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尤府府衙,后堂。 知府林经义坐于案几之后,正俯首查看案牍,处理公务。 匪祸久久未能消除,前任知府因此被罢官,他刚上任没多久,矜矜业业,每日早早前来办公,直至散衙都未曾离开。 好在朝廷派来景勋将军,率万兵,大破匪众,擒下匪首,化解了他的心头大敌。 怎知残匪贼心不死,于离阑府城外,击败了押运兵众,劫走焦茂。 当然,这与他无关,因而未曾多想,只是担心,这些匪众不彻底消灭,往后或许会继续祸乱宁尤府。 正当他如此思虑之时,捕头突然走了进来,急声说道,“大人,属下有要事相报!”
从对方的语气中,林经义听到一丝凝重,连忙放下羊毫,应道,“你说。”
“驻军传来消息,有一群人正往宁尤边界汇聚,即将进入离阑府,极可能是残匪。”
捕头快说汇报。 送走了景勋部队之后,驻军得到巡抚传令,联同府衙捕快,一同剿除残匪。 残匪虽残,但依旧凶悍如虎,驻军屡次清剿,都未能成功,局势变得胶着。 可打着打着,发觉对方的人数越来越少,驻军校尉上了心,派人外出查探,才发现了山匪聚往宁尤边界的情况。 林经义听了,眉头顿时大皱。 他知道,早就有一批山匪前往离阑府,伏杀景勋部队,劫走了焦茂。 但他昨日已得知消息,那批山匪被一个名叫秦易的策院生员,率领将院学子尽皆击破,数万黎庶得以拯救,焦茂也被擒回。 他甚是惊异,没想到临瞻之中,竟有如此犀利的生员。 而此时,竟然还有一批山匪前往离阑府? 这些贼匪怎么全往离阑府而去?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给离阑府传去信报,交由对方处理即可。 可如今,穆王刚刚抵达离阑府城,若他出了事情,那就是大问题了。 毕竟谁也不能确定,山匪人数有多少,是不是冲着穆王而去。 如此想着,林经义连忙说道,“我立即撰写文书,你即刻派人送去离阑府城,告知曾知府和穆王,有一批山匪正前往离阑府。”
“此外,传书巡抚衙门,由巡抚衙门下令,调动宁尤驻军,前往边界剿除残匪。”
林经义快速说道,心头却一片焦急。 信报往来,极其耗时,说不定他的信件传到之时,山匪也到了。 而传去巡抚衙门的信件,则更慢了,巡抚大人收到信件之后,还得发出同意文书,驻军才敢行动。 那时候,山匪若是有什么阴谋,估计早已实施完毕。 所以林经义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安排,并没有太大作用。 但至少他做了,以后追责起来,不会被扣上渎职的罪名。 …… 顺着河流往南,孟群等人出了树林,来到一处山林。 寻到隐秘的洞穴,进入之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歇息起来。 “大家休息一下,一两个时辰后,再接着赶路。”
孟群高声说道。 一众山匪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干硬的馍馍,用力啃咬起来。 对着身旁的板斧山匪,孟群吩咐道,“派人出去守着。”
板斧山匪应了一声,放下板斧后,就起身去安排了。 接过身旁山匪递来的馍馍,孟群也缓缓吃了起来。 一路上,担心被发觉行踪,他率着众多山匪不断变向,时而往西北,时而往西南,以至于至今都未能走出太远。 但好在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也没有被追兵追上,这对谨慎的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接应的弟兄们赶到了,就无须再畏惧追兵。 哪怕追兵有数百之众,也未必能留得下他们,到时候就能加快速度,全速返回山寨。 就在这时,板斧山匪快步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一人,是之前派去收集消息的山匪。 进到山洞里,那名山匪欢喜喊道,“大当家的,弟兄们传来消息,他们已经进了离阑府,正在赶来的路上,按照脚程,傍晚时分就能赶到!”
众多山匪欢呼起来,这如丧家犬般的日子,他们真的过够了,每日都担心被人发现。 等到傍晚,兄弟们到了后,有了接应,看看谁还能拦得住他们! 只要没有大军来袭,这一路,再无忧虑! 孟群含笑点头,也是满心欢喜。 很快,他们就能安全地回到宁尤府了,接着啸聚山林,伙同天下正义之众,清除这世间的种种不公! …… 出了策院,秦易前往租马处,要外出追缉孟群,自然不能靠腿。 要是光靠腿走,走到城门都得耗费不少时间。 来到租马处,秦易选了匹体格健壮的棕色大马,让他本就不富裕的资产,变得雪上加霜。 好在司绮梅人美心善,多给了他一两银子,否则租马之后,剩下这半个月,他就得过的紧巴巴了。 交了租钱和押金,签字画押之后,秦易牵着骏马,正要策马离去,突然看到前方有三人缓步行来。 居然是穆禹皓等人! 秦易惊了一下,正想躲开,却已被对方看见。 “秦易,你怎么在这?”
穆禹皓有些诧异。 “你也要租马?”
张栋问道。 梁安康同样疑惑,“你要出城?去哪里?”
被三人撞见,秦易无奈,只能不答反问,“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租马去踏青啊。”
穆禹皓答道。 “你要去哪?”
张栋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 穆禹皓也有些好奇,因而没有制止。 “呃……”秦易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说道,“去办点事情。”
“什么事情?”
张栋接着再问。 “小事情。”
秦易答道。 张栋还想再问,却被穆禹皓拉了一下。 制止了张栋,穆禹皓才问道,“你要出远门?”
见秦易如此模样,他已知晓,对方不想回答,所以也不好逼问。 秦易点了点头。 穆禹皓等人性格不错,够义气,所以能不欺骗对方,还是不要欺骗为妙。 否则事后对方知道了,纵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膈应。 “有多远?”
张栋再次问道。 穆禹皓皱眉看着秦易,有些担心。 城外并不安全,说不定藏有残匪,所以没有必要的话,无人胆敢离城太远。 就连他们出去踏青,也只是在府城附近的山林中走走罢了。 秦易知道对方一问到底,是关心自己,所以没有不悦。 但他知道,独自去追缉山匪,这种事情若是让对方知道,肯定会被阻拦。 所以答道,“不太远,办点小事罢了,无须担忧。”
“知府大人让你去的?”
穆禹皓皱眉问道。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秦易还有何出城的理由。 秦易听了,当即点头。 将此事推到曾明知身上,想必对方不会再问。 果然,三人只能嘱咐几声小心,便看着秦易纵马离去。 静静望着,穆禹皓眉头微皱,心中有着浓重的疑惑。 知府大人有什么事情需要秦易去办,却不能安排给其他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