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打。母亲愤怒的喊叫冲击着康兰兰的大脑，她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爹真的打她了，就因为她多说了她那劳什子堂姐几句。她一下委屈的涨红了脸，眼眶里蓄满泪水，难以置信地看着爹爹。“爹，你居然因为堂姐打我？”

她的话语里满是控诉，听得康丰庆有点愧疚，但到底是女儿过错在想，他硬着性子冷声回：“再不教导教导你，你这性子怕是要和你娘一样上天了！”

这一句话出，两个人都炸开了。尤其是李若兰，火气一下子蹿上天灵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了，当初你娶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男人的可恶嘴脸啊，是不是现在我年老色衰了，你就怎么都看我不顺眼了！”

康丰庆傻眼了，没想到她突然一下就爆发了。他绷紧嘴唇，面色拉了下来。他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什么屎尿盆子都往他头上扣。李若兰是真的被气到了，看到女儿肿起来的脸颊，一下子光火了，“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去！”

康驿磊想要劝，拉着娘的胳膊好言好语，奈何李若兰是真的被气到了。在她眼里康沁不值一提，可那老头居然为了她打自家的骨肉，真是离了大谱了。她一门心思往屋内冲，不再看康丰庆一眼。康驿磊瞅瞅爹，想让爹说几句。“爹！”

康丰庆正心烦，挥挥手示意虽她去，不想管。她大抵就是闹腾一下，哪会真的回娘家。她这么要面子，回娘家不知道要被街坊邻里怎么说三道四，她不会的。康驿磊重重叹一口气，有点埋怨地刮了爹一眼，追着娘安慰去了。吵闹的院子里，一下就只剩下他们伯侄二人。凛冽的寒风刮过，带走他们身上的温度。小锦悦瑟缩了一下，瞥了眼大伯，见他迟迟没有回屋的意思，她只好弱弱地出口询问：“大伯，今天我是不是犯错了，惹大娘生气了。”

她的眼珠子湿漉漉的，看起来可怜兮兮。康丰庆的心一下柔软下来，明明康沁才是一直以来的受害者，却始终背负了太多。有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个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也得考虑若兰的感受。他轻轻叹口气，若兰多少有点小孩子脾气了。他怜惜地摸着康沁的脑袋，回想起尘封已久的往事。那年闹洪灾，几乎一个镇一个镇的往周边逃难，家家户户吃不饱穿不暖，物资极其匮乏。他和弟弟一家一起逃难，那段时日狼狈不堪，不光要抵御难民的抢夺和攻击，还要努力让自己生存下去。他们的食物实在不够，只能先给小的吃，最后分出来的食物给了他。而他弟弟弟媳就这样活活饿死，甚至连安葬都只能草草了事。有这样过命的恩情，之后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康沁带在身边好好养，这孩子也是争气。有一次染上病，几度烧到昏厥，硬生生地挺过来。弟弟弟媳用生命撑起了他们，他怎么能忍心苛责康沁，可若兰就是不懂。“苦了你了，孩子。”

每每回想起那段苦难的日子，他都禁不住眼眶发红。不容易啊，最苦的就是人间。小锦悦摆摆首，端得是一副乖巧的姿态。她越是听话，康丰庆就越是愧疚。是他没本事，不能给侄女过上好生活。若是她爹娘那年没死，想必她过得要比现在好许多。小锦悦身上衣服单薄，在寒风中站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瑟缩。见状，康丰庆急忙带她进了屋，大堂虽然破旧了些，到底比外头温暖一些。他给康沁倒了杯热水，让她捧在手心暖暖。小锦悦手指冻得麻木了，捧着茶盏的动作有点僵硬，看得康丰庆于心不忍。他心里起了念头，康沁已经及笄，到了嫁人的年纪。若兰为什么不提他也很清楚，不过就是不想掏嫁妆银子，怕造成家里的负担。但他现在想，或许嫁去好人家，对康沁来说日子会好过很多。他看着康沁冻得鼻尖红红的，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沁沁，大伯替你找个好人家好不好？”

小锦悦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转头对上了康丰庆复杂的眼神。她心里太开心了，但瞅着这家庭条件，有点担心她的夫家能不能看上。康丰庆看穿她的窘迫和担忧，拍着胸口和她保证，“你放心，大伯会替你好好相看，给你找个好人家。”

之后他就去忙了，小锦悦就去院子里晃悠。傍晚时分，天边像是颜料盘被倒翻，橘子汽水洒落一地。院子里还有晾晒的衣服没收进来，小锦悦寻思着多少得干点活，先捡着简单的活干了。才收几件衣服，小锦悦就感受到了李若兰的偏心。给康兰兰的衣服柔软亲服许多，光是手感就好上不少，至于她，就是活着。活着就好，其他的都是奢望。她努了努鼻子，原主怎么是这么一个小可怜啊。突然起了一阵风，呼呼刮过，带走了竹竿上的一块手帕。小锦悦轻呼一声，眼瞅着手帕飞出矮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她为数不多以前留下来的旧物，她洗刷多次都泛了白。换做寻常人或许就丢弃不用了，但她还是宝贝似的珍藏着。她急忙冲出院门，去守护她为数不多的物资。眼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被蒙了脸，而蒙他的正是她那随风而起的手帕，他周身似乎散发出不悦的气场，老远，小锦悦就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