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人任户部尚书时,我还只是刑部一名主事,曾有些公务交集。”
刑部尚书看着被翻找出的,纸张已泛黄的卷宗,轻轻一叹。“温大人家中虽世代经商,但为人谦和有礼,平时还总给我们这些小辈带些吃食,谁承想……”刑部尚书缓缓噤声。二十年前的贪案震惊大燕南北,几百万两黄金,数额之大抵得上大半个国库,即便是这样,温府家底雄厚,照样如数补齐,保住了全家人性命。大燕上下无不愤慨温府贪婪无度,但暗地里也都感叹钱多真好。民愤难平,民风难塑,就算许多朝臣觉得温大人无需贪没这些银钱,也无人敢出头质疑。前后因果调查详细,每一笔贪款都有来历,归档的卷宗足足有三册,刑部尚书打开着的那页,正写着某年水患,户部照先皇旨意拨钱赈灾,贪了半数有余。趁人之危拿人救命钱财,实在是太过分。刑部尚书收起不该有的心思,轻声一叹。“虽然是我外祖父,但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该受罚,尚书大人不必怕我难堪。”
苏启音抽空看了眼尚书,宽慰道。刑部尚书微怔。原来王妃以为他在替她解围,而非真心话。也好。“王妃说的是。”
刑部尚书神色恢复如常。两人又写了一阵子文书,裴珩正准备走,苏启音的声音清晰传来。“尚书大人,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是刑部大牢里的一名小狱卒,叫……”砰!手边盛满水的瓷瓶忽然炸裂,洗过笔的黑水顿时蔓得到处都是,苏启音的衣袖领口也都被墨迹溅到。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抢救卷宗,早忘了刚才的话题。窗外,裴珩暗暗松口气。阻止及时,没让她问出口。这要被她知道,指不定又要拿什么稀奇古怪的药丸来对付他。屋内,两人将书籍都搬到干净处,苏启音长出口气,刚要问接下来怎么办,却见刑部尚书又弯着腰退到几米开外,对她行礼。“王妃衣裳脏了,下官不宜在此,这就唤婢女来伺候!”
刑部尚书一溜烟地跑了。苏启音看了看自己衣裳,青灰的底色上布满墨迹斑点,颇有挥毫泼墨的感觉。脏得不行,是不能再穿出去。屋内只剩她一人,闲着也是闲着,她找来抹布和清水。不多时,和光进来,见她正撸起袖子擦桌子,惊呼一声忙抢走她手里已经变黑的白巾。“奴婢来就是,您怎么能干这个呢!”
苏启音知道她们规矩严,也不跟她争抢,便端起一旁的脏水,“那我去倒水!”
【哪儿好呢?】【好像后窗外是片花园泥地吧?】苏启音踱步走近。裴珩扔完石子后便隐在窗侧不敢再偷看,听她心声和脚步声齐齐传来,微怔一瞬。她要干嘛?裴珩探出头来。一盆凉水迎头浇下。“……”裴珩呆立。“……”苏启音扔了盆。“王妃,怎么了?”
和光听见响声,扔了抹布快步跑来。苏启音直接将窗子关上。“……”裴珩指尖滴着水,轻轻颤抖。屋内,苏启音立时换了副笑脸。“没事,看见只死耗子,吓着了。”
“你别收拾了,回府帮我拿件衣裳吧,不然我一直出不了门。”
苏启音笑着推和光送她出门。和光恍惚间就被关在门外。王妃好奇怪。看见死耗子这么开心?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