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省医学院的条件不好，但是那是指硬件设备方面，至于软件的场地和人员倒是算的上多、大、宽，而郑建国记忆中的院长办公室，就是一个堪比学校会议室那百十平米还大的房间。 虽然好多次在心中吐槽这里可比自己那宿舍大多了，只是这个念头也就只能在郑建国脑海里转转而以，随着他一溜烟的三步并作两步才冲进了学校里，收发室的门猛然打开了，裹得和粽子似的孔大海挥舞着手：“郑建国快去院长办公室，有你的国际电话——” “那叫国际长途——” 心中再次腹诽了句，郑建国已经挥了下手进了校园，这会儿校园里正是距离上午的大课才结束的时候，从校园到院长办公室一路上也没见几个人，直到他推开了办公室的屋门：“哦——院长，蔡院长，李院长——” “别乱任命院长了，咱们医学院不是那么大的庙，过来坐下，我给你说个好消息，来电话的是布鲁斯。”
院长满脸红润的嘴巴张合间，一缕缕的烟气儿从嘴巴鼻子里冒出，郑建国瞅着他手指间的烟已经傻了：“院长，您不是戒烟了？”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坐下听我说。”
院长白皙的面颊闪过满满的嫌弃，一指桌子前的椅子说了，郑建国也就老老实实的在椅子上坐下，不大的眼睛落在了办公桌上的黑色电话上，好似明白他的想法院长开口道：“布鲁斯说过会，也就是十三分钟后再打过来，所以咱们师生间也是趁着这个机会交流下的，你知道叶教授为什么辞职吧？”
“我知道，因为当时他在外宾面前同意我出去留学了，后来我才想起当时那么问他老人家，就有让叶教授顶缸当坏蛋的嫌疑。”
郑建国眨了眨眼说过，他旁边正拄着个拐杖的李乐宁当即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不错，你小子的脑袋瓜子挺好使，不过那个缸旁人顶不了，只有叶教授才能顶，要是你开口答应的话怕是就出不去了，现在你这个算得上是被安排的，那你知道他辞去院长的职务是以退为进吧？”
“这个不知道。”
郑建国飞快的摇了摇头说着，旁边的蔡正元开口道：“当时我们商量的是让叶教授以退为进的辞职做个缓冲，实际上后面也都安排好了，即便是真的辞去副院长职务退休，那么也可以返聘到医院里面当教授专家。 当然院长做的最坏打算是你们俩都被批评，最后如果你的研究发表后再放出来，做这个打算的话是因为有前提的，那个前提就是你的论文发表时间长度在几个月到半年，甚至是一年的时间才能发表的条件下。”
“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前听到大喇叭之前我还在想这个事儿，能不能和教授说下今年回家过年。”
郑建国摸了摸鼻子说出先前的想法，他最近看了不少期刊杂志，上面许多都是去年和上半年的研究，最远的是记忆中诺奖大佬屠呦呦研究员在十几年前的研究今年才发出来，对于论文能什么时候发出来还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所以后面看到罗兰的时候他就想起了寇阳和郑冬花，当然还有姐弟俩之前说的那个约定：“我姐写信来说去年没在家，我父母的年都没过好——” “等你功成名就成了他们的骄傲，你在不在家他们一样会开心，只是开心的多寡而以。”
院长倒是显然很是深有体会的说过，手指虚点着桌子上的电话道：“刚才布鲁斯说的是有个极其重大的消息要告诉你，所以必须要由你亲自来听，否则他宁愿会等到三天后再亲自告诉你——” “那院长你认为要不要让他三天后再来趟？”
郑建国顿时眼前一亮，只是随着他的声音院长也好像眼中冒出了个小太阳，这些国际友人到学院里面来就代表着领导们也会来，怎么着齐省的也得派个相同级别的领导跟着，只是那样做的话——想到这里的院长飞快摇了摇头道：“算了，现在叶教授的情况都还不知道，要是再来次，咱们几个谁能顶上去？”
“那好吧。”
郑建国眼瞅着有流量不赚的院长也是没办法，搁在他记忆中无论放在哪个学校学院里面，只要有国际友人到来那就是天大的喜事儿，不论白的黑的黄的，可院长大人也说了，稳重为上：“布鲁斯先前还说什么了？难道这么快就发表了？”
“我感觉这有些不可能，那个编辑卡罗尔回去才几天，除非是坐飞机直飞伦敦后不回家直接召开编务会，一致通过后才能刊发出来吧——” 院长显然也怀疑郑建国的这个说法，只是如果排除了这个事儿来说，也应该没有什么是对郑建国来说是重大的消息，很快他脑海中闪过个念头，拿起烟放在嘴里吸了口后飞快摇了摇头是满脸的不相信，开口道：“总不能是你有学校愿意负担你留学的费用吧？”
经过这几天的了解，学院以院长为首的大佬们也对于那边的留学费用有了了解，虽然美利坚是世界上数得着的发达国家，可他们执行的也是不包含大学在内的十二年免费义务教育制。 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后面上大学除了某些像郑建国这样拿到了大学奖学金的学生外，其他人的大学生涯都要负担每年在一万块美元左右的学费，而这些大学却不包含医学院在内。 美利坚的医学院是需要拿到大学毕业文凭才能报考的，按照每年一万块的三年费用就要三万多美元，而后面上了医学院则是每年在一万五到两万之间的费用。 考虑到这会儿的美利坚人民平均工资不到一千美元来算，就是一个成年人全年的工资——当然这会儿以院长和学院大佬们的认知来说，他们还没想到物价的因素，可即便是这样去推算，郑建国如果要去美利坚上三年的医学院，那就需要四万五千美元的学费。 四万五千美元，还不包括吃穿用度在里面，即便是让郑建国过去后扎了脖子学知了喝西北风，在学院的诸多大佬们看来，这种天文数字般的开销如果没有人家的资助，那么郑建国是绝对不可能拿到国家的公派名额，最起码在论文发出来之前他是不可能拿到的。 按照这些认知来说，在论文发表前也就不可能会有大学提供奖学金，而这也是院长在说出口后就摇头的原因：“怎么的，也得等到论文发表了再说吧？”
“这是正理~” 蔡正元点了头说过，也就想起了小半年前那次组织的留学预备人员考试来：“咱们学校里的齐老师和赵老师连省里的笔试都没通过，倒是没想到会有人拿着国外的奖学金去学习的，不过建国你要做好应付政治审查——” “这个应该不会，建国又不是进那些部门，出国的话，既然教育部那么大张旗鼓的选拔出预备留学人员，我倒是担心咱们部里有人别有了什么想法，不过即便这次没有联系上，建国也不用太担心，等到你的论文发表了，我感觉机会会更大一点。”
拄着拐棍的李乐宁拿起拐棍敲着膝盖说过，郑建国也就笑了：“这个只能说是去争取吧，就像当时院长说如果发表了，就帮我争取博士学位——” “这个你不用点我，发表后你要是还待在学院里面，我怎么也给你争个博士学位过来，不说你脸上光鲜，就是咱们学校也光鲜啊，最小的博士，全世界不知道是不是最小的，但是咱们国家你又出名了，最小的博士——” 一口吸掉指尖的烟忍着烫将烟蒂在面前的烟盒上按灭，院长说着站起身背着手到了郑建国面前，老师们是都喜欢好学生的，特别是这个学生不光学习好还听话时。 院长作为一院之长，更是还肩负着培养学生的重任，只是说完后面上的笑敛去，一双花白眉毛下的眸子炯炯有神的继续道：“建国，学习上能教你的人不多了，但是我们几个老家伙活了那么长时间也不是浪费粮食的，书上都说国外是个花花世界，金钱至上的花花世界，不管男女老少睁开了眼，那看着的就都是钱。 而放在咱们这边来说，也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俗语，当然没谁能离得了钱这个东西，只是这个玩意说它重要是因为能满足人对物质上的需求，然而钱有容易造成人对物质上的依赖，进而导致精神上的堕落，你现在还年轻——” “嗨，建国才17岁，哦，这么一说咱们都把建国的生日给忘了。”
眼瞅着院长说话啰里啰嗦好似在转圈圈的说不到点子上去，蔡正元飞快的开口打断便被自己说的话给带歪了思绪，郑建国的生日他是记得的，毕竟在之前大家都说他还没十七才是十六的半大孩子。 这时想起他12月5日的生日已经过了三天，蔡正元便飞快脸上露出了笑：“小孩子过个屁的生日，弱冠之年就没有说过生日的，建国，院长的意思是如果你出去后，要防备着万恶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特别是女人，漂亮的女人——” “呵呵，后面这个可不是我说的——” 院长转头看着蔡正元眨了眨眼，苍老的面颊上竟是露出了个戏谑的笑说过，转头看向了郑建国道：“蔡院长也是有心的人，建国你也要把他叮嘱的话记在心里，你现在还年轻，出去就是学习的，叶教授说他已经给你说过学习方面的事儿，我们这些人就不方便再说了，那么能教你的也就是这些旁枝末节。”
“不对，这怎么是旁枝末节，这才是容易毁人的大事儿~” 手中的拐杖轻轻敲了下，李乐宁瓮声瓮气的开口满是不同意的说着：“纵观古今成名者，这里就不说年少年老了，有几个能视那红粉如骷髅的，那些绝大多数的人要是没有沉迷女色和酒池肉林，他们的成就还要高上不少。 建国你现在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好在咱们是医学院，听说你的局解和全解课都学的不错，也就更应该知道人的外表皮肤有多厚，以后在选择另一半的时候就想想我和你说的这些——” “叮铃铃——” 李乐宁的声音还没说完，院长办公桌上的电话也就跳了起来，由于这时用的还是老式电话，并未有外放功能，院长便转头瞅向了蔡正元，后者几步带着其他人的注视到了电话前拿起，开口道：“这里是齐省医学院——” 下一刻，蔡正元飞快用英语继续道：“布鲁斯先生你好，郑建国同学已经到了，就在我的旁边——抱歉，我们的电话没有外放——不过您可以稍等下吗？”
脑海中飞快转悠了个念头，蔡正元按下话筒转头看向了院长：“他想让咱们都听着，特别是郑建国听到，要不咱们把电话放到广播喇叭的话筒前？”
“那样搞不好会有啸叫，你就说咱们条件不允许，你可以转达给郑建国——” 院长花白的眉头瞬间挑起，接着摇了摇头否决这不靠谱的建议，学校的广播室在一栋楼外，当即是对这喜欢折腾的副手飞了个眼镖，便感觉这位愈发的跳脱了：“就这么说。”
“那好吧。”
蔡正元满脸无所谓的放下了捂着话筒的手，冲着话筒用英语开口道：“抱歉，布鲁斯先生，我们这边的条件有限，郑建国同学就在我的旁边，您有什么消息我都可以转告给他，建国，来接下电话，说两句客气话。”
“你好，布鲁斯先生，我是郑建国——” 蔡正元没让说用什么语言，郑建国接过话筒后就用一词一顿的语气往外报单词，没想到电话听筒里竟然传来了流利的普通话：“你好，郑建国同学，我是咱们之前见过面的布鲁斯，现在是美利坚驻共和国联络处主任助理的助手，首先请允许我仅以我个人的名义向你表达祝贺。 祝贺你成为共和国第一位在柳叶刀《lancet》上发表论文的研究人员，同时也是第一位在柳叶刀《lancet》上以中文发表论文的共和国人，虽然这个原因有很大程度是那群编辑部和审稿人没办法确认你论文里中英文的表述是否一致才同意的。 但是有鉴于你这这革命性的发现和你这近乎传奇般的发现经过，编辑部和时代周刊认为你已经具备了出现在他们杂志上的资格，郑建国同学，祝贺你成为了时代周刊1978年第49期的封面人物，杂志会在三天后送到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