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他还以为她会为管家之事费心不已,没想到她过得还挺潇洒。岑桓鼻子里出气,心气不顺。这大雨天的,在雨里狂欢真是疯了,还把他的方姨娘带偏了!方姨娘平时最是循规蹈矩,安静本分,再看看现在的她,岑桓的头更痛了。是不是给假夫人的自由过了火,还是他布置的作业不够多?她们的衣裳被大雨彻底打湿,贴在身上将曲线显露无疑,岑桓深吸一口气,他怕一个没控制住自个儿的怒气,冲过去把假夫人给灭了。好在最近管家命人不要打扰夫人学账,此处经过的人不多,不然……岑桓头脑禁不住的发胀,血压一个劲往上飙,面色更是阴沉的难看。他撑着油纸伞立在原地,伸出手在外感受了一下水滴,温温的不带多少温度。方姨娘身子骨弱,禁不住这般造作。岑桓目光环视周遭,人员驱散的太到位,以至于他一个活着的人都看不到。想派人过去让她们回各自的院子,都没人可差使。他现在直接上前怕是会让方姨娘无地自容,她最是在意体面,当场揭穿她怕是会羞愤致死。考虑到她的颜面,岑桓衣袂微动,一个回转,往回走一小段距离,和她们拉开距离。他屈身从小径边的花圃边捡起一块鸡蛋大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应当足以引起她们两人的注意。于是他手腕一带劲,重重的将石头朝雨花石砸去。远处狂欢舞蹈的两人听闻此处发出的巨大异动,柔软的肢体僵硬在原地,齐刷刷的朝着声源处望来,双眸皆有些惊慌之意。两人对视一眼,之后方姨娘率先采取行动,拽起小锦悦的手腕往水榭跑。她的衣裳被雨水浸透,小跑起来自身重力增加许多,显得有些吃力。方才舞动时她还不觉得累,多少有些上头了。小锦悦也算玩得尽兴,此时正巧有些累了,便顺着方姨娘的意思,两人狼狈的重新回到水榭。她们所过之处,带出一片深色的水渍。小锦悦抹了把被雨水淋花的漂亮脸蛋,不施粉黛的剔透肌肤透着本真的光泽,她眉眼弯弯甚是愉悦。方才玩得很是开心,她好久没这般亲近水了。她没忘方才的异动,掀眸瞧了眼声源处,扬扬下巴吩咐秋月:“你去看看方才是怎么了。”
远处的花圃空空荡荡,她光是看着没见有人走过,不知道是什么弄出来的声响。方姨娘浑身湿哒哒的难受,将自个儿的衣袖拧干,过程就跟拧锦帕似的,哗啦啦的全是雨水。小锦悦嘻嘻一笑,戳了戳方姨娘的肩膀,官方吐槽,“现在说我们是落汤鸡,恐怕都有点侮辱鸡了。”
两人对视一笑,皆从对方的狼狈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们发髻微微散乱,掉落的发丝贴在脸侧,睫羽上沾染着俏皮的雨水,身子还原出最本真的模样,可谓狼狈至极。方姨娘不顾自己,用拧干的衣袖替小锦悦擦拭脸颊上残余的雨水,还她一张绝艳美颜。随是盛夏,身上湿哒哒的黏着总是不舒服。小锦悦心头暖暖,望着方姨娘温柔的眉眼眸子中星光闪动,她感受到来自方姨娘的关心和照拂。见方姨娘只顾着自己,小锦悦学着她的举动,替她擦拭身上的水渍。两人都淋得透彻,能做到的只是寥寥。倒是这个行为,让两人的感情增进了不少。方姨娘鼻子有些痒痒的,不知是不是感染了风寒,哪怕她即将卧病在床,也感谢夫人带给她的恣意欢愉。若是没有夫人,她怕是此生都做不出这等荒谬事。荒唐归荒唐,可她方才在天地间尽情狂欢,在雨水中摆动柔软的肢体,与雨水融合,那时候的快乐也是真的。这算得上是,她来到侯府后最快乐的时光了。岑桓在远处槐树后关注着她们那边,又躲避了吉祥的勘查,见她们嘻嘻哈哈还没有快快回去的意思,眉心突突跳动了几下。这两人算是没救了。他这都已经算是提醒她们了,她们还没点意识。秋月来回绕了好几圈,岑桓也跟着借槐树的位置转动,终于目送她逐渐远去。她回去禀报,“是雨花石上有石块坠落的响声,大概是猫吧。”
岑桓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假夫人和她身边的人都是傻子,鸡蛋大的石子怎么可能是猫弄响的。他的嘴皮子动了动,有点想骂人了。他脚尖微动,有点看不下去了。她们自个儿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他又何必操这个心。当下他就身子一跃,飞速远离了此处,眼不见为净。在秋月检查异动之时,方姨娘的丫鬟机灵的去偏院拿锦布和干净的外衫了,她家主子体弱多病,得精细着些才是。她心里担心主子,脚下动作飞快,没比秋月慢多久赶到。她将主子大大的裹了起来,还不忘带着另一个丫鬟过来,那人手中同样拿了一套东西。方姨娘此时没忍住,双手抵在一起,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她的眼眶泛起微微的红,鼻尖也跟着冒红,眼皮子微微耷拉着,看起来很是难受。丫鬟当即急切的看着主子,将她身上的锦布拉紧了些,“主子是不是感染了风寒?”
方姨娘掀眸看了眼小锦悦,随后缓缓摆首,扯出一抹淡笑和丫鬟道:“只是突然鼻子有点痒,才不是伤风呢。”
此时空中掠过一道黑影,几人齐刷刷的往上空看去。只见一个黑沉着脸的男子踏空而来,明明他也没撑伞,身上却无几分湿意。见是个男人,小锦悦疾疾张开双手抱住方姨娘,身上的锦布随着她的动作飘落在地,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来人,显得有些紧张。不知来者是谁。如今她们这样有失体面,她也就罢了,方姨娘是个骨子里极为传统之人,不能被她连累了。随着他靠近时带来的风,小锦悦鼻息微动,闻到一阵熟悉的……檀香味。她眸子微怔,定定望着来人,看清了侯爷暴怒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