徐阁老速去西苑觐见。”

“陛下唤我何事?”

其实此时,徐阶已经大致猜到嘉靖皇帝召他为何,无非就是让他把景王府改建工程的差事抓起来,这事儿交给严嵩,还不知道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  “不知,小人只负责传话。”

那內侍答道。  “好,我马上去。”

徐阶说着就换来书吏,让他去叫人,虽然快到午饭时间,可总不能叫皇帝等着吧。  不多时,徐阶出门上了小轿,轿夫抬着他飞快的往西苑行去。  待徐阶进入永寿宫,行礼后,嘉靖皇帝直接开口问道:“据你所知,任夫是否故意刁难景王府之事?是否故意找理由拖延时间?”

“陛下,景王府之事,据微臣所知,责在王府长史不断提高条件,导致和议一直无法达成一致,欧阳尚书并没有刻意刁难。”

徐阶忙答道。  这些事儿,嘉靖皇帝想要查,只需要动动嘴皮子,锦衣卫就能调来相关资料,所以徐阶只说出自己所知道的情况。  嘉靖皇帝起身,迈开步子缓缓前行,不断靠近徐阶,嘴里说道:“今日起,此事由你承担下来,三个月,朕给你三个月时间,景王府改建工程要完工。  下去你知会吴山,尽快把景王之国议和辞行仪式章程奏上来,以后景王府之事都由你全权负责,协调各部。”

“遵旨。”

徐阶躬身答道。  嘉靖皇帝与徐阶擦肩而过,在他身后站定,忽又缓缓说道:“近些日子,你可听到外面有什么关于景王的传言吗?”

此时还躬身的徐阶依旧保持上身前倾二十度的姿势答话道:“未曾听闻景王有甚传闻,只是曾听说景王因要就藩,近些日子进宫的次数多了些.....”  说道这里,徐阶心中一动,又继续说道:“其他都是别人的了,都和景王殿下无关。”

“哦?呵呵,别人,谁的传闻?”

嘉靖皇帝转身,对着徐阶说道。  此时徐阶也转身面对嘉靖皇帝,依旧保持躬身的姿势道:“上次陛下甄选青词,魏广德学着写了篇青词,写得很不好,所以被筛下去了,近段时间不少人在笑话此事。”

“他们笑什么?”

嘉靖皇帝这会儿面色轻松的问道。  “说魏广德那篇青词,有点模仿懋中的数字长联,但是却学了个四不像。”

徐阶小心的答道。  “这次魏广德也写了青词,有时间倒是要找来看看。”

嘉靖皇帝点点头笑道。  “陛下,魏广德那青词,言辞略有不敬,还请陛下恕罪,想来毕竟是他初次写青词,运笔还是差了些火候。”

徐阶急忙又说道。  “不敬吗?写的是什么,你见过吗?”

嘉靖皇帝脸色微变,只是说话语气冷淡了下来,开口就问道。  “当日我正好在无逸殿里,记得他是这么写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身难得今已得,大道难明今已明。地法天,天法地,道法自然,欲与重华语今生,此身不度更何生。’  陛下乃天人下到凡尘历练,哪里还需度身,用词实在是不妥,所以当时就把他的这篇青词筛下去了。”

徐阶开口就说道。  嘉靖皇帝原本站定的身形又转身,朝着大殿门口继续缓缓前行,嘴里也轻轻念道:“人身难得今已得,大道难明今已明。  欲与重华语今生,此身不度更何生。”

轻声念了两遍后,嘴角却是轻笑,“抛开前面半截,倒也算好词。”

“能的陛下夸奖,也是他修来的福分......”  就在徐阶和嘉靖皇帝说话的时候,他身后一直低垂着头的黄锦却是抬头看了徐阶的背影一眼,只是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徐阶这么快就把事儿捅开,实在有些出乎魏广德的预料,他中午的时候才吩咐张吉派人联系了宫里的陈矩,邀约晚上柳泉居喝酒。  其实魏广德也知道,他那副青词,陈矩他们肯定是知道的,毕竟就在西苑无逸殿里发生的一幕,只是青词被剔除,嘉靖皇帝并没有见到,自然也就没有后续。  谁知道,又会发生后面这些事儿,因为担心被严嵩父子瞅准机会抖搂出来,魏广德选择了找机会主动捅破。  只是这会儿的黄锦是不知道的,所以才会用那样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眼徐阶。  等徐阶离开后,黄锦才来到嘉靖皇帝身边出声道:“皇爷,该用午膳了。”

“好,一会儿叫严嵩来这里。”

嘉靖皇帝说了一句,随即摇着头走回御座,嘴里还念叨了几句。  在他身后的黄锦只依稀听到两句,“不会写青词就别写,倒叫人贻笑大方.....”  “是。”

黄锦向着嘉靖皇帝的背影恭谨的答道。  他知道嘉靖皇帝晚点唤严嵩来的目的,自然就是让他别插手景王府工程之事。  说起来,王府改建工程,景王府可以提要求,哪怕要求有些过份,只要不逾制,出于给儿子一点好处,嘉靖皇帝并不会拒绝。  无非就是多花点银子的事儿,但是为的还不是自己儿子享受,何必拒绝他呢?  但是景王府可以提要求,却不能作为理由,无限期拖延皇帝的决策。  景王就藩是嘉靖皇帝决定下来的事儿,景王可以闹,但其他人不能插手。  敲打,这是嘉靖皇帝要敲打严嵩和他儿子。  酉时,京城西小时雍坊柳泉居二楼一间雅座,此时窗户被推开,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人自然是魏广德,今日他在这里约了陈矩喝酒。  这次没让陈矩去他家,往日陈矩去他那里都是遮的严严实实的,倒像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  也就是陈矩是太监,不然早就被巡夜的官兵给拿下了。  约在柳泉居,一是魏广德听说最近柳泉居到了一批好酒,上等的婺州金华酒,还有就是柳泉居最近新做出两道菜,据说味道鲜美,魏广德自然要来试试味道。  到酉时三刻时,魏广德终于看到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行来。  魏广德一开始并没在意,那不是陈矩的马车。  实际上如果不是出远门,陈矩几乎都不会乘车坐轿,更可况小时雍坊就在西苑旁边,从便门出来不过几步路的事儿。  不过那马车自东向西行来,魏广德也清楚,大概是宫里有品级的太监。  乘车还是坐轿,其实都差不多,主要还是看人。  一般年轻些的,大多会选择马车,来去更快一些,而年长的则习惯坐轿,毕竟坐轿可比马车舒服许多。  只是马车行到柳泉居门前时,马车却是停了下来,随即马车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五品太监服色的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都没等车夫搭好马凳。  魏广德定睛一看,是陈矩,只看到陈矩站在车旁冲着里面拱手作揖,车门处也出现一个太监,不过看不到他穿的衣服,也就不知道是什么品级的太监。  魏广德就看见陈矩和那人说了一会儿话,马车车门关闭,重新向前行去,而陈矩则慢悠悠转身,抬头看了眼柳泉居门头上的招牌,这才向着大门走了过来。  魏广德这时候已经起身走到雅间门前,正好看见陈矩上楼。  门口的张吉冲陈矩行礼后,就把陈矩让进雅间。  “陈大哥,有些日子不见了,来,请。”

雅间门里,魏广德对进门的陈矩拱手说道。  在文官圈子里的时候,大家都会表现出对太监的不屑和反感,但是真要私下场合遇到则大多会主动打招呼。  当然,高品级的官员除外。  “前几天不是才见过,嘿嘿,你不是又惹出什么事儿了吧。”

陈矩开玩笑说道,顺着魏广德的手势就走了进去,坐了下来,举止很是随意。  “哪有惹事儿,陈大哥还不知道我吗?”

魏广德只是笑笑,随即又说道:“听说这柳泉居今日新到了一批美酒,又开发出两道新菜,这不就请大哥来尝尝,也不知道陈大哥吃过没有。”

“酒倒是没喝过,那两道菜倒是听人说过,一道白菜一道鱼头,一会儿好好尝尝。”

陈矩对魏广德说道。  不一会儿,张吉让店家把酒菜送上来后就把门关上了。  “刚才我看大哥是搭谁的车出来的?那马车可够华丽的。”

魏广德给陈矩斟满酒,又给自己身前酒杯倒满,这才开口说道。  “那是冯公公的马车,嘿,里面用料可真足,都不知道铺了几层毛毯,坐着还真舒坦,比坐轿还舒服。”

“哪个冯公公?”

魏广德好奇问道,之前可没听陈矩提过。  实际上宫里的事儿,魏广德不问,陈矩几乎都不会主动说。  “冯保,司礼监秉笔太监,我干爹的手下。”

陈矩笑着答道。  “冯保冯公公?”

魏广德心里就是一惊,这个名字他可是记得的,据说这人和张居正一道,把年幼的万历皇帝欺负的不轻,当然最后结局肯定也不美妙。  嘉靖皇帝之后,裕王年号是什么,魏广德记不得了,可是印象里,张居正、戚继光他们那个时候,好像皇帝就是万历。  裕王现在还是膝下无子的状态,景王那边也是。  冯保,冯保。  魏广德在心里默默念了遍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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