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圈，最佳观赏位。她才一抬眸，就对上了那人的视线。只见一屠刀下去，小锦悦身上一列鲜血……一股腥臭味疯狂卷席而来，小锦悦眉心紧蹙出一个川字。她双眼失神，忽然明白为什么能挤开人群了。聪明人这会儿知道躲开，只有她一个人逆流而上。她苦着张脸，仿佛天塌下来了。男人平淡的看着她，眼眸里没甚情绪，仿佛看不到她的窘迫为难。周遭静默了一瞬，随后窸窸窣窣的有人小声议论起来。小锦悦喉间滚动，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人在寒风中凌乱。“诶呀，小姑娘你快点回家换身衣服去。”

终于，旁边的大婶忍不住多嘴了，目光有些不忍之色。小锦悦低头扫了眼自己，一点点红色血迹沾染，成为这身褴褛衣衫的绚烂一笔。是有点狼狈了。可她这还什么都没买呢，就回家去，一来一回耽搁时间，怕是会影响做午膳。她眉眼低垂，似是尤其为难。这时，耳畔的劝说声更多了。“是呀小姑娘，快回家吧，洗洗晒晒去去晦气。”

“可怜了，好好的沾染一身腥。”

……小锦悦轻叹口气，掀眸，杏眸圆瞪，奶凶奶凶地瞪着男人。还以为他是个灵光的男主，没想到这么坏！乔航神色寡淡，眸底没有情绪，像个没感情的宰猪机器。没龚池半点可爱。小锦悦暗暗在心里对比，腹诽几句。她轻吁，懊丧地垂着眼睑，双肩耷拉下去，浑身没了精神气。没办法，只能回去了。希望李若兰没赶在这个时候回来，否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她正要转身，跟前的男人手起刀落，顺着猪的肌理一刀砍下，一下成了两块。力道之大，之精准可想而知。不过这一次，他巧妙避开了人群，没有溅血到任何人身上。小锦悦稍稍歪了下脑袋，他这不是控制得挺好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刚才就是故意的。小锦悦打开了新思路，眉眼半眯越想越可能，这男的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禁欲寡情。好腹黑一男的。她抬步欲离开，这地方充斥着血腥味，她有点反胃的感觉。“等等，你在旁边等我一下。”

乔航开口了，唇齿微启，声音低冽如山中清泉，酥麻了耳朵。“恩？”

小锦悦从鼻子里冒声，疑惑地看向乔航，不明其意。乔航瞥了她一眼，没有过多解释，扬扬下巴，示意她到旁边坐下。小锦悦站那没动。旁边的大婶真的话多，用胳膊撞了撞小锦悦，冲着她挤眉弄眼，“阿航是个好孩子，你去那边等等吧。”

说到这，她突然凑近小锦悦，压低嗓音语速极快地说了句：“一准有好事等着你。”

她不难看出小姑娘的贫穷，阿航这些年做屠夫赚了些钱，又到了适婚的年纪。她看这俩有戏。小锦悦眉毛微挑，杏眸意外地看着大婶，灵动的眼眸像是会说话似的。大婶笑得局促，推着她的后背，把她推去了乔航的一边。“自己找个地方坐。”

乔航眼都没抬一下，这话确实对她说的。他还在当众杀猪，小锦悦在复习他的人设，瞧着他娴熟的手法，暗暗惊叹，这得是对牲畜身体构造了然于心才能做到这个程度。快准狠，效率极高。一般的屠夫长相大多粗矿，蓄起胡须好像会有男人味一点，穿着不拘小节，反正斩杀禽兽都会弄脏了衣衫。乔航就是屠夫中的特立独行者。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干净整洁，穿着清爽的男人是个屠夫呢。小锦悦暗暗咋舌，感受到平凡小人物的伟大。【你别吓感叹，还道自己是多大的人物呢。】嗤之以鼻什么的，是系统最擅长的事了。小锦悦：……她暗暗翻白眼，什么都出来都行，非得挑她瞎感叹的时候是怎么回事啊。这一次，她被怼得哑口无言。是啊，她算什么呢。她也不过只是茫茫宇宙中的沧海一粟，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人物。她暗暗提气，专注心神重新回到现实之中。乔航斩杀肥猪的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两头猪斩得明明白白了。他提着屠刀，明明在做常人嫌弃之事，在他莫名矜贵的举手投足间，显得高雅起来。看他斩杀牲畜莫名解压，所以只要他来，就有许多人过来围观。小锦悦也不禁看入迷了，找到了浪费人生的新方式。这边人流不动，客人不减反增。只要乔航将肉处理好，就会很快被人抢着买去，卖货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小锦悦有点琢磨不透了，他们是冲着他的肉呢，还是他这个人呢。怎么大家好像很富有的样子，不把银子当银子似的，咔咔咔的出手阔绰。她捏了捏手里的铜板，实在捉襟见肘了。要是大伯的店生意有乔航一半好就好了，他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这么窘迫。这次乔航带来了两头猪，一头牛。不过一个时辰，边处理便卖，清清爽爽地结束了今日份营业。客官们还意犹未尽，一再询问乔航，“卖完了吗，真的没了吗？”

“没了，明日再来。”

乔航语气淡淡，没有过多热情，却也不至于冷漠忽视。他不像寻常摊贩那般热情好客，始终淡淡的，靠他的本事赚钱。小锦悦暗暗观察他，直到他回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小锦悦眉眼微愣，不自然地偏移视线，睫羽轻扇。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明明她是正大光明的看啊！他没吭声，视线落在她身上，迟迟没移开。小锦悦没看他，却也感受得到强烈的视线在她身上，她扯了扯嘴角，双手不由握紧。他还在看。还是她绷不住了，掀眸瞥向他，直接问：“怎么一直看我？是不是我太美丽了，惊艳到你了？”

乔航面无表情，递给她一个无言的眼神自己体会。“走吧。”

他直接无视她的话，率先抬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