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从未体验过的肢体微颤震遍全身。圣埃尔摩之火将我整个包裹其中,与肉体接触的部分激发出巨大的炫彩电流,它们化作无计其数小型滚雷丝丝相连,并上下翻飞,一条条电弧射放出去,形成绝美的天然壮观!我整个人犹如电灯玻璃泡中的钨丝,被照得一片透亮,几乎睁不开眼!然而,这团大火球,它却是安静的,甚至是慈祥的。我丝毫感觉不到烫,也体察不到温度的存在,更没有丝毫不适。这种高亮,已经接近了我们随身携带的玻璃泡炸开后的白光,可是陷入其中的我,却感觉不到它特别刺眼。望着周身像水波波纹般不断生出千丝万缕绚丽多彩的弧光,我猛然领悟,这根本就不是链形闪电也不是真的大火,这一点我与Alex完全误判了,基于我俩文化程度太低的缘故。所谓的圣埃尔摩之火,实际是一种空气放电现象,正如同当今风靡一时的床头装饰灯,不具备丝毫危险性。圣埃尔摩之火形成的原因,其实是一种冷光(Electro-Luminescent,)或称为电激发光冠状放电现象,是由于雷雨中强大的电场造成场内空气离子化所致。虽然名称中有“火”这个字,但圣埃尔摩之火其实一点都不热,它只是一种相对上温度不高的等离子,因为周遭环境非常大的电位差超越了空气的介电质的崩溃值(Dielectric breakdown value,约每米3百万伏特),使得空气也变成可导电,并在导电的过程中放出强光。早在两千年前,古希腊和腓尼基人就已经发现了圣埃尔摩之火,而在古中国海上航运中,水手也常常遇见,这种火被称作马祖火。它经常会产生于雷雨交加的天气下,聚集在船帆桅杆之上,单个或多个不断跳跃,并发出持续稳定的蓝白炫亮。而之所以神圣化,在名称前被加之“圣”,原意是指第二次布匿战争时,迦太基名将汉尼拔巴卡带领五万伊比利亚大军远征古罗马。当他们登上阿尔卑斯山山顶,却被坍塌的巨石拦下去路。正在众人灰心沮丧之际,天公作美,席卷起一场电闪雷鸣的降雪。许多士兵的刀矛上,都出现了一个个蓝色火球。用手去碰却丝毫不烫,电弧如柔美的仙女甩动魔杖照亮山谷,并指引坚毅的战士们找到了下山之路。由此,人们才第一次了解到这种极为罕见的天体放电现象。但如此之大呼呼滚动的大火球,并将一个人紧裹其中,我想,全世界也许是仅此一例。Alex见到巨大火球冲我扑面而来时,紧张地捂住了自己双眼,他认为此番我必然是死透了。然而,耳畔却没有传来丝毫惨叫,他渐渐转过身子,恰巧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这个法国小青年顿时浑身战栗,手中面罩掉落在地,他膝盖一软,顺势跪倒在地。就在这时,圣埃尔摩之火就像得到了指示,渐渐脱离我的身躯,它正向着那具黑影钻入的破车方向滚动,在接近至四米距离前后,猛然加速起来,朝着车门撞击过去!伴随一阵亮澈天际般的高光,轮廓边上发亮的灯盏现出了原型!这件东西,我绝对见过,然而见过后我又严重怀疑是眼花,它就是在楼里躲藏时,漂浮在一个金发女孩脑袋旁的怪云!这朵怪云现在仔细回忆,又全然不是云,它似乎是由数不清的发亮圆球聚合而成的东西,质量比起空气轻,十分类似东南亚一带的西米露颗粒。这东西当时发出微弱的荧光,看得我是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所措。岂不知,正是由它所带来的自然奇观。那么,车内的那具轮廓具体又是谁?显然不再有悬念,它应该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与Alex背影极度相似的金发女孩!那么她又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整个破窑里,起先飘荡着来回寻找,究竟想干什么?不论怎么看,这应该不像是我们的威胁。我扭过头去看Alex,他正站得笔挺,双眼一轮一轮地跟着光环转悠,脚步蹒跚地向前走去。“艾卡?!”
对,立即浮现在我脑海里的,就是这个名字,如果是那个东亚女人,不会取这么个名字,那么剩余我们所知晓的神秘人里,就只剩下她。如此看来,这个名字多半就是。“IKA?”
Alex闻讯一愣,慌忙鼓圆了腮帮子大喊起来:“IKA!”
恰在此时,前方的超级货卡尾灯,毫无预兆地亮了,顿时两道炫目光直刺过来,晃得我俩头晕眼花。在惨白光芒射过来的同时,那朵怪云迸发出极其轻微的撕裂声,和大火球就像被吸入一个无形的漩涡之中,顿时消失无踪。四周都是电流低沉的轰鸣,逐渐减弱乃至消散。“诶?这可真是莫名其妙。”
我走向Alex,一把拖住他,问:“你看清那个人大致模样了没有?”
“我?我只看见一条乌黑蛇形气雾,好似完全没有人的形体,你看清了吗?那家伙真就是拿走马德兰笔记的那个艾卡?”
他躲闪着货卡尾灯直射,拉着我退到一旁,道:“这伙都是什么人?竟有着如此高科技的玩意儿?”
时间并不容我们核对,货卡尾灯眨巴了两下,忽然之间熄灭。紧接着,我就听得更深处传来一声老旧门栓拉开的声响,并伴随着吱吱啦啦的杂音,一大团黄褐色的东西,从超级货卡大车头门内翻滚出来,狠狠砸在水泥汀上!因为尾灯是忽然熄灭的,它长久打在脸上的炫目光感猛然消失,让我的眼睛无法适从,感觉好似瞎了般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然而耳旁,却传来Alex的呼唤,他可能比我适应得快些,毕竟是我始终挡在他面前。此刻,他正在暗暗叫苦,让我赶紧往后撤,不论前方发生什么状况,这座副仓肯定是不能待了,咱们得先撤回前仓去。如有必要,再度退回泥坑,然后再策动其他。当我们一路飞奔踏上障碍石墩,刚抵达背包前,顿觉火光冲天,那一头的破车都被点着了,整座前仓陷入火海一片!那具橙色怪尸此刻被焚得蜷曲起来,皮肉被烧得滴油,不停发出“嘶嘶”的怪叫。可TM这火,它又是怎么烧起来的?我丝毫印象都没有,但时间可以把控,那就在我们死盯着圣埃尔摩之火和尾灯打亮之际,这几分钟之内!如果没有烈火燎原,这一头的最大威胁算是清除了,跟着,后舱会不会也像连锁反应般烧起来,这就不得而知。一旦发生这种事,纵然火烧不死我们,灼热气雾也将熏死我们。意大利邻居白痴安德罗尼卡,就是那样丧命的,想到此,我一把拖过法国小青年,示意他哪怕再烫,咱们也得贴边踏着障碍石墩缓缓走回去,只有如此,才能躲过浩劫!然而,情势不容我们那般乐观,远处那团黄褐色的庞然大物起身了,它像宣泄仇恨那样猛捶了货卡一下,然后嗷嗷怪叫着奔跑起来,沿路张牙舞爪,速度极快,转瞬间就越过起先我们躲藏的破车,径直跳上了障碍石墩!“刀斧伺候它!”
我狞笑一声,见识过如此之多磨难,此时心头惧意一扫而光。我迅捷地捡起腰刀,并反复看了两次,确保它真的握在掌中。对着Alex吹了个口哨,让他也放下胆颤,操家伙迎战。只待那东西窜上转角水泥汀,立即冲出格杀!黄褐色的庞然大物听见我的口哨声,竟然被吓住了,那东西猛然刹停双脚,双手挥舞,不断大声嚷嚷,给自己壮胆。“谁?谁在那头?”
“诶?”
闻言我不由垂下了手,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这难道是?不容我多想,Alex丢开大斧,朝着那东西飞奔上前,一把扶住他,悲喜交加。并向我不断挥手,让我扔了刀,过去帮他一把手。待我逐渐走近,这才看清,那一大坨的东西,居然是脸色惨白的范斯,他不知何时窜到货卡里,又不知何故有了反应。此刻正颤抖着双肩,似乎被什么东西吓破了胆,两条腿完全不听使唤,已无法行走了。“诶?范胖,你是怎么忽然消失钻那车头里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状我赶忙一把驮住他,与Alex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拖回折转角水泥地上,问。“你小子居然敢骗我,老范我差点让你害死!”
他抹了一把油汗,惶然仰起脸来,当瞧见是我,顿时怒不可遏发狂起来,一把拧住我衣领,大叫道:“那头有一具捆住四肢的僵尸,这总是你说的吧?你为什么骗我?”
“范胖,你在说什么呢?这好像全是幻象里的对话吧?我何时骗过你?我甚至整条线是怎么过来的都没搞清楚。”
我试图挣脱那双大手,但胖子脸庞凶相毕露,反而抓得更紧,大有假二层着魔那股气势。“老范,你先放手,论谁是第一个受害者,那就是他,你还记得四十一分时那档子破事吧?冷静下来,再好好回忆回忆。”
范斯当听到四十一分这个数字,不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松软下来,Alex急忙上前掰开手指,我整个人顺势往后一避,挣脱出来。不过看架势,他似乎没在好好回忆,而是推开我俩窜到转角,正盯着冲天火海大声叫苦,气得不断侧转脸来朝我俩吐口水,大声咒骂。“你俩好端端地放什么野火?这下完了,咱们就连条退路也没了!”
“这火压根就不是我俩点的,打副仓逃回前就已经燃起,”见胖子根本不可理喻,我也有些恼了,老实说Alex所谓的我是第一个受害者,以及范斯指责我在骗他,光这两件烂事我就想不明白。至于九点四十一分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能他们都知道,只有我一个被蒙在鼓里!然而此时此刻,绝不是计较这些的时机,当下我们该做的是,怎么才能穿过火海再度回到泥坑。就在我喝令他俩摒弃成见各自兜上背包闯火海时,就瞧见胖子满面油汗地往回逃来,沿路他边跑边叫:“妈妈咪呀,我滴个天,真是一难未平,一凶又至,此番咱们绝对是死定了!也别逃了,就在这做临死祈祷吧。”
我一头雾水,向前走了几步,往泥坑方向打量,立即就被震慑在原地挪不动步子!远处的烂泥洞穴中,爬满了数之不清的各种虫蚁,还有无极其数的蛤蟆、老鼠和小蛇,就像决堤的洪水,从那个屁孔里狂喷出来,很快将前仓吞没了!大火再怎么肆虐,也架不住那么多神风特攻队员,不惜伤亡前赴后继,不到五分钟,前仓一半就被焦臭的鼠蚁蛤蟆尸体堆满,而泥坑那头黑压压一片仍在不停涌来,我甚至瞧见两只浣熊也夹杂其中,正惊慌失措地朝着我们过来!很快,它们撞上起先胖子陷入的破车,让身后收不住惯性的蛇鼠挤成肉饼。那台车的轮胎受不了高温与挤压,原地炸开,顿时三道冲天血幕高高扬起,溅了我们一头一脸。我还没来得及抹脸,这台车就已经被蟑螂们吞没了,火势伴随着滚滚浓烟,在发着屁响的杂音里熄了下去,跟着更多的蛤蟆毒蛇开始往前进一步冲刺,直逼那头倒在墙根的怪尸!“天父垂怜,老范我人生最大的错就是上厕所多看了几本阁楼杂志,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胖子泪眼朦胧地跪在原地,正在哭嚎,他已经放弃了求生希望,打算在此坐以待毙。嘴子里不停呱噪:“老范我三十好几都没怎么握过女孩柔嫩的手,唯一一个哥特女友还是信撒旦的,那蠢女人挑唆自己老爸勾引语文老师,还策动夫妻俩离婚,经常跑去医院偷B型血当白兰地来喝。可我不为所动,也没参与她和一帮贼娘们那档子烂事,常常告诫她不得渎圣,为正义殉身,友爱兄弟。。。”
在此绝境下,我听闻这些祷词,实在忍不下去,放声大笑起来。“范胖,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我等是什么人?我等皆是横冲直撞的顽主!我等就是视一切如粪土的顽主!顽主们有顽主的活法,顽主们也有顽主的死法。纵然贫穷,谁也买不去我们高贵的头颅;哪怕患难,磨砺感伤也不过是逝去的无数战友;哪怕刀斧加身,我等也会迎着漫天血雨高声欢笑;顽主不需要他人的好脸,顽主的好脸只交付自己!鹰击长空,倒转宇宙,古往今来,英雄佳人,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说得好极了,林锐!我实在没想到你有这等豪迈!此生不枉我们是兄弟!死前我必须得背下来!不过,顽主是什么意思?老范,你可笑死我了。”
一旁的Alex也站起身,与我并立挡在他前方,双眼盯着火势和虫蚁,握紧了双手。“可拓麻我根本听不懂你们那地方的土话,啥叫顽主?如果是指tough Guy,我不是,老范我只是只怕死又可怜的臭虫而已哇。”
胖子又羞又愧,架不住热烟熏烤拂面,不住往后倒退,惨笑起来:“各种死法,我是宁选跳楼也不选被火烤死。。。”
“诶?范胖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顽主要怎么翻译呢?Troublemaker不是,顽主不制造麻烦;troubleshooter更不是,既然不制造麻烦又何来解决麻烦?Tough guy就更扯淡了,那是勇气胆略。顽主是涵盖了这一切,不缺胆略,也不怕麻烦,性情上对什么都看得淡,又混不吝,不接受世俗那套。这可太难了,要不怎么说汉语博大精深呢?反正这词我解释不了,你们就记着Peking发音顽主好了。”
“那头好像声势减轻了许多,小老弟,你不妨去看一看,至于顽主是什么往后有时间再集体讨论。”
胖子好像感到尤为抱歉,他凑近我说:“我也没嫌你土话还是其他,多学一门语言总是好事,但看你扯了一大串,都快赶上咒语了,我是实在不明白。。。”
“你先别废话。”
我打断范斯滔滔不绝的哀怨,让他们也眯着眼睛一起去看。虽然四周弥漫着滚滚黑烟和焦臭,但虫蚁老鼠蛤蟆们的动态有些古怪,它们不再往前乱窜,而开始有节奏地后撤,待到那头的火苗被焦尸堆满,这些东西开始像退潮般纷纷往洞穴爬去。不到两分钟,走得一只不剩,就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那般。“诶?”
范斯不断拍打飘过来的浓烟,望着这一幕不由乍舌,他一把抓过我们开始继续后退,道:“这好像不是为了吞噬我们,难不成,藏品室的大火就是这么被熄灭的?若真是如此,也肯定是老吕库古的魔障,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心血遭人纵火。只是死了那么多条性命,往后我绝对不买灭虫喷雾老鼠夹,把家让给它们住,把好孩子们供养起来。”
虽然这就像一出闹剧,到了曲寡剧终之际,最大的威胁随之而来。火辣的浓烟令人实难抵挡,我们架不住喷腾过来的大团浓雾,只得咬牙往前乱窜,想要找寻躲避之处。然而,范斯见我们正距离超级货卡愈来愈近,慌忙喝停,站在障碍石墩上左右环顾,打算另辟捷径。“怎么了?”
我不由一把抓住他不停颤抖的腕子,指了指货卡背后,叫道:“在幻象里,我记得有一道门,它是靠铁栏杆围起来,宽度比起咱们在楼上见过的三角窟窿下铁杆宽一些,没准可以拼死挤进去,避开那要了性命的烟尘!”
“那不是幻象,货卡背后的确有个洞而没有门,一切也是按你形容过来的,被画着十多个图案,那些究竟是什么?我说不上,可能只有老马才能辨别。”
他依旧东张西望,不停粗喘擦冷汗,说:“而在那里,根本就没有你所说捆扎四肢的僵尸,那东西是跪坐在洞前,它根本就不是普通死尸!”
“你何时过去看的?”
Alex推了他一把,问:“我当时那个角度,只能望见你们一小截。既然不确定,你为啥偏去冒险?”
“这个你得问他而不是问我,你自己也能想明白,都被人倒吊割腕放血而死的,完全是场谋杀,这是无论如何也形不成嚎灵的,对不对?”
他怨恨地转过脸扫了我一眼,道:“但是,他偏偏在这点上撒谎了,几乎害我丢了小命!”
“按照逻辑应该是那样,当时的一切都很怪异。你往回走的时候,就没听见我在大声喊叫吗?”
Alex索性抛开我,与他一问一答起来:“我当时就感觉不对,因为我从未见他那样阴笑过,而且那种眼神,也十分不对劲。”
“我还以为是他自信的笑,哪知道后来会演变成这样?”
“停停停,既然在说这事,起码得给我个基础信息吧?我啥都不知道,四十一分所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即便诡异,那也不是我本人!”
见状我越发迷惑,按他们所说的,一定是与我有关,但在那个点上,他们俩个分别在什么位置?我又在干什么?“说怪话时已经是四十五分了,四十一分是大家最初的状态。”
Alex指了指我们侧后,比划着说:“我当时躺倒在地,视线只能看到手表,所以时间这点我很确定!”
这句话折射出的含义,也就是说他中招这事是真,而不是我的错觉。正在我加紧收集信息时,只感到前方发生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再一抬头,就望见那辆超级货卡在剧烈颤动,一人多高的轮胎悬空起来,底下烂泥淤土纷飞!我大叫一声不好,忙扭住俩人衣领,也不管底下水泥汀上有什么,急速闪避。就在起跳一刻,那辆货卡直愣愣被抛投过来,一下子将我们这侧的障碍石墩砸了个粉碎!下坠的同时,我竭力掩住头部,翻滚下去时才发现摔进稠软的淤泥里,手脚尚无大碍依旧活动自如。刚想喘口气,货卡的四轮发了疯般打转,将破碎的石墩子削去大半,如蝗般的飞石漫天飞来!尽管我不停侧身翻还是腾空翻,仍旧被打中上臂,疼得我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时间还不容我惨叫,超级货卡又呈悬浮状态,它就像刚才那样,冲着他们横冲而去。俩人抱头大喊一声不好,腿脚在破车车板上借力一蹬,身体紧贴地面划了出去。这辆大车收不住惯性,狠狠砸进背后转角过道的门洞里,底盘流出大股废油,伴随车体零件曲涨的长长戈音,彻底报废了!不过,这只是第一击,如果我能领悟到之后还有多少麻烦,此刻绝不会嘴角发出不过如此的冷笑。随着大车被掀翻破入水泥墙体,它无意之中为我们挡下了背后无尽的烟尘和毒雾,这么形容也不尽然,只能说是暂时阻挡住气雾的扩散!但在货卡嗝儿屁的同时,其余五、六辆破车就像拿过接力棒般,也开始微颤起来。不过,好在它们底盘油箱是空的,四条轮胎无法打转,削溅不起水泥渣,形不成一片石海。但情势仍不容小觑,除了起先Alex所躲藏的破车开始滚卷着朝我砸来,第二辆、第三辆纷纷起舞,我就地翻滚时,第四辆我躲藏的傲世莫比也起来了!这一大堆车像疯了一般光追着我砸,而他们俩人,则惊恐地随地抓水泥渣乱抛,那根本就是螳臂当车!过去服务于赌场时,在赌局中,经常会面临绝对不利的局面,一般我遭遇上,除了两种方式可以活下来,再无第三法则。第一种就是最早弃牌,举手投降,那样可以将自己损失降到最低。然而,以当前局势,我哪怕双手双脚高举,这些破车也肯定不会绕弯,放我一马,这样的话,就只得进入第二法则!第二法则便是,擒贼先擒王,设计迷惑对手,将危局转嫁给最大敌手,那么也许会有一线生机,为自己找回一条小命。而眼下,这个王在哪?我猛然想起,范斯之前形容过来的细节,他所见的最大差异在于,那具被倒吊起来的怪尸,是以一种跪坐的姿态窝在那头,并未被捆绑。那么,眼下的乱局,极有可能就是它搞出来的!如此一来,方式方法便开始变得简单可循起来。我只消沿袭这一路的跌倒滚爬,向它逼近,哪怕进不得其身,但车辆的惯性,紧追的速度,是极难阻停的。我所要做的,就是将所有危害往那头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着,我急速抓过大包,往自己肩头一背,迎着满目横飞的碎石和车零件,不计得失地往前直刺。虽然,布局很容易,但要实施起来却万分困难。我的原计划是借助前突往那具怪尸方向跑,但面前都是浓雾,不仅难以洞破,甚至连他们俩人在哪,也是两眼茫茫。浓烈的烟尘加之之前掉落眼睑的各种铁锈颗粒,让我视线一片朦胧,被刺激地泪流满面!不过,我有我自己的一套,能打破这种僵局的,只能借助第三瞳!我侧身躲过一根死命甩来的车承轴,移出第三瞳。血光凶目下,那个混蛋找到了!正像范斯所形容的,那头不见了铁栏栅,似乎是被某种怪力打开,原本倒吊的怪尸,此刻模模糊糊看不清大概,只有个黑影轮廓。它确实是被无端地卸下手脚,正跪坐在那道门前。这究竟是谁干的?胖子手贱吗?很显然不是,他只是窜到那头就被吓尿了裤子,显然知道大事不好,肯定不会再继续上前。那么解下怪尸的人会是我吗?应该也不是,我或许一直站在转角那头阴笑说怪话,没有时间去往那么远,再者也毫无动机!至于Alex,他正躺倒在另一具嚎灵脚下,丝毫动不得分毫。此刻去釐清这些毫无意义,既然那个劣畜已经暴露,那么接下来就是贯彻执行原计划!我打包里掏出厌头罗信经,高举在眼前,一味狂奔,迎着它冲上去!这个巨型肥皂盒子才是公馆镇宅之宝,想来老吕库古再怎么无耻混账,总该不会破了自己的法宝吧。我只是执拗地那般判断,又往前窜了几步,很快被证实,这绝对是个最烂的计划!背后三辆车风闻我不停前突,从身后滚卷过来,我急急刹住脚步,侧后一翻,这几辆车在周遭砸进障碍石墩里,将我困在其中,我还没来得及细观,又是两辆,打头顶倒插下来,这样不消一秒,我便将命丧黄泉。“蠢驴,你以为被誉为黄金之骰的Holeethmen家小儿子真的会照章严格遵守纪律?这么想便大错特错了!赌徒赌徒,从字面上去理解,就是耍诈做惯的人。不论你之前是谁,面对一个赌徒,一个真正的顶级赌徒,都够你喝上一壶的!”
我狞笑着,松开手,在头顶破车砸下来之前,将手里的东西,从车盘底下朝它抛滑过去!赌徒与常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在设计赌局之中不停改变赌局规则,在计划之上不停推翻计划,让你完全跟不住我的思路,当你领悟,已进入死局,这就是赌徒的最高境界!一大团超乎想象的巨大白光在距离跪坐怪尸一米外轰然炸开!瞬间染亮照透了整座破窑!我甩出去的可不是肥皂盒子,而是包里属于Alex的玻璃泡!远处那个混蛋,跟着我指挥棒一路设计阻挠我紧逼,假设它有目光,则死死钉在厌头罗上。而实际我狂跑过程中,便已经察觉那东西不稀罕金匣,那么唯独能办它的,就是它料不到,身后两个人也料不到的,通杀一切的致盲尖椒玻璃泡!这东西哪怕没有击中它,或是被它当空击落,但内部气体任你神鬼妖魔,都无法防范!背后俩人此刻也终于明白了我的动机,开始行动援手,他们抓过火油桶,朝着那头泼洒过去,丢掉桶子后,Alex掏出打火机打燃丢进汽油里,顿时一道橙黄金亮的火焰划破浓烟,向着炫目高亮一片的方向直烧过去!我这头顺势解围,五辆车这才发现大事不妙,纷纷从我身旁撤围,像榔头般直愣愣给硬拽过去,纷纷砸向门洞方向。行不到一半,就纷纷摔落在地,化为一堆腐朽车架和败板破铁,搁水泥汀上冒出一股股废水,完全报废了。整个副仓前端,就像发生了一场严重车祸,满是各种金属扭曲的嘶吼,和沙砾般的铁锈块掉落在地的碎音!“退回来,别在它的限制范围内,你会没命的!”
远处的范斯高声大叫,声音发尖像只被阉了的公鸡,道:“那个东西,也许根本不是嚎灵,没那么容易应付!”
虽然他喊得很及时,但此刻我根本收不住手脚,整个人伴随气浪直往前扑,等到可以控制双腿,眼前寒光一闪,一片扭烂的铁板冲着面门而来,毛糙尖锐的铁皮破口正对着脖子,我急忙拿大包挡在眼前,这片碎块被改变了方向。但随着惯性,我已经摔进了那东西的势力范围内。尘埃与浓烟随着距离缩短而渐渐退散,眼前变得开朗,拨开迷雾的我,望见了眼前的真相。那具怪尸果然挣脱了束缚,四肢平和地摆成一个坐禅的姿态,身上莫名其妙穿上了一袭破如渔网般的紫袍,也不知它是哪搞来的。在它身后,铁栏栅破门不知踪影,那头黝黑一片俨然是块更加开阔的泥地,之前幻象里所见的角落,白色贵宾和长发小女孩皆不知去向,也许是悟出此物之凶,远远趋避逃了。玻璃泡炸出的粉末和浓缩气体在它周遭形成一道半球,火油燃起的火焰被阻隔在十厘米开外,这凶物虽没有料到我的手段,却以一种最原始的本能,挡下了全部可以屠戮它的阴谋!而我的处境正变得危险起来。在这个范围里,我无法控制自己,双腿变得麻木,纵然能跑能跳,背后也被一大堆的破车垒成的铁墙挡住。而这被限制起来的范围只占车库三分之一,能援手的俩人又被分割在另一头。我想要对付这具怪尸,只能在眼下如此狭窄的环境中活动!就在此时,凶物的脑袋似乎动了一下,我不由大惊,忙看定它!这具怪尸,此刻正慢慢仰起头,下颚一下子撑开,似乎嘲弄般地凝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