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韩产大宇停在胜利路39号,当初唐枫他们买下来的这处临街小二层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家小饭店,店名曰“枫林小酌”,店名与胜利路两侧种植的枫树相得益彰。大宇前后车门一开,司机和后面的一位中年同时下车。“小林,把菜搬进去,让刘老板做成泡菜,我先去公司处理点事,过会下来吃早饭。”
中年扣着大衣吩咐了句。“好来,赵叔!”
青年应了声,麻利的打开后车厢,双手拎着袋子走向路边的“枫林小酌”。中年則抬头看着斜对面楼体上“威腾商贸”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笑了笑,自语道“这样的日子才算是活着。”
说着话,中年穿过马路进了宽敞的门面,一路无阻直接乘电梯上了五楼,有些早来的员工见到他恭敬出声“赵总好”,中年只是默然点头。对于赵总的淡漠,这些员工早已习以为常。而被称为赵总的中年心里却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对这些勤勤恳恳的员工报以微笑,甚至会真诚的笑着说上一声“你好””“辛苦了”什么的。而这些改变是因为一个年轻人,一个给了他自我救赎机会的年轻人,一个让他觉着现在才算活着的年轻人,一个他琢磨了大半年也琢磨不透的年轻人!“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抬头三尺有神明,你在做天在看!”
那年轻人当初说的两句话,让他时常咀嚼回味记忆犹新!见到年轻人之前他走向深渊,见到年轻人之后他已是背向深渊而行,虽然还是临渊而行面临危机,但内心却是轻松至极。中年来到走廊尽头,有人提前打开防盗铁门恭敬问候,中年默然点头一步跨入。“咔哒~”身后防盗门关闭,中年进入明亮宽敞的办公室。他看了眼大的有些夸张的老板桌台,以前觉着挺气派挺有面子,可最近总是觉着有些碍眼,也不知道当初是咋想的,竟然定制了这么大一个办公桌!中年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走向窗口顺手从桌上拿起中华烟,在窗前站定点了支烟,俯瞰着马路对面的那家“枫林小酌”再次思绪万千。两支烟后,中年下楼进了“枫林小酌”,腊月二十九之前他还要组织公司市场开发部拿出几套企划方案,来年下属几个公司全面进入“洗白流程”!此中年正是“威腾商贸”的老板赵家强。一个月之前,赵家强按照惯例“秘密”前往省城,与幕后老板傅天胜“述职”,回报公司年度经营情况,期间他根据唐枫的授意注重要促成的一件事和傅天胜不谋而合,只不过当时是傅天胜先提出来的,他只是顺水推舟而已。而此时的一周后,也就是正月初四,赵家强就要在明面上与一位姓金的韩籍大老板洽谈贸易合作,借此将“威腾商贸”彻底洗白。如果这次洽谈圆满成功的话,傅天胜承诺增加一成的“威腾商贸”股份算作是赵家强这些年“劳苦功高”的奖励,而赵家强原先一成的股份也增加到了两成,非常可观。傅天胜恩威并用的御下之术做的也算是可圈可点比较成熟,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次引线搭桥促成“国际贸易”洽谈的不是赵家强,而是另有其人,而且这个人许诺公司整合后,赵家强会持有三成的股份!两成和三成,所差甚巨!而“泥足深陷”和“光明未来”这两种结果则是显而易见!知天命的赵家强在选择上生不出那怕一丝一毫的纠结!就在赵家强走进“枫林小酌”的时候,省城市中区分局“1.15专案组”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一把大号的弹簧刀,刀刃上乌黑的血迹清晰可见。很快,那把弹簧刀被专案组送往省厅进行技术鉴定,不到二十四小时,一张鉴定报告放在了专案组负责人的办公桌上。血型与被害人张越的血型相符合。而数据库指纹对照的结果則显示与一名叫“彭烨”的指纹相符合。这对于一筹莫展的专案组来说,无疑是“柳暗花明”!一个小时后。分局警情室内,一名年轻警官在朗声念着一份资料。“彭烨,原籍……,一九五八年生人,今年35岁,初中毕业,一九七七年应召入伍,七九年二月参加越战……,一九八一年因酗酒滋事退伍,当年五月受战友邀请来我市,后成为我市流氓团伙“红星帮”成员之一,人称三哥,沉默寡言冷血无情,是红星帮第一打手,在八三年严打中与红星帮其他成员同时被捕,最终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于九二年十月十三日刑满释放……”“红星帮?!”
担任专案组的分局局长直接来了精神“这说明我们的侦破方向没有问题,去把红星帮相关的资料全部调出来,这个彭烨就是凶手!而且明显是有预谋的团伙作案!”
“事不宜迟,刑警队负责带人再去城郊东那边,我会协调那边分局给你们支援,把范围扩大到五公里,包括北山和南垭口!”
“宋鑫,你带人去市交警支队,把发案前一周七天的所有范围内可查探头再仔仔细细的看他一遍,不睡觉也得给我看完!”
局长有条不紊的部署了一圈,然后拿出电话走出警情室,时间紧迫,他必须及时把这个重大突破上报给市局领导,争取得到上级更大的人力支持!省城市区西部,魏城的“伟成实业”就坐落于此,而且只能龟缩在西部发展,其它区域不可越雷池一步,这是十年前傅天胜不对他赶尽杀绝的唯一条件!就是这样,魏城当时也感恩戴德了,不过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傅天胜为什么在最后时刻放弃了对他的全面清剿,而是画地为牢让他苟延残喘!上午十点,魏城办公室。魏城接到前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后,把崔士国喊了过来。“士国,外面有人找上门了,说他昨晚被我们的车把自行车给刮了,这是啥情况啊?”
崔士国闻听是一头雾水“怎么可能?!”
“我也正纳闷呢?!”
魏城说完笑了笑,就算是真刮了,这也不算是什么事,一百块钱就打发了,不行就二百!“行~,我下去看看!”
崔士国也没多想,这事的确不大。魏城心平气和的嘱咐了句“刮不刮的无所谓了,就是一、二百块钱的事!”
“我知道。”
崔士国应声出门就下了楼。当他来到院子看到一辆前车圈都扭成麻花样的自行车后,直接看向旁边一个三十多的老青年就笑了,这尼玛能刮成这样了,人还能完好无损的推着来要钱啊?这碰瓷碰的也太明显了!“我说兄弟,你人没事吧?”
崔士国笑意玩味的问了句,然后没等对方开口又看了看车圈“你跟我说说,整成这样挺费劲的吧?”
老青年闻听顿时不愿意了“你什么意思啊?我跟你说,幸亏我人没事,不然咱就得去交警那边说道说道了!”
“行~行,别上火,人没事就好。”
崔士国挺无语的摆了摆手,“多钱,你开个价!”
“不是钱的事!”
老青年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然后掷地有声的继续说道“交通安全知道不,人命关天知道不,我就想知道谁开的车,然后我要跟他说说这个交通安全的重要性,赔不赔钱的还真不是个事,另外,必须当面跟我道歉!”
崔士国一听又笑了,这碰瓷竟然碰出一个“讲道理”的!“啊~这车是我开的,我认错,我向你赔礼道歉!”
那老青年明显一愣,也不掩饰继续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不过”青年话锋一转“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随便找个人出来敷衍一下呢?!我跟你说,必须让当事人知道错在那里,让他真心认错,这对他是有好处的,这才是大善!”
崔士国在对方没说完的时候已经摸出驾驶本递了过去,那人说完后才接过来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又对着照片看了看崔士国本人。“车牌号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还真是一个人!”
老青年说着话把驾驶本还给崔士国“行~,看你挺真诚的,我也不多要,一百块私了!”
崔士国接过驾驶本,闻言又笑了,同时摇着头拿出钱包甩出一张百元大钞“早说不就完了,有必要在这儿磨叽半天?!”
老青年一脸正气凛然“那不一样,这不单纯是钱的事,道理必须是要讲一讲的。”
说完接过钞票迅速揣进兜里,然后扛起自行车就往外走,边走还再次语重心长的唠叨了一句“老理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万事小心点没错!”
崔士国眼神复杂的看着老青年的背影渐行渐远,跟着转身返回办公楼……。腊月二十六,省城西郊。当天临中午,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天色阴沉的吓人,不过可能是没有风的原因,三九天都没觉着太冷。张燕带着董云磊去买回一些刷火锅的食材,中午头几个人就围在炉子上的铁锅上准备吃一顿真正的“火锅!”
。开吃前,刘斐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不仅诗意大发,随即颇深沉的开口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董云磊想也没想伸出大拇指,呲牙一笑,张口就奉承了一嘴“斐哥,应景!”
“应个屁景!大中午头,晚来是怎么个说法?再说了近期不准喝酒,那来的一杯无?!”
张燕抬手一巴掌拍在董云磊后脑勺上“听姐给你念叨一句!”
董云磊一缩脑袋将笑脸转向张燕,“姐你说!”
一边的陈怀远一笑无言,他早已习惯了眼前这帮人的无厘头做派,这种关系很温馨很舒服。董云磊心思来,不管张燕念叨的应不应景,他都会迅速伸出大拇指,即便是做墙头草也必须做的义无反顾铁骨铮铮!就看张燕也看向窗外,然后缓缓说道“天欲雪,云满湖,楼台明灭山有无。”
“好~!”
话音落,董云磊伸出大拇指的同时喊了一嗓子!张燕翻了个白眼,静若止水。刘斐品了品,深以为然的“嗯~”了声,视线看向窗外那片若有若无的远山,相当发自肺腑的评价道“不错,对于此时此刻我们身在半城山色半城湖的泉城,燕姐这句的确是应景!”
“开涮!”
张燕岔开话题,喊着号子夹起一筷子羊肉就伸进了沸腾的锅内,其他人自然应声而动,屋内瞬间肉香四溢。十几分钟后,刘斐细嚼慢咽着问向张燕“燕子,听唐枫的意思要我们蛰伏一段时间等无尘露面,也不让我们找魏城,可我觉着机不可失啊!”
张燕滋溜喝了口汤,往锅里夹着白菜回道“咋想的就咋办呗~,他也不在!”
“这无尘是咋想的呢?!”
刘斐挺惆怅的夹起一坨羊肉“这和尚我看不透!”
张燕夹起一片肉沾了沾调料“那就不看!”
说完吹了吹羊肉放进嘴里。刘斐沉思片刻“那就按你的意思来?”
张燕斩钉截铁“不等不靠!”
刘斐又问了句“行~那我再捋捋,想个章程出来?”
见刘斐这么磨叽,张燕直接一脸嫌弃的说道“你不就是想让我给你竖根杆子好往上爬吗?那就爬吧,别絮絮叨叨没个完!”
刘斐露出一副小人得逞的笑意“行,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嗤~”张燕嗤笑一声,瞟了眼刘斐“斐哥这是成竹在胸,计将安出了呗?!”
“啊~我意思是……”刘斐刚要往下说,张燕拿着筷子的手一抬“打住!食不言睡不语,咱先吃完的,不可辜负了这锅中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