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拓也院外角落中的银生郡主,冷冷地扯起了一个笑。 她自然清楚,自己在城主府中的处境,若没了用处,不说这银生郡主的名头,便凭着她先前得罪了那般多的人,届时还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她如今因为缚魂术的缘故,再加上用来护身、伤人的蛊蛇,都被贺令姜收拢了去,不敢擅自离开银生城。 阿爹命她一道前往姚州,便是打着借她的蛊蛇之术,来对付敌军。 可如今自己竟然不遵父令,拒绝前去。 战事当前,阿爹眼下顾不得处置她,可等到事了,自己在城主府的日子可就未必这么好过了。 她本想让拓也帮着说情,留她在城主府。 毕竟,他不满忌惮自己多年。 一面想着,可以同阿爹一般利用她行事,一面却又忍不住暗自怀疑,她会将这城主府的大权分揽了去。 她若是能助阿爹,成功拿下姚州,届时,他这少城主的威势,势必也要受到影响。 拓也想趁着此次机会将银生城握在手中,可也定然不乐意见自己越过他,再立功劳。 如今她主动放弃这机会,拓也该乐见其成才是。 没想到,竟是引起了拓也的怀疑,出手试探。 她虽没了蛊虫银蛇,可驱使虫蛇的本事还在。 银生郡主当下便召些虫蛇来围了他的院子,虽不至于凶悍到要人性命,可用来吓吓他院中之人,给他添些麻烦倒不是难事。 如此,也叫他知晓,自己并非当真就好欺了。 贺令姜听着贺诗人讲完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明白过来,缘何她一回来,银生郡主便急着让她解术、归蛊蛇。 原是想要立时赶往姚州去。 “只是,南诏怎地就突然去攻姚州都督府了,还这般快地拿下了姚城县?”
贺令姜问。 如若说,安南都护府,镇守了安南一带,同时又威慑着毗邻的南诏最南之地。 那么,姚州,便是压制着南诏北部的滇洱地带,是大周蜀地与南诏边界的守门神。 姚州都督府既是连通周地与南诏的险要之地,大周自然派了重兵驻守,怎会这么快就失守一县? 贺诗人摇摇头:“他们言语间,并未提及其中因由。”
银生郡主同少城主拓也,说的是南诏话。 在贺诗人看来,他能听得懂,都已是万幸。 这还要得亏他这一路来,未曾松懈过去学南诏话。 虽然能说的寥寥无几,但听个大概,还是没什么难处。 “令姜,你说,咱们要不要将那银生郡主喊来问问?”
他昨夜听了这消息后,就一直想同银生郡主再打探些详情。 可他们毕竟是周人。 如今战事初起,看这城主府昨夜动态,这消息似乎还一直瞒着外界,并未惊动银生城中的百姓。 银生城主收到诏令后,当夜便厉兵秣马,今日天还未亮,便动身赶往姚州。 银生百姓也只以为,他是同往常一样,出去收服部落村寨,也并未放在心上。 因着这,他亦担心自己贸然发问,会让银生郡主误以为,他们这些人是大周派来的细作。 若是她拼着不要性命和蛊虫的念头,将他们一股脑儿地都绑起来,那就糟糕了。 更何况战事已起,他们要如何回转临川去,也成了老大难的问题。 贺诗人心下焦急,只得连夜派人去罗伽部的密林外探看消息,瞧瞧贺令姜何时能归来,也能找人商议。 银生城城主带兵出发,已有七八个时辰。 银生距离姚州,大约两百来里,日夜兼程行军,想来明日便能到姚州边境了。 南诏与大周开战的消息,也会很快传遍整个银生城,这事早晚人尽皆知。 当务之急,他们要先想法子离开银生城,再回临川去。 如今战事已起,离开银生城简单,可要想顺利回转临川,可就要多耗费心思了。 贺令姜低声对贺诗人道:“四叔,我先去试探下银生郡主。”
说着,她眼中微冷:“你和贺峥他们做好准备,届时若有不对,大家只管冲出去便是。”
方才进府来时,她并未察觉银生郡主在院子周围布置了人手。 她的性命,连同安身立命之本,皆在自己手中握着,若是想好好活着,当不会轻举妄动才是。 可若是等会儿,那银生郡主非得想不开,要挣个鱼死网破,他们便只能蛮冲去了。 贺诗人点头,看着她打开房门,朝着银生郡主走去。 他使了个眼色给贺峥、青竹他们,几人聚到一处,远远地瞧着她们,看似安然,手上却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腰间的刀剑。 银生郡主正焦急地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望见贺令姜朝她而来,不由站起身子。 贺令姜微微抬手下压:“郡主莫急,先坐。”
银生郡主按下心中的焦躁,又坐了回去。 “你能帮我,先把缚魂术解了吗?还有那蛊虫和银蛇……” 瞧着贺令姜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她心下更是不确定起来:“你放心,只要你帮我解术,归还了虫蛇,先前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我定然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你在这银生城内,依然来去自如。”
贺令姜听了她的话,不由勾唇轻轻一笑:“郡主说的倒是好听。可是万一,我这处刚一解术,郡主便召了府兵前来,将我们团团围住,那可该如何是好?”
“毕竟,能与郡主近距离相对,施下此术的机会,可不多……” 银生郡主一凝:“你若是不信我,也可现下就出城去。我定然不让一人跟着,你只要选个自己安心的地方,帮我解了术,便可自由来去,也无旁人阻你。”
贺令姜轻轻拂了拂自己的下巴:“这倒是个好主意。”
银生郡主眼中顿时一亮:“你既同意,我们现下便出发。”
她现下也不想着找回场子了,只要成功将缚魂术给解了,拿回蛊虫,她便立时往姚州去。 如今南诏同大周开战,这群周人,再继续住在城主府内,若是不小心露了身份,反而为她无端招来祸端。 拓也眼下正盯着她,若是让他知晓自己院中竟然住了一群周人,定然会把与周人勾结的帽子扣到她头上。 银生郡主对贺令姜这群周人来南诏到底有何目的,并不感兴趣。 她要做的,只是站稳自己的位置,不让自己再像初至城主府时那般落魄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