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炳河不光看报纸,还特别喜欢听广播,由于身份的原因是对于各种报纸都看,由此也就造成了看的多了也就成了单纯的看,这会儿听到郑建国谈起新上映的电影,他发现还没听过:“曰本电影周?”
“副总理这次过去是签署友好条约的,咱们为了庆祝条约的签订就引进了三部曰本电影,还专门放在一起放上一个星期。”
发现支书真的没听过,郑建国要不是昨天晚上从寇斌口里确认过县里电影院已经开始放了,他还以为电影周结束后曰本片就不放了,便开口继续说道:“咱们这里消息比较闭塞,在齐市已经有不少国外的游客进来旅游,国家还给他们开通了各种旅游线路,我感觉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后也可能和以前更不一样,连副总理都去曰本做友好访问了,我感觉这应该是个信号,只是没想明白是什么而以——” “那是,你能想明白副总理去访问是什么信号,那你郑建国才是真的上天了。”
旁边的妇女主任接口说了,郑建国也没理她的摸了摸肚子,先是想起还没吃早饭,接着又想起那只鸡,当即转头看了看旁边和人嘀咕的魏东辉:“魏连长,这鸡的主人找到了吗?”
“嗯,有人确认是大拿家的——” 魏东辉的眼神有些闪烁说辞也有些闪烁,郑建国倒是瞬间就听明白了,有人不想得罪人,包括他这个民兵连长在内也是,接着想起什么的开了口道:“何大拿怎么判的?”
“说是被抓后坦白从宽,判了十六年。”
治保主任杨二河接口说了,瞅着郑建国看不出情绪的脸继续开口道:“他娘知道后是大松一口气,不过由于之前哭的时间太长,眼睛不好使了。”
郑建国眨了眨眼,魏东辉说的含糊其辞,这杨二河也在替何大拿的老娘卖惨,哭的时间太长眼睛不好使了?那刁老四可是连哭的人都没有! 当然,这种话郑建国也只能想想,何大拿进去了他娘就成了被人同情的弱势群体,虽然拿自家的鸡去杀了吓他的证据链条有些玄乎,那这个事儿也就只能到这个程度了,当即点了点头道:“那好吧,魏连长找人把这只鸡埋了,别让人捡去吃了,要是有人喂了老鼠药——” “唉,好~” 魏东辉神情一愣,接着是松了口气,对于郑建国能够虎头蛇尾的结束这件事还是比较高兴的,否则都是村里的人,真让他去当打手怕是会落个仗势欺人的嫌疑,很快冲着旁边的黑瘦男子道:“核桃,去把鸡埋了——” “咳,建国,你应该找条狗把鸡喂了试试。”
略带熟悉的声音传来,郑建国转头看向了说话的年轻男子,顿时瞅着核桃手上的鸡愣了愣神,开口道:“刚哥,你是说有人想杀我?”
“这个是没办法确定的,在你找条狗来测试之前。”
罗刚留着个精干的小平头穿着的确良长袖和军绿色长裤,脚上踩着双大皮鞋拿着双不大的眼睛瞅过鸡后回过头来道:“如果这鸡被人下过毒,就有可能是想毒你全家——” “嗯——” 郑建国瞬间汗毛倒竖,他想起了鸡之前在出血时扑棱的动静并不大,当即转头看了眼旁边的郭炳河,笑道:“支书,把养殖场的狗卖我一条呗?”
“卖什么卖,大头去牵条狗来,正好看看咱们村里有没有这么丧心病狂的玩意。”
郭炳河的脸有些黑,一双眼睛在罗刚脸上扫过,他只看那大皮鞋和腰间的皮带就能看出这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再加上这位一句话就点透了郑建国,如果鸡被人下了毒,那目的就不是吓吓了,而是投毒害人——这脑袋瓜子显然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正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旁边的郑建国已经俯身过来轻声道:“罗兰的哥哥。”
“嗯——” 飞快的点了点头,郭炳河惊讶的看了眼罗刚,罗兰和寇阳说是考上大学走的,实际上两女在高考下来后他就知道了身份,所以才干脆的给所有知青放了假,反正是留着这些人也干不了多少活,倒不如卖个好让人家回家复习,这么想着便见郑建国已经走了过去,隐约听他开口道:“刚哥怎么有空过来玩的——” “斌哥说你难得回来,正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儿,说是让我多多和你亲近亲近,当然他的意思是请你吃饭,不过不是在家里,地方他没说,让咱们中午去机械厂门口找他。”
罗刚飞快的把寇斌卖了个底儿朝天,郑建国也就不禁笑了起来,昨天两人接触后交流不多,可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位在大人面前的另一张脸:“那好吧,不过我早饭还没吃,我姐已经下好面条,喂完狗你等我下,吃过饭咱们一起去。”
“还用等吗?让他们在这里测试就是,正好吃完回来看结果。”
罗刚没想到郑建国会选择忍着肚子等结果,后者眨了眨眼也就转头开口道:“支书,这个事儿麻烦你帮我盯下,要是有毒直接找公安同志吧——” “建国你快去吃饭,这里我给你看着。”
郭炳河飞快的点了点头应下,没想到罗刚接着笑道:“要不你回去吃饭,我帮你盯着也行,正好我认识几个公安朋友,要是有事儿我就把他们招呼过来,正好咱们也算是趁机让斌哥大方一回。”
“刚哥你这话就说的见外了,走吧,正好去我家认认门,以后我在外地回不来,可能有什么急事儿了,到时让你带话别找不到门~” 眼瞅着人家如此的热情,郑建国自然不会这么用人家,说过后冲着郭炳河以及旁边的徐平友几个村干部点过头,便带着罗刚向着自己的家走去,后者当然不会以为人家带自己认门是真的想用自己,瞅了眼几个大队干部便跟着他离开了大队部,这才开口道:“你要防着点那个崔红军——” “那老小子一看就是漏网之鱼,还有他背后的人也肯定是,所以我会在走之前去在县委会门前贴个大字报。”
郑建国自然清楚这些玩意是怎么活下来的,摇了摇头满脸不以为然的开口道:“他们是在做另一种投机,如果现在的形势再起波折,正好他们就有了邀买的资本,所以有机会的话对这种人能踩就踩,否则等他们上去后回来踩你,那是想哭都找不到坟头——” “嗯,我还以为你想不到呢。”
罗刚是彻底的惊了下,他还以为这位的脑袋瓜子只是有点高智商高情商而以,没想到这么年轻就能察觉到这种诡谲到黑暗的阴暗面,便感觉寇斌的运气真不是盖的:“不过你算是把他得罪了。”
“嗯,当众打脸最遭人恨。”
郑建国下意识的说过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只是这会儿两人已经拐到了门前的路上,正蹲家门口张望的郑秋花看到后连忙站起身,抹了下眼角还撇着个脸,嘴巴一张夹杂着哭腔就开了口:“你,你去哪了,我出来见不到你,就看到了那摊血,我,我——” 说着说着的郑秋花想到先前的恐惧,泪珠子便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郑建国转头看了眼早已干涸的血迹,知道这个姐姐先前是吓到了,当即开口道:“那是有人杀了只鸡,我拎着去大队部找呢,你别哭了我这不没事儿嘛?”
“有人杀了只鸡?”
哭了两下发现旁边还有外人,郑秋花飞快的抹了脸上的泪满眼疑惑,便见郑建国开口道:“杀鸡给猴看,当然现在一句话说不清,面条下好了吗?”
“还,还没下,锅开了我叫你没动静,就出来找你了,你再不来我就去大队部了。”
郑秋花抽抽着鼻子说过,便转身进了厨房:“我这就给你下去——” “刚哥跟着吃点吗?”
郑建国也知道先前不告而别有些过分,他在家里的时候出门都是和家人打招呼的,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人出乎预料,当然这个话现在说了也是白说:“既然没下,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我吃过了,你吃就是。”
罗刚一双眼睛毫无尴尬的模样,而是到了压水井前自己打起了水:“我洗个手——” “嗯,这个压水井要放点引水。”
郑建国连忙到了旁边拿起水瓢打了给他加在压水井里,便见罗刚飞快的压了几下把手,上面的水也就出来了,当即是满脸惊异:“咦,我还以为你不会用呢。”
“我在城里也用这个啊,自来水不是还要钱吗?”
罗刚看着打了一盆也就松开手卷起袖子,到了盆边撩着水洗了洗,郑建国已经站起身满脸好奇:“不,只有经常干的人才会这么利索,偶尔干一下是不会这么利索的——” “好吧,你看出来了,我从小都是自己干,因为我父母去的早,跟着二叔家到了现在都十三年了——” 罗刚的话音有些轻快,只是在郑建国眼里这哥哥沐浴在太阳下好似在闪闪发光,当然人家说了这么如此交心的话,他也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下去了:“能感受得到你的成熟,哦,我去给你拿个马扎倒碗水,既然来了,一口水不喝也不是个事儿。”
郑建国没有说条件不好还请担待的客气话,罗刚能在找上门后直接说出是因为寇斌的关系,那这人想要表达的便是不会去故弄玄虚的装莫测高深,而是直接说明来意顺带着点出涉及到的人员,当然最让他另眼相看的还是干脆直白的点出了自己灯下黑的忽略——他既然能想到那鸡可能有毒,却没有深入的去考证这个假设背后隐藏的杀机! 这年月人们很难见到肉食,只有往往在重要的客人到来时才会选择杀鸡割肉买条鱼款待,平时从工人到社员是吃顿肉就像过节似的,那么这只鸡被人杀了扔在门口也可能不是吓自己,而是想让自己甚至是全家去吃! 怀揣着这么个念头,郑建国的面条吃的有些慢,直到罗刚第二碗茶都喝光了,他才端起了面条汤喝掉将咸菜和空碗送回了厨房,便见郑秋花正在抱着团面揉着:“姐,要包饺子吗?”
“咱娘说你难得回来,打算今天晚上包饺子。”
郑秋花累的气喘吁吁骨节发白,郑建国转头看了眼外边的罗刚,不禁挠了挠脑门,眨了眨眼道:“那好,我和朋友出去玩下,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下午我买点菜回来。”
“好,你在路上注意安全,现在街上的人多了。”
郑秋花捋了捋耳畔的长发说过,郑建国便点了点头看了眼旁边的罗刚,没想到就听他开口道:“那我和建国先走了,晚上我再把他送回来。”
“哦,好的。”
郑秋花神情一愣飞快点了点头,郑建国默默的看了眼这哥哥,好在他满脑子都是狗的事儿,两人到了大队部前就见一条黄色的土狗正栓在仓库门口大嘴的吃着鸡肉,旁边的罗刚不禁挑了挑眉毛:“这还是给做熟的——” “应该是把鸡内脏掏出来给狗就行了吧?”
郑建国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说过,这时旁边外号叫核桃的民兵走了过来开口道:“不做熟狗不吃,这狗之前才吃过饭。”
“吃饱了就没有胃口,是要想点办法。”
郑建国下意识的开口接上,站起身瞅了瞅罗刚道:“走吧?”
“走?晚上回来确认?”
罗刚瞅着狗没有半点动静,郑建国不禁看了看旁边的核桃,开口道:“鸡毛都退光了,现在证据都被狗吃进肚子里去了,即便这狗毒发身亡,那证据去找谁要?”
“这个好办,把狗解剖了就行。”
罗刚倒是没往心里去,站起来跟上郑建国往外走着还显摆着自己的知识面:“只要这些人能够证明狗吃的鸡是那个什么大拿他妈家的就行,往最坏的结果去推测没找到线索,那最起码你知道是谁想害你全家了,这点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