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两口子和洪醒华一起招呼在座的吃东吃西，尝尝这个，品品那个，一片互敬互让唧唧喳喳声，洋溢着亲爱之情，浓烈无比。洪醒华举起酒杯“爹们，娘们，爷爷奶奶叔叔大爷婶子兄弟姐妹们，红红我终于能回来看你们……”哭了，说不下去了。洪醒华感到了苗秋实手掌按在她背上，激动悲呛的情绪马上平复了。“对不起，刚才太激动。爹娘们的养育之恩红红没齿不忘，愿意孝敬你们一辈子。这里永远是我的第一故乡！京城家人都很感激你们，特意嘱咐我向你们表达感谢之情，请你们有空去京城看看。毕竟离得太远，我不能时刻陪伴你们身边，请爹娘们原谅。我把单位电话和联系地址留给你们，有困难就给我打电话，我解决不了的，我就去找我京城的爹娘，求那边的叔叔大爷。当然不能是违纪违法的。也许有一天，我可能去广东我婆婆那边工作生活，不管我在哪里，都会把联系方式告诉你们，你们即使没什么事，都可以打电话写信。在座的还有公社书记和主任，大队的支书和大队长，我在这里恳请你们多多关照一下我的爹娘们，我感激不尽。这次回来带了一点粮食，虽然微不足道，是女儿的一点心意，没有其他意思。这些物品，不是我京城爸爸给你，他没有那么多钱，他手里掌管的，不能私用，做女儿的也不能逼迫他们去犯错误。我敬大家三杯，就不单独干杯了，呵呵，我没那么大酒量。我干了，你们随意！”

洪醒华当当当连干三杯，马上变得脸红脖子粗，呼呼地喘着粗气。苗秋实又给她捶了捶背，呼吸顺畅了。他自然有能力马上给她解酒，那样显得她酒量很大，万一大家一起劝酒，那就下不了台。“洪院长，你尽管放心，只要我们还在这里工作，就一定会替你招呼大家！”

公社温书记和谭主任纷纷表态。忆往昔看今朝，叙悲欢离合，诉酸甜苦辣。几十个男女老少，热热闹闹相聚一堂，给生活增添了不一样的乐趣，强大了未来憧憬。不知不觉夜已深，喝完了苗秋实开始就打开的酒，又喝了一箱二锅头。已经有七八个爷酊酩大醉，连语无伦次的机会都没有就倒下了。王英一看躺下七八个，有十多个左摇右晃，言语颠三倒四。再三重复，该收场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大家开心得不得了。以后红红还会回家，那时再聚聚。”

“是呀，爹娘们，你们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家休息，明天还要出工。我还会再回来的，明天一早我们就返回京城，借这个机会，我祝各位长辈乡亲们，身体健康，钱粮大丰收，万事如意，心想事成，阖家幸福快乐！”

洪醒华最后说。宴会结束了，苗秋实先把没喝醉的人开车送回家，再把烂醉如泥的送回家。多亏他力大无穷，不然这么多人搬上抱下的，非得累趴下了。有几个住在旁边的妇女，帮着白银翠把剩的菜和空盘碗杯碟筷收拾进屋，又拿起扫帚把院子打扫干净，打个招呼各自回家了。晚上睡觉一个人在东间里，他们娘俩自然在一个炕上睡了，即使不能秉烛，也会熄灯借月，促膝长谈。“红红啊，这次回来花了好多钱啊，会不会让你很为难？爹娘心里不安啊！”

白银翠坐在炕头给洪醒华说。“爹，娘，二老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一个医生可没这么多钱，这是我秋实侄子的，他啊是个大富翁。他孝敬我这个姑姑，我把他拿来的孝敬爹娘，小辈孝敬长辈，一级孝敬一级，嘻嘻。”

“你这个丫头，说你什么好呢。以后你空手来就行了，爹娘只想着看到我闺女，不是想着你的钱财，记住啦！”

白银翠说。“爹娘，我记住了。不过，女儿提醒你们，我送你们的东西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財贝动人心，预防有的人起坏心思。”

“放心吧，红红，这个我们懂。”

王英说。相见时难别亦难，春风化雨润人间。一家子吃罢早饭，屋里屋外站满了前来送行的乡亲们。洪醒华拥抱着爹娘们，拥抱着长辈们，拥抱着儿时玩伴。只有那止不住泪水的流淌，只有那轻拍后背粗糙大手的起落，只有那哽咽中呢喃的祝福。313吉普车在乡亲们站立两旁的街上缓缓移动，一声声喇叭声回应着一句句呼喊……离开了思西村，汽车蹦蹦跳跳地行驶在山间小道，苗秋实熄火把车收了起来。洪醒华像做梦一样站在路边，“秋实怎么回事？车哪里去了？怎么就忽然站在路上了？”

“哈哈！姑姑，我这是变魔术，你从来没见过的魔术。来得时候，估计没顾得上问我。你不用管它怎么回事，只要知道能这样就行。”

”不行！你这一路给了我太多的惊奇和疑问，我不问明白，会生病的。先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寄养阳曲的事情。”

苗秋实拉着洪醒华，在路边树林里一块青石板坐了下来。“红姑姑，我现在是总后部长助理，这就是我认识部长的来由。”

“这么小怎么能担任这么高的职务？！”

苗秋实把各种证件一股脑地拿出来，还没来得及递到她的手上，就被一把夺走了。醒华轻轻地翻着每一本每一页，目光像针一样狠狠地扎在纸面，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把一摞证还给了他。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苗秋实的脸，抬起手摸摸他的头，摸摸他的脸，顺手捏了捏脸蛋，又抓起他的双手使劲握了握。“其貌不扬，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啊！你是一个神奇的少年。即使在神州苏维埃时代，也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我明白你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姑姑也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以后呀，姑姑遇到困难，你一定得帮我，虽然咱俩认识不到一天。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姑姑！对了，你家里人什么情况？我一直没顾得上问。”

“姑姑，我很小的时候，父母病去了，没有任何亲人了。两年前吧，我认了杨冬梅做干妈，她是曾定国的儿媳妇，丈夫是曾延安。他们现在金陵军区，前几天我刚从那里回来。”

“哦？你原来是曾副主任的干孙子啊。你现在住哪里？”

“还住在柳荫街爷爷退休前住的地方，昨天刚把它买下来，以后就是我自己的房子了。”

“那么大房子你一人住啊！给姑姑留一间，我也学学狡兔。”

“哪里是一个人？还有两只老虎呢！再说了，过几年我就结婚了吧，生孩子吧？给你留一间没问题，你全家来住都行。”

“秋实，你那么多钱怎么赚的？”

“给汉昌造船厂搞了一批木材，给石油部搞了一些钢材和石油。我赚钱的路子，你没法用。如果缺钱，问我要就行，你用个三瓜俩枣的，对我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对了，说到钱呢，现在神州与丑国关系很好，有许多人去那里考察参观，肯定需要丑元。你既然是我的姑姑了，就给你两万丑元，万一你去那里可以用得上。”

说完拿出了面值不等的几摞丑元纸币，递给了洪醒华。她也不矫情，直接装进随身的军用背包里。虽说见过这种钱，两万元入手，还是很激动。洪醒华放好钱，两手突然在苗秋实身上乱摸一通，搞得他浑身痒痒哈哈直笑。“秋实你真神！身上有个看不见的移动大仓库啊，难道是太上老君，观音菩萨那种乾坤袋，袖里乾坤？！”

“不愧是老舍命家的后代，脑洞大开啊！虽不中亦不远矣。”

“把你能的，还拽起来了！”

“对了姑姑，你们做医生的都很累，我给你一颗药丸，你和姑父各用半颗。别嫌我小气啊，半颗足矣，服用多了有害。”

苗秋实拿出一个比小指头还小的玉瓶，放到她的手里。洪醒华打开一看，确实只有一颗，嗅了嗅瓶口，香气扑鼻，沁人心脾。“就是小气！就这么一句，我两口子用了，家里还有长辈呢，我好意思用吗？”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早就给爷爷服过了，张奶奶那里也说好了，有空去你家再办。我是大方还是小气，这趟三晋之行证明了。”

“嘻嘻，我知道大侄子是慷慨大方，出手阔绰，做姑姑的引以为豪！”

“姑姑，你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了吧，可以启程回家了吧，想去哪里？”

“我们直接回402！”

二人站起来，洪醒华刚拍完屁股下的沙土，就站在了自己办公室里。神奇无比，不可言状。“秋实，坐吧，姑姑给你泡杯茶。以后啊，姑姑出远门，你可得接送！”

“没问题，即使你去蓝星的另一边，对我来讲都是咫尺天涯，火箭可没我又快又安全！”

“姑姑，我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啊，自己知道就行了，即使姑父也不行，除非确有必要。”

“来秋实，尝尝我老家的好茶，六安瓜片，好喝着呢！”

“六安瓜片啊，是好茶。去年路过那个什么洞，采了一些，我自己炒的。给你留下一点，尝尝我的怎么样？”

苗秋实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最多二两茶。姑侄二人开始品茶，苗秋实感觉这茶不错，但比自己的差远了。老家人送来的茶，洪醒华平日里可舍不得喝，大佬级的人物才会拿出来。不过，喝着苗秋实的茶，感觉比自己的好得太多。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秋实，你这茶好，称极品也不为过，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你真是识货之人！佩服，佩服！不过呢，我就这点了，没有了，全孝敬你了。”

“秋实，等我有空回趟金寨老家，你陪我去采点。估计那些高大上的老头子们，也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姑姑我真有福气，嘻嘻。”

“姑姑，你今年过四十了吧？孔圣人四十不惑，我看你还是在惑中。”

“此话怎讲？”

“你认识到有福气，没错！这不是茶带来的，而是你的大侄子带来的嘛。”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不准调侃姑姑！否则，打你屁股，哼！”

“好了，不说笑了。对了秋实，你大学里学的哪门外语？”

“我大学里学的英语，那是公共课，专业是国民经济管理。”

“英语啊？那不行，我那份医学资料是德语的，一直没找到会德语的，真愁人。”

“德语？你就是世界语的资料，我都能给你翻译，拿来吧。给我一些稿纸。说到世界语，我想起来世界上两个大能人。一个是十九世纪浪花国的医生柴门伙夫创造了世界语，另一个十五世纪高丽的李什么大王创造了谚文。都说劳动创造了语言，他们两个却硬生生地干成了。”

洪醒华也不犹豫，从办公桌抽屉里面拿出十张复印的材料，递给了苗秋实。“咦？你们这里有复印机？”

“当然有了！我们医院有一台1978年生产的浦江牌，是渤海浒市的天复所研制生产的，毕竟我是总后大院出来的。别以为全天下就你能，我也不是一般人。神州很大，能人很多，要谦虚！”

“好好好，我一定要谦虚，千万不能让某人吃醋，也不要抢了某人的风头。”

“臭小子，你就贫吧！”

一说二卖之间，苗秋实快速地翻译德文资料，可谓下笔如有神。不到五分钟，十页德语资料翻译完了。洪醒华已经对苗秋实的出人意料麻木了，接过一看，书写虽然龙飞凤舞，却字字清晰可辨，句句规矩顺畅。赶紧通读一遍，感觉收获不小，平日积攒的疑问迎刃而解，看来这小子翻译得很好。但自己没法认定翻译的是否准确，要是能联系到外交部的人就好了。“秋实，我感觉你翻译的很好，但我不懂德语，不能确定是真好还是假好。帮我找个外交口的人看看？”

“找外交口的德语翻译？没问题啊，我早就说有困难找我。”

“我打个电话。”

苗秋实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装模作样地拨号。“祥林主任，我是苗秋实啊，我在402医院洪醒华的办公室。对，就是他那个女儿。是这样，帮我联系个德语翻译吧。她有份德语版医学资料，我帮她译出来了，想找个人帮着审核一下。好的，我等你。”

“联系好了，一会就有人来，咱俩喝着茶等等吧。哎，信不过我呀，难过得很。”

“秋实啊，姑姑不是不信你。这个涉及医学，涉及人的健康和生命，不得不谨慎哪。”

“姑姑，我就是开玩笑，不用放在心上的。西医我没认真研究过，不过对人体的认识，我还是很透彻的，中医理论我也很熟悉。你是不是经常性便秘？要不要我给你开付小承气汤，或者去同仁堂买点麻仁丸应应急？然后告诉你今后如何调理？你们经常给患者用开塞露吧？这个也是应急的，还不如用蜜煎导，用蜂蜜熬制的细棒，无副作用，药效持久无须天天用。饮食不规律，吃生冷食物较多，用你们的术语说就是肠胃动力不足。从中医角度来讲，大肠排出大便，它属手阳明大肠经，阳明经五行属土。相对来讲，土喜热喜干，不喜湿冷。好比一块耕地，常年结冰，或者常年水涝阴天，它能生长植物吗？植物能结成熟果实吗？肯定不能！缺乏生气。你经常喝点生姜或者干姜加甘草汤，或者直接泡少量干姜粉加点蜂蜜喝，保你不便秘。”

“好嘛，国医大师啊，仲景再世啊！”

洪醒华连夸带侃来了一句。“姑姑，我提个建议，你既然学过一段时间中医，就不要放弃。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应该继续研究。西医里许多难题，在这里能轻易而举地解决。它们可是神州文化的瑰宝，必须珍之用之，切不可等闲视之，更不能视为糟粕！”

苗秋实这个小不点正在给她刚认的姑姑上中医课呢，院长办公室工作人员领着一个，戴眼镜着军装的中年男子进来，“洪院长，这位外交部的同志找您。”

领导办公室来了客人，这工作人员赶紧泡茶，然后掩门而出，没有停留。“快请进，欢迎啊。我是洪醒华，这位同志，贵姓啊？”

“你好洪院长，我是吕文超。你这里有份德文资料？”

“对，有人翻译过了，但我不放心，请你这专家来审核一下。”

洪醒华一边说一边，拿起那两份原稿和译稿交给吕文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