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将沾满鲜血的双手背到身后，低眸睨着已经准备以死谢罪的太医，眼里似是要杀人的戾气。只一瞬，眼帘再抬，便恢复了沉寂。“该怎么救就怎么救，人还没死，你再说这些没用的耽误时间，本王就拿你算账。”

裴珩飞快说完，语气虽不好但也算不上太差。太医立刻爬起来，打开药箱，战战兢兢地准备拔箭。冷曦自觉上前，身上还带着丝缕血迹，神色愧疚。“我帮您。”

她撸起袖子，对太医道。太医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裴珩。这场合，王爷又帮不上忙，看热闹又添乱，应该离开。然而他不敢说。裴珩却看懂他的眼神，扫了眼榻上眉心轻锁的苏启音，自己的眉心也跟着一抖，而后转身出了房间。院外跪满了悬武营的暗卫，院内则站着两个吓傻了的小丫鬟和他那两个叩拜请罪的护卫。“属下护主有失，害王妃身受重伤，属下有罪，还请王爷重责！”

范无救声嘶力竭，眼眶被泪水布满，眼皮一抖便滚出一滴浑圆的泪珠。他下巴轻抖，紧抿着嘴，任由眼泪接连砸在地上。他哭有什么用？他都听到太医说的话，王妃凶多吉少。都怪他，没能时刻跟在王爷身边，不然也不会到这种地步！“王爷，属下愿以死谢罪！”

范无救重重一磕，字字铿锵。裴珩静静地看他，却没说什么，转而看向旁边的谢必安。“何事？”

他语气出奇地平静。谢必安也是一怔，而后连忙道：“王爷，许太师一早便来，说是有朝政上的事跟您详谈。”

“只是现在听说出了大事，现在在希音阁外候着。”

“带太师到银杏林的园子等候，本王等会儿见他。”

裴珩沉声道。谢必安眼神意外，却还是点了头，领命离开。“你们两个，进去帮忙。”

他又看向和光同尘两个丫头。两丫头连忙点头，先后进了屋。最后，他看向范无救。“刺客都抓住了吗？”

他声音又变得很轻，眼神也骤然变冷。范无救不肯抬头，闷声道：“已经带回悬武营，都是活口。”

“杀了。”

裴珩轻飘飘地道。范无救一怔，抬头看他，不敢相信地再次求证，“全部？”

裴珩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王爷，那都是历代皇上的护龙卫，上次已经毒了半数，今日这些怕是剩下的所有人了……”若是再杀，传了十几代的护龙卫就彻底消失了啊！“那又如何？”

裴珩看他，“去吧。”

范无救咬了咬牙，眼神由惊讶逐渐转换为坚定，擦了擦眼泪，转身离开。王爷此举正合他意，他恨不得活剐了那群不长眼的狗腿子。院内人尽散，院外还跪着悬武营的暗卫，他摆摆手示意人都走。一时间，希音阁安静下来，屋内太医的叹气声和两个小丫头隐忍的啜泣声就格外明显。裴珩侧身打量着紧闭的窗子，背后藏着的手轻轻捻动。黏腻的触感。他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是已经快干了的暗红色血迹。顺着他的骨缝，蜿蜒到他的手臂。他耳边再次浮现起她气若悬丝的呢喃。疼。然后喊了他的名字。裴珩心脏又是一沉。若不是她有不死身，他真不知自己今天能做出什么事。但无论怎样，他总算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