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统军，敌军离我已不到三十里！”

“敌军有多少？”

“先锋大约八千！”

此时孟坚的左厢已经绕海回去与陈晦夹击温州了，第一军现在也就是张云德的右厢和郭廷谓的直属部队，合计也就一万出头。单从兵力来看，他们指定是要吃亏的。　　不过，郭廷谓并不想缩在台兴县城里打一场城防战。先不说这台兴县城的城墙是夯土墙，远不如临海县的城墙那么坚固，就说台兴县里的百姓，这些天来与他们相安无事，已经是他们这些占领军怀柔政策做得好了，真要打攻防战，很难保证城内不会出问题。　　郭廷谓派出去的斥候有几波，汇集了信息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吴越南下的军队分为三支，合计约有两万人，但进度不一，最前面的一支部队约有八千人，最远的一支部队是从明州过来的，还在宁海县北部。　　“统军，”右厢都指挥使张云德看出了郭廷谓的意思，问道：“你是想趁敌军分散，各个击破？”

“张都使觉得如何？”

郭廷谓决定再听一听这个老兵的意见。　　军中许多人都说张云德如今能做一厢都使，全是因为他的女儿如今是皇帝身边的近卫，实际也就是还没有名份的妃子，但郭廷谓知道张云德是黑云都的老人，见过黑云长剑军的辉煌，在杨吴时代也是打过许多仗的。他才不管别的人怎么议论张云德，反正他认为这个老兵的意见很重要。　　张云德道：“统军可将黑云都交给某，某自率黑云都应战当面之敌，统军择机绕后突袭，可以先破一军。”

黑云都现在其实已经撤编了，他说的黑云都，就是郭廷谓的直属部队，也就是两千人。　　张云德的战术就是他率领这两千人首先应战最突前的吴越军，然后顶住这八千人的冲击，随后郭廷谓率领右厢主力，里应外合，率先击破突前的八千吴越军。　　这个想法和郭廷谓不谋而合，只不过郭廷谓此前设想的是他带领黑云都来吸引吴越军的注意力，现在张云德反了过来而已。　　当然，以两千迎击八千的时候，风险还是很大的。加入敌军的战斗素养很高，即便他们的战术成功，损失也不会小。　　郭廷谓看了看眼前这个老兵，心中还是难免想到了张初晴的那层关系，不过军情如火，他也没有犹豫，便道：“那就如此！”

“张都使！”

“见过张都使！”

张云德回到黑云都中，这支已然是郭廷谓亲兵的老部队里，还是有不少黑云都的老人，这都是和张云德十分相熟的人，看到张云德回来，也都十分高兴。　　张云德也很是兴奋，一点也没有两千人应战八千人的胆怯，相反，他爬上一辆装在物资的马车，看着周围的黑云都老兵和后人，高声道：“儿郎们，是时候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越人，看看当年纵横淮南的黑云长剑军是个什么样子了！”

“杀！”

这些黑云都的士卒也不会说别的，就是兴奋地高喊了一声杀。　　从威震淮南的黑云长剑军，到江宁城北连军官都要去做生意去赌场搏命的叫花军，到伴随永安王一路南下，再到今天，他们已经不需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但他们还可以让世人更进一步的认识到，他们是谁！　　台兴县城外是一片山地，不是很大的山，但是起伏不平，适合耕种的平地不多。如今正值七月，水田里的稻子早就收割了，这吴越国地处南方的南方，水稻是一年两熟，如今稻子收割了，稻田里还堆放着许多稻草剁。　　清早的风吹来，田野间有些凉爽，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划破了早晨的宁静。杂乱是杂乱了点，但是人多，轰隆隆的还是很有些气势。就看到一支穿着吴越军草绿色军服，外面罩了皮甲的军队穿过两座山丘之间的谷地，朝着一片开阔的邝野而来。　　不过，就在谷地的出口，他们就看到了一支穿着黑压压的军服，外面罩着黑漆漆的铁甲的唐军。这支唐军居中的一面认旗上写着一个“张”字，而这些唐军没有拿长枪，也没有拿大刀，而是人手一把又长又宽的双手大剑。　　吴越军一时有点发愣，这样的军队，他们还真没有见过。　　不过他们也没有停留，毕竟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多少，看上去堵住谷口都很勉强，充其量也就两千来人。　　“杀！”

吴越军的前锋将领见状，拔出剑来，高喊了一声。也没有来得喊点什么煽情的口号，趁着人多，一鼓作气地冲上去就是了。　　这时，这支穿得黑漆漆的唐军换了一个队形，前排的兵卒闪开一片空档，露出后面的一片弩机。　　“妈的，卑鄙！”

吴越军前锋将领骂了一句，边跑边喊道：“盾牌手，挡在前面，弓手，放箭！”

他们是步军，没有马也没有车，当然是边跑边干活，他一喊，旗手就摇旗传达命令，盾牌手握着木盾跑在了前面，弓箭手则夹在中间边跑边朝前方进行抛射。　　但是这前锋将领的命令下得早了一点，弓箭手并没有真正进入射程，他们跑动中抛射的箭枝，飞上天后密密麻麻的形成一片箭网，落下地时，距离最前面一排的唐军还有十几步。　　这时唐军的弩兵并没有发射弓弩，巍然不动地等候着吴越军继续靠近。　　“冲！快冲上去！弓兵继续放箭！”

吴越前锋知道唐军的弩兵就是想等着他们进入射程，他也必须抢着时机，最多让唐军的弩兵射一轮，他们就要冲上去直接肉搏。　　不过弓兵继续放箭这个命令却下得有点乱，弓兵一放箭就要慢下来，使整个队形都是受到了影响。这一次的箭雨倒是有不少落到了唐军的阵中，但是这支唐军穿着厚厚的铁甲，也有盾牌手专门举着巨大的木盾，这种木盾不能拿着跑，但是一个木盾就足够遮护几个士兵了。　　“放！”

眼看着吴越军距离已经不足五十步，连盾牌都没用，就站着等候着一场箭雨的张云德不慌不忙地下达了指令，唐军的弩手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片箭雨平射着朝吴越军飞去。　　吴越军的箭雨先落下来，张云德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就这么站着，那些箭却一支也没有落到他身上。举着大盾的唐军在咚咚咚咚的箭雨声中并没有多少中箭的，即使中了箭，厚厚的铁甲也分担了箭枝的威力，只有极少数特别倒霉的被装了破甲箭头的箭射中头部倒地身亡。　　而唐军的弩箭平射出去，这种脚踏上弦的硬弩威力十分强大，一片弩箭飞出去，只穿了皮甲的吴越军瞬间就被放倒一片，有的弩箭甚至射穿了一个人之后，又射中了后面一个人。虽然劲头减弱，仍能产生杀伤。　　不过唐军的弩箭也就一轮，这种强弩在敌军这么靠近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再上弦发射。唐军也没想过要再射一轮，就这一轮射翻了百多人后，那些手握双手大剑的黑云都士卒，就结阵正面冲向了数倍于他们的吴越军。　　张云德选的这个地形非常好，谷地里的吴越军不能全面展开，人数的优势并没有得到充分的利用，而他的黑云都就刚刚好。　　狭路相逢勇者胜，要论勇气，作为入侵者的南唐军，反而是比守卫家园的吴越军更强的。因为两边迎头一撞上，只装备了少数铁甲，大多数都是皮甲的吴越军一下就被重装铁甲的黑云都全面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