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秦音儿和穆钰想留在这里观望一下这些北越人的情况,但现在怕是不能了。她今天收到了一封信,是她的人送过来的。穆家人现在知道穆钰战死沙场已经乱作一团,之前她还以为穆家有老爷子和老夫人坐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老爷子和老夫人年纪都大了,终究是没了一个儿子,这丧子之痛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来的。老爷子在家里一向清闲,只管看书下棋,府上的事通常都是有儿子们在管,他也不大插手。现在穆钰出了事,家里一下子来了许多客人,而且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没那么简单,他和老夫人撑着忙活了几天,终于还是在她回去之前病倒了。“你们要回去了?”
白老爷子和秦音儿坐在屋顶上,老爷子还给她递了一个酒壶。“是啊。如果穆家那边没出事,我们倒也不用这么着急。但是现在穆家那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不可能继续留在这不回去。”
秦音儿喝了一口酒壶里面的酒,结果发现酒壶里装着的分明是白水。“不过我看穆钰好像没那么着急?”
“他这人也是个死脑筋,对他来说可能还是战场上的事更重要吧。而且他在家中毕竟也不是独子,他还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弟弟,他大概觉得他们在家里能处理好一切。”
“啧啧啧,那这样的人可有点冷漠无情啊。”
“还好吧。”
“那他对你怎么样?”
秦音儿瞥了白老爷子一眼:“当初不是您促成我们的这一桩婚事吗?怎么您现在反过来问为他对我怎么样?”
“哎呀,我的确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而且还有前途。最重要的事经过我的多方打听,我确定这人的女人缘相当糟糕。那些追着他的姑娘是不少,可是他就像个瞎子似的,谁都看不上。”
“这倒是真的。”
“丫头,你说你这之前也是个木头桩子,情窦从未开过,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大概就是在日常相处中觉得他这人还不错。”
秦音儿有些不自在地说,“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太清,大概就是长久的相处吧。”
“那你觉得我给你找的这姻缘到底好不好?”
“嗯……还行吧。”
“还行?”
白老爷子一听这话可就不干了,“还行可不行!”
白老爷子突然站了起来。“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丫头,你的夫君得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才行,什么叫还行啊?还行就说明他对你不好!”
老爷子突然义愤填膺了起来,把秦音儿都给看傻了。“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白老爷子打断了她说:“丫头,你别跟我解释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不好意思吗?我太了解你了,你和穆钰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你肯定就是不好意思离开他!”
“不好意思?”
我像是那种不好意思的人吗?”
“那怎么不可能?你好歹也救了他的命。”
“我也救过不少人的命啊。不说别的,我前一起到战场的时候帮好几个人解了毒,我难道因为救过他们的命,也对他们产生感情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但是你和穆钰朝夕相处啊。因为朝夕相处,又因为他之前可怜,你还救了他的命,所以你现在才不好意思。你放心,虽然你现在已经和他成亲了,但这桩婚事毕竟是我促成的,我肯定帮你解决。”
秦音儿的上眼皮跟着跳了跳。“怎么解决?”
“这还不好办吗?你这次也别回去了,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解决。我现在就带你走,咱们给他丢下一份和离书,以后你们就再无关系了!”
白老爷子说着就要把她拽起来,秦音儿赶忙挣开。“不行!什么啊就和离?”
秦音儿匪夷所思地说,“人家都是劝和不劝分,怎么到您这就反过来了?”
“去他的劝和不劝分。只要你好就行,咱们不用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丫头啊,为师最见不得就是你受委屈,只要你幸福,其他都无所谓!为师这脸啊不要也罢!”
“别!您这脸还是留着吧,我和穆钰的感情好得很。”
“哦?”
白老爷子皱眉,“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这几天我和穆钰是怎么相处的,您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吗?”
“清楚是清楚,但万一你是装的呢?要不然刚才我问你这姻缘好不好,你就只说还行呢?你说还行那就是不行,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秦音儿深感无语。“您这就是想逼着我详细地说我自己对穆钰到底有多爱吧?”
白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非常正经地说:“那怎么可能呢?我纯粹就是关心你!”
“我觉得您就是在看热闹。”
“那我觉得你和他在一起就是很勉强……走,咱们这就走!”
“我喜欢穆钰,这总行了吧?”
秦音儿破罐破摔地说,也不在乎自己这点脸面了。“哦?真的?”
“比真金还真。”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很难不追问一下这喜欢到底是怎么喜欢。”
“您这热闹看得是不是太过分了?”
“什么叫过分?我可是你们的媒人,我可促成了你们的婚事。你是我的好徒儿,我这个做师父的非常关心我徒儿的感情生活,这合情合理啊!”
看白老爷子这故意又不肯松口的模样,秦音儿只能硬着头说两句实话:“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不管他是怎么对别人的,但他对我很好,而且他也很宠着我,我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很开心。”
“哦?竟然是这样吗?真是难得听你这么形容一个人,可见你对他是真爱。不过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这么短,这感情来得倒也真快啊!”
“感情这种东西很难说,喜欢就是喜欢,离不开就是离不开。要是真要深究,那岂不是自找没趣?”
白老爷子突然笑了起来。“你这话的确很有道理。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才刚了解这个道理,倒比我领悟得快。”
“所以您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仍旧是孤身一人,我和您可比不了。”
“你这丫头,你竟然在讽刺我?”
秦音儿拱手道:“不敢不敢,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刚才师父引我进了圈套,我这会儿总得讨回来不是?”
“你这丫头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我毕竟是您的徒弟。”
这师徒俩在房顶上喝起了酒,笑得很是开怀。穆钰站在房檐下面,屋顶上的那些说笑声全都进了他的耳朵,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角都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