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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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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心尘走后,厅堂中只剩下三位客人坐在桌前安静等候,老妪问了一句后见许鸣没有答话就不再开口,除了饮茶之外三人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刚将一杯茶慢慢品完的许鸣忽然面无表情地放下茶杯,随后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来。老妪和壮硕汉子面面相觑,一脸疑惑,但两人随即便如临大敌般也跟着站起了身子。原来大厅桌前主位上先是浮现出一道人形虚影,而后三人便看到昨晚在那间诡异酒楼有过一面之缘的南岁川面含微笑的出现在座位处。许鸣弯腰抱拳施礼道:“晚辈见过南先生。”

站在他身旁一左一右的老妪和壮硕汉子也紧跟其后弯腰施礼。南岁川一脸温煦笑道:“许公子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许鸣没有过于客气,闻言便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作为扈从的老妪和名叫周雄的汉子也在他入坐后各自坐下了。南岁川伸手往自己身前推来一个茶杯,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浅尝了一口,然后将茶壶推向许鸣,“这是今年采摘的谷雨茶,香高味醇,许公子尝尝。”

许鸣接过茶壶倒了一杯,却只是端起茶杯凑近闻了闻,而后笑道:“许鸣从前一直认为酒比茶好喝,但今天许鸣觉得南先生的茶比昨晚归家酒楼的酒要好得多。”

南岁川说道:“茶水甘醇,酒水浓烈,两者各有所长,我看没什么高下之分,只有饮者喜好与心境之别。许公子觉得今天的茶水比昨晚的酒水好无非是酒楼昨晚卖给许公子的是罚酒而非敬酒,而今天我徒儿泡得这壶茶却是杯待客之茶。”

许鸣饮了口茶水后说道:“多谢南先生的待客之茶。”

然后便直接单刀直入,“晚辈今日登门除了按礼拜访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南岁川摇头道:“李笠是不会让你们把人带走的,不用白费功夫了。”

许鸣抱拳道:“我们自知不是那位的对手,但我想事情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希望先生能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助晚辈一臂之力。”

南岁川说道:“李笠与我是多年朋友,他的脾性我非常了解,昨晚其实他已经十分客气了,如果你们再得寸进尺的话,也只是徒增无趣而已。何况就算我不念及故交之谊出手帮你们将人劫下,恐怕你们带不回酆邑城。”

许鸣闻言沉吟道:“可是......”一旁面带病容的周雄这时忍不住开口,声音粗犷道:“既然南先生与那李笠是故交好友,那我等便也没有理由求先生偏袒一方,只是在我们出手与李笠抢人的时候恳请先生能两不相帮,否则今天先生的待客之茶可就白白浪费了。”

“放肆!”

许鸣转头厉声呵斥自家出言不逊的扈从,然后向南岁川低头请罪道:“晚辈御下无方,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在低下头的同时,许鸣的眼神在有意无意中关注着南岁川脸上表情的变化。老妪见少主发怒,也狠狠瞪了周雄一眼,随即打圆场道:“周雄为人心直口快,少主息怒,南先生度量宏大,也不会跟一个莽夫计较。”

南岁川脸色淡然,看不出喜怒,说道:“无妨,无妨。许公子这位扈从也是出于忠心,他说得也有道理。看在许城主的面子上,你们和李笠之间的事我可以不管,但唯有一点,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争抢,用计也好,武斗也罢,都不能影响此城中普通百姓和此地气运。”

说到这儿,他语气陡然变得冷淡,“否则,万一稍有差池,可就要许城主远赴万里来上阳城跑一趟了。”

这番话说出口时,厅堂中作为客人的三人仿佛同时感受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压迫,以至于南岁川话说完之后良久都没人开口。许鸣努力缓过心神之后使劲点头道:“先生放心,我等一定不会违背先生的规矩。”

宅院的后院,陈心尘此刻正匍匐在院中一角一片盖着薄薄一层雪花的草木中,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如果外人在场见到这种场景肯定认为那相貌堂堂却匍匐在地的少年脑子恐怕不太灵光,居然寒冬腊月下雪天趴在草地上,但凑近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陈心尘的脑袋前居然站立着一个身材只有半尺来长的小人,小人虽然身形小巧,但脸上五官与长相精致的普通孩童无异,并且浑身粉雕玉琢,皮肤如白玉般晶莹剔透,他身上穿着精美丝绸衣服,一头银丝般的发饰垂髫,小家伙仿佛是在回应念念有词的陈心尘,嘴里同样咿咿呀呀个不停,如同雪地精灵。已经和小家伙相处了很长一段日子的陈心尘与其交流已经没什么障碍,只见他趴在草地前轻声细语对小家伙问着他已经问过不止一次的话,“荷灵,听师父说你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常年千里冰封,奇寒无比,而且你家住在那儿最高的山峰上,是不是真的呀?”

被取名为荷灵的小家伙的大眼睛提溜转了几圈,随后使劲点头,眼中充满兴致,腔调稚气说道:“没错,没错。我家那一片可好玩儿了,我还在那有好多好多朋友,以前我们......”小家伙话说到一半,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荷灵的眼神又迅速暗淡下来,轻声道:“可惜回不去了,不然一定把我那些朋友们介绍给你认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陈心尘知道每次聊到家乡时荷灵总会带着淡淡的愁绪,但小家伙很快就能抛弃愁容继续开开心心的跟着他在雪地里撒欢。南岁川曾告诉他没有必要的话尽量少带荷灵出院门玩耍,倒不是怕被图谋不轨的人觊觎,而是怕荷灵的奇特吓到普通街坊。但陈心尘每年寒冬时都会趁着大雪天悄悄带着荷灵前往人迹罕至处,一大一小在一片白茫茫世界中各自使用一些常人匪夷所思的手段比拼高低,有时陈心尘会用普通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从一处山头‘飞奔’至另一处山头,而荷灵则仿佛同满山白雪融为一体身形消散,然后在陈心尘到达之前出现在两人指定的地点。陈心尘站起身子,而底下荷灵小小的身躯这时轻轻一挣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地跃过了陈心尘齐眉处,随即安稳落在他的肩头。院中搭建有一座小凉亭,陈心尘朝着亭顶已经覆满白雪的凉亭走去,边走边转过头朝站在他肩头的荷灵说道:“走,咱们去跟师父说一声,能不能让我们去城外白虎岭耍耍。”

荷灵拍手道:“好好好,正好去看看去年我们在那认识的那头大家伙。”

两人来到凉亭中,只见南岁川正坐在亭中石凳上低着头继续翻阅着早间看的典籍,石凳前的圆石桌上摆放着一个茶壶和七个茶杯。陈心尘方才按照师父早间的交代将许鸣三人迎进家门后便去师父房中禀告,南岁川推门而出,只是回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便带着陈心尘来到后院,他独自一人坐在风雪凉亭中安静看书,而陈心尘则耐不住寂寞前去不远处寻找玩伴荷灵。陈心尘并不知道此时家中前厅中犹有一位‘师父’在待客,只当是师父有意让来客等等,于是开口对南岁川问道:“师父,那三位客人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您还不去吗?”

南岁川淡淡道:“不急。”

陈心尘脸上露出谄媚笑容继续说道:“对了师父,既然客人已经来了,那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我想和荷灵出去玩玩。”

南岁川闻言盖上书页,抬头微笑道:“忘了我早间跟你说的了?今天可不止前厅那三位客人,待会儿还有些人会来,你得前去招待。”

“啊?”

陈心尘顿时像泄气的皮球般语气抱怨道:“那得忙到什么时候啊?那些客人可真是麻烦,居然凑在一天来咱们家,早点凑一块来也行啊,还非得分别登门。昨天下大雪要去城外看师娘,根本没空闲,今天雪也不小,我和荷灵还想出去耍呢。”

南岁川没有理会徒弟的怨言,而是朝陈心尘肩头的小家伙伸出手臂并平摊开手掌,荷灵见状朝前轻轻一跃以一个完美弧线落在了手掌中。南岁川笑容和煦问道:“你也想出去玩?”

荷灵使劲点了点头,眨巴着大眼睛说道:“是啊,先生。去年冬天我们在白虎岭认识了个大家伙,正好可以去看看它。”

南岁川轻轻点头,语气柔和道:“原来是这样啊,但尘儿今天得帮先生待客,没有空闲陪你去呀。”

荷灵失望地低下小脑袋,鬓角两缕雪白的银色丝发垂落在脸颊上,细声道:“好吧,那我们等有空再去吧。”

见小家伙失望的表情,南岁川用另一只手抚向荷灵的头顶,笑道:“三天之后上阳城会下一场十年来最大的雪,到时候我让尘儿跟你出去看雪景可好?而且可以格外允许你们前往上阳城百里外,只要你们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就好。”

荷灵闻言顿时大喜,抬起脑袋欢笑道:“真的啊!那可太好了!”

陈心尘也知道师父一向不会骗他掌中的小家伙,也跟着抚掌欢呼道:“还可以去百里之外啊,好耶!”

就在亭中一大一小欢声笑语时,陈心尘敏锐地听到离凉亭有一段距离的后院门外传来细微的踏雪声,而且听声音不像只有一个人。果不其然,很快就传来了敲门声。陈心尘还以为是附近街坊的顽皮孩子又来串门了,而南岁川吩咐陈心尘道:“尘儿,去开门,有客来了。”

听到师父说是客人,陈心尘暗自皱眉,哪有客人登门拜访却敲主人家后院门的,看来来者真是不讲礼数。纵然觉得客人没有礼数,他还是立刻乖乖照师父的吩咐闪身开门去了。陈心尘推开后院小门,门外站着一个须发斑白的老道士,其身后还整齐一排站着与看上去陈心尘年纪差不多的两男一女三位少年。老道士慈眉善目,见陈心尘开门后先打了个道门稽首,然后说道:“贫道自远方前来拜访太师伯,烦请小友通禀一声。”

陈心尘闻言疑惑道:“道长走错了吧,我们家好像没你太师伯。”

眼前的老道士在陈心尘看来最少得是古稀之年了,而能被他称为太师伯的人那得多老啊,自家除了师父、荷灵和自己外并无他人,上哪儿找这么大年纪的人,所以他认为这老道士指定是敲错门了。老道士打量了眼前少年一番,然后微笑解释道:“太师伯姓南,就住在此处宅院中。”

陈心尘大吃一惊道:“师父是你太师伯?”

老道士闻言同样暗自一惊,师父?“尘儿,都是客人,让他们进来吧。”

南岁川的轻淡的话语从院中传了过来。“哦。”

听到师父的话后陈心尘侧身伸手恭请道:“道长,这边请。”

老道士带着身后的三位弟子进了后院,然后在陈心尘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后院凉亭中。还没接近凉亭,老道士看到亭中坐着的那道身影时就显得十分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脚步轻快地进入亭中后,老道士突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南岁川身前,激动道:“天南宗弟子沈维,拜见太师伯!”

他身后的三位少年弟子也紧随其后跟着跪下。四人突如其来的这一举动着实吓了站在一旁的陈心尘一大跳,他还从未在自家见过如此阵仗,同时眼神疑惑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四人,尤其多看了两眼须发斑白的老道士,又看了看安然坐在石凳上无动于衷的师父。陈心尘心中冒起了一个天大疑问,自己师父好像从来没跟自己讲过自家师承关系,更不知道师父居然还有年纪这么大的......太师侄?南岁川轻轻挥手,“我不在宗门已久,不必拘于这些虚礼。”

随后一股无形的力量同时将跪在地上的四人托起。四人站稳身形后,南岁川指了指旁边的石凳,示意他们落座。老道士战战兢兢道:“使不得,使不得,弟子怎么敢与太师伯平起平坐。”

南岁川闻言皱眉道:“我不是已经说了,让你们不必拘礼。”

“是。”

老道士不敢再推脱,只好硬着头皮坐下,而他身后的三位徒弟则丝毫不敢逾越规矩,乖乖站在自己师父身后。这时,南岁川笑道:“你们不用紧张,我不像山上那些老古董,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老道士身后的三人闻言都松了口气,三人面面相觑露出微笑,但还是没人敢开口。只听南岁川问道:“观你身上气机流转,你可是出自闵亦潢一脉?”

老道士恭敬答道:“启禀太师伯,我确是出自闵祖师一脉,家师程廷,是祖师的大弟子,弟子沈维,也是师傅程廷的大弟子。”

他随即指了指身后两位少年和一位少女,“这几个是弟子的徒弟,个高点儿的叫唐湛,矮点的叫卞锦海,女的叫仇冰。来,还不与祖师行礼?”

他招呼三位弟子再次行礼,但被南岁川抬手制止。“想不到小闵都被人称作祖师了。”

南岁川颇为感慨暗自道,脑中不由回忆起当年在山上一口一个师兄,天天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跟屁虫的面容,光阴流转,他刚刚口中的山中老古董绝大多数早就真正作古了,而山中与自己一辈的那批人也如风中落叶,凋零无几了。南岁川回转思绪,转而指着一旁的陈心尘向四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徒儿,陈心尘。”

老道士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就要向陈心尘行礼,但随即就发现自己不论如何使劲就是跪不下去,于是只好低头道:“见过师叔!”

他身后的三位徒弟也跟着行礼齐声道:“见过太师叔!”

陈心尘长这么大以来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昨晚在酒桌上和那位笠哥喝酒和这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被一位看着年近古稀的老道士称呼为师叔,和被三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少女称为太师叔,这让陈心尘一阵头大,震惊之余都忘了回话。南岁川让老道士沈维坐回原位,继而对陈心尘说道:“他们来自师父的师门,按照辈分称呼的话,应当称我作太师伯,称你为师叔,不必大惊小怪。”

陈心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从开门时老道士扬言是来此找他太师伯的,他便一直处于困惑状态,听到师父这么一解释,他误以为是如同城中大族中有些人年纪小却辈分大一般,他压根就没有想到不论是按道龄和辈分推算,中年模样的南岁川实打实是古稀模样的沈维的太师伯。这时,从南岁川的背后忽然探出一个银发小脑袋悄悄探视着老道士沈维等几个陌生来客,沈维身后眼尖的卞锦海看到了这么个小家伙,口中不禁发出“咦?”

的一声。沈维和其他两人这才发现了探出脑袋的荷灵,少年和少女眼神中满是新奇,只有老道士沈维满心惊讶。“太师伯,这可是.......”沈维看着只露出了半点脑袋的荷灵,轻声问道,好似在与南岁川确认。南岁川点头道:“山川之精英,每泄为至宝;乾坤之瑞气,恒结为奇珍。这小家伙秉天地灵气而生,确实罕见。”

他说着话,手绕到背后拍了拍荷灵的脑袋,笑道:“来,出来为先生尽一尽地主之谊。”

荷灵发出几声咯咯轻笑,随后身形敏捷地跃上圆石桌,身形精小的小家伙朝着比他身形还大的茶壶伸出手,茶壶如同被一只虚无的手提起浮在空中,而后茶壶朝每个茶杯都倒了一杯茶。茶壶安稳落在圆石桌上后,荷灵凌空跃起,站在了陈心尘的肩头,同时朝着老道士沈维和他的三位弟子伸出一手,意思请四位客人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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