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轻轻推开村长护她的手，走了出来。“尸体已经被人带走了，就在这些人手里，他护不住你们，而且就算你们嘴硬不说我也会说，劝你们还是说实话吧。”

妇人飞快地看了眼官袍皱皱巴巴的知州，碍于官威不敢多看，手指却倔强地指着他的方向，一动不动。她又指向一旁被五花大绑的那人，低声控诉，“他经常来我家里抢银子抢粮食，前两日我家娃丢了，他发现后非说是我故意把娃放跑了，威胁我要是不把娃的下落说出来，就要强了我。”

妇人指了指自己挂满血的半边脸，“他打我，就这里，肿了好几日才好。”

周遭一片萧瑟的沉默。谁都知道这寡妇在村里的日子不好过，起先不好过是因为村民的排挤，后来因为村里的人都生病，人们自顾不暇，又听说寡妇家没生病，更是对她们孤儿寡母不理不睬，更有甚者还偷偷克扣他们的粮食占为己有。但村民只想占点便宜，没想到她在无人处还要遭受这些非人的待遇，联想起前些日她挨家挨户给人送药，磨破嘴皮说服他们一同起事的样子，人们心里就像堆了石头，个个嗓子哽住，说不出话来。知州脸色阴沉，看了看妇人，最后还是走到裴珩身前，弓着腰一脸谄媚，“大人，这妇人满口胡言，此事本官真的不知……”“知州大人的意思是，此事都是这些地痞流氓的主张？”

范无救代裴珩高声问道。知州还没等说话，地上几个男人便纷纷摇头，“我们是奉知州大人的命令才在此守村！不然这一村子的病秧子谁要冒着生命危险和他们同吃同住！”

“胡说，本官从未见过你们！”

知州铁青着脸，怒斥道。男人还想反驳，却被范无救一团布堵住了嘴。裴珩垂眸看向知州，思考了一会儿，低声道：“州府衙门已经由本官接管，枯井下的尸体也已经送至停尸间等候仵作查验。”

“另有泗州逾制瞒着朝廷私自跨州借银，本官也已经着人查清，所谓的修缮水路并不属实，经查证一部分银两私下调用置办粮食和给他们本来做工的地方安置封口。”

“知州大人，不知你封锁这小小的村落，是为何？”

他甚至没问知州是否认罪，直接默认事情真实存在。知州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弓着的腰起起伏伏，只连连否认，半晌也没说点有用的。裴珩看向范无救，范无救心领神会，拿出男人嘴里的布团。男人咳了半晌，刚缓和好呼吸，就红着脸怒骂了一声，“狗官！想卸磨杀驴是吧！”

“这村子里的人先是得病，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到了隔壁肃州去，这狗官看泗州情况越来越糟，又听说朝廷非常重视，生怕被人查到源头出自他管的泗州，就找来我们，许诺我们说做了此事就不追究我们从前打家劫舍的罪，我们这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