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颜飞鸾应道。“快进去吧。”
赵煜嘴里喷着白气，轻轻呵了一下手，搓了搓，颜飞鸾见他没什么要说的，便头也不回的驾马前去。“真是没良心的将军，嘶，真冷啊。”
赵煜望着她的背影呢喃道。颜飞鸾熟门熟路的驾着追风到了将军府门口，门口两盏大红灯笼，在雪夜中静谧的发着光，斑驳的大红木门，她下了马，缓缓走上了台阶，摸着上面熟悉的纹理。这里还有小时候她叫管家拿小刀刻的身高尺，以前竟然只到门槛上面一点，她想到此处轻轻笑了起来。“谁在门外？”
熟悉的声音问道。沉重的大红木门缓缓开启，探出一个头来，颜飞鸾喜道：“曾叔，我回来了。”
那名唤曾叔的中年男子，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将门打开，上下打量了一下，喜道：“飞鸾！真的是你！宫里不是来人说你明日才回来么？今日不是宫里还在开庆功宴么！”
他披着一件棉袄，不顾寒冷的冲出来，拉着颜飞鸾上下打量，颜飞鸾看着他的双鬓早已有了白色的发丝，她不禁有些泪目，“曾叔，爷爷他们睡了么？”
曾叔含着泪花点了点头，“老爷还在书房呢，你那几个朋友，已经在厢房里歇下了，你快去见过你爷爷吧。他知道你要还朝，好几日没睡好，虽然嘴巴上不说，但他想你的心思，咱们全府上下都是知道的。”
“哎，那我先去了。”
颜飞鸾已经迫不及待进门了。曾叔笑着喊道：“慢点，路滑着呢！”
她轻快的奔跑在九曲回廊上，快了，一步一步靠近着这个她生活了几年的大宅子。过了廊桥，跑过了校场，她突然停了下来。书房里幽暗的灯光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她缓缓走进，自打她记事起，便一直在这个书房里，背诵着她根本不懂的兵法。那时候，她总是很埋怨爷爷，为什么别的女孩子，都是在屋子里学习琴棋书画，而她每天都要出去日晒雨淋的练武功，练不好，还要罚站，罚倒立。她站在院子里，静静的回想着那些儿时的记忆，爷爷的训斥好像还在耳边似得。“腿站直！腰背部要弯曲，一个军人，要有血性。”
“这么简单的两句话你便背不下来？晚饭不许吃了。”
“你的父亲六岁便能将这整套拳法记下来，你却只能记下三招？你如何继承他的衣钵。”
“飞鸾呐，皇上赐你这个名字，你不能辜负圣恩。”
“在战场上，你便是操控着所有人身家性命的人，你若是如此儿戏的对待，不如现在便自刎在你父亲面前，我不想看到你的眼泪，军人只有血汗，没有眼泪！”
温热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下意识一擦，书房的们却吱呀一响。“老远便听到你哭了，还是跟孩子似得。”
老者浑厚的声音传来。颜飞鸾猛然一震，立刻鼻子一酸，飞扑了过去，“爷爷！”
颜老将军被她一撞，也是十分动容的任她将鼻涕眼泪擦在他的衣襟上，慈爱的摸着她的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颜飞鸾仿佛浑身力气都抽走了，多年的征战她早已忘记了流泪的滋味，如今终于回了家，她的心安定了，再也不需要紧绷的面对每一天的挑战。一通发泄后，她才红着脸，从爷爷怀中擦了擦眼泪。“哭够了？天下兵马大元帅。”
颜老将军不禁揶揄道。“爷爷！”
颜飞鸾难得的撒撒娇，毕竟这是她的家啊。“见过皇上了？今日不是说不回来么？你又偷偷跑回来的？”
颜老将军虎着脸问道。颜飞鸾点点头，“啸谷他们还在呢，我又不善应酬，还是早些回来看看爷爷奶奶。”
“你跟我进来，我还有话问你。”
颜老将军先行一步进了书房，颜飞鸾低着头跟了进来。书房里烧着炭盆，还是一如她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变。“我看过你的家书了，本以为皇上这次要开罪于你。”
颜老将军说起这些事来，相当沉重。毕竟神策军带兵围剿夏侯府这么大的事情，根本不能盖过去。万一到时候给颜家安一个功高震主，枉顾王法，那他们颜府几乎是毫无辩解的余地。“我也有些不明就里，圣意无法揣测，何况是夏侯盛先对我下毒手，目的还不是为了兵符，这事情皇上细查便知。”
颜飞鸾提及此事还是有些气恼。颜老将军点了点头，“夏侯盛这畜生死于非命，也是他活该。夏侯庆即便来京城与你对峙，咱们也无需怕他的！”
“嗯。”
颜飞鸾思衬着今日皇上的反应，应当也是支持她的。“此次皇上招你回京，一是看边境太平，准你回乡探亲，这是恩泽，二么，你年岁也不小了，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儿女双全的比比皆是，我和你奶奶也想过了，只是你的婚事，我们做不了主，皇上的意思是，要亲自替你择婿。”
颜老将军沉思了一会，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颜飞鸾一怔，“皇上替我择婿？可我...”颜老将军盯着自己的孙女，她一向懂事听话，“飞鸾，君是君，臣就是臣，你懂爷爷的意思吧。”
颜飞鸾刷的起身，“爷爷，飞鸾的婚事，想自己做主。”
颜老将军被她这番话给震住了，喃喃道：“只怕，你是不能如愿了。”
颜飞鸾从书房出来后，心寒如铁，爷爷的这番话，她听明白了，可是自己真的愿意就这么一辈子为了别人活着么？“小鸾。”
是小山的声音。颜飞鸾猛地一回头，被人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她闻着熟悉的气味，安然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他的温暖。“你喝酒了？”
十二少闻到她身上的酒气，低下头问道。他的身量高她许多，颜飞鸾在他怀中瓮瓮的嗯了一声。他好像感知到了她的不开心，“你不开心么？”
“没什么，你怎么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