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自己心中清楚,他的玄门炁功,入门不过数日,而且功法尚存缺陷,不敢擅用。 方才他战胜刘武英,全凭了一身法宝。 自从菩提明光镜助他自阿吉剑下捡回性命,庆云已经学乖, 早知今日必有大战,怎少得奇宝护心? 但是他刚才又忽然悟到,碍于自己身份,其实并无人敢取自己性命,这护心的明光镜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于是他佯卖破绽,借刘武英的一剑挑开明光镜的缚带,趁着脚下蹒跚将颇黎镜滑到了左侧软肋处。 然后他又故意卖出些许侧身, 刘武英果然如他所料,选择了软肋与横隔的交界处下手。 接下来事情就更简单了,吉白尼的无刀取靠的是技术,庆氏无刀取靠的是黑科技。 戴着青魔手的左掌与右掌一合,气波传入刘武英的脏腑。 按道理说,如果刘武英立刻弃剑,倒也不至于重伤。 但是作为剑客,剑所象征已经远超胜负。 手足可断,情丝能斩,佩剑不可轻弃! 刘武英硬抗了一轮共振,胸腹间已经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终于承受不住,弃剑败退。 不过刘武英堪堪退开,便又补上来一头雌虎! 谢娥眉本就恨极了庆云,出手不留余力。 和凶奴级别的高手直面,放在半月前庆云连想都不敢想。 其实他现在也不敢想,只是方才脑袋一热,自此捅出来的篓子,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 庆云的武学虽然在华阳先生指点下大有突破,炁功修位又因奇遇精进不少,但是和四凶奴比起来仍然存在着显然的差距。 只是他方才击退刘武英的这些手段玄妙离奇,谢娥眉心头也有颇多顾忌。 她一式玉女投梭没耍半点花枪,就是要逼迫庆云出手招架,探他虚实。 谢娥眉的剑着实是快,但毕竟是从数十步外冲来,庆云也侥幸获得了足够的反应时间。 他脚下步法倒踩,仍未拔剑,只是用斜搭着水袖的左掌轻轻一推。 铛地一声响,剑掌相交,发出了金属相击的声响。 谢娥眉只觉得剑身剧震,胸中气血微有所感,一阵翻涌。 她身体横翻退开数步,提剑横睨, “庆宗主的内家功法果然已入化境,之前老身倒是看走眼了。 不过庆宗主若以为凭借一身硬炁功就可以在斩蛇山庄横行,那便太过太天真了。”
她忽然拉开架势和庆云聊起了天,绝非出于礼貌。 她在仔细观察着庆云面部表情,尤其是鼻翼的翕动,想籍此找出庆云这套硬炁功凝炁的节奏。 武学自有理论,除非出现违背常理的新奇功法,否则向谢娥眉这样的老江湖都自有一番应对手段。 可是她用双眼直勾勾的盯了半天,眼睁睁看着庆云淡定地将刘武英的长剑捉在右手,缓缓拔出。 庆云的动作非常稳定,呼吸节奏丝毫不乱,并没有明显屏气散功的预兆。 怎么可能? 难道眼前小小少年内功修为已经到了如华阳先生一般的返璞归真境界? 庆云漠然地听完谢娥眉撂下狠话,故作轻松地把玩着缴获来的长剑,并不作答。 他其实也在观察谢娥眉的神态变化,估摸着对方忍耐渐到极限马上就要再此开口打破僵持的时候,他忽然抢先厉喝,把谢娥眉的说辞全都堵回了嗓子眼里, “呔!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庆云这一句喊得是拿强做调,犹如唱曲儿一般,乃是他从广陵横吹艺人口中学来的。 艺人本姓虞,出自檀宗虞氏极遥远的旁支, 这一支的虞氏族人早已弃武从文玩起了说唱,与檀宗再无联系。 更何况当时庆云不识宗门,自然也摸不出这一层底细。 虞氏说唱压箱的段子便是《习氏汉晋春秋》,这是一套根据晋时名士习凿齿的小说体史话改编的长篇评话。 习凿齿是季汉丞相诸葛孔明的同乡,也是孔明的铁粉一枚。 他将汉末历史反风评地以季汉为正宗,重新整理解说。 茶馆酒肆最喜欢这些容易引起争论的段子,于是便有虞氏先贤将之扩充改编为横吹曲词,风靡江南, 流传度甚至压过了陈、裴两家的官修史论。 以至于许多后人都以为关云长奋威五关阵斩华雄跨赤兔追文丑,诸葛亮草船借箭曲唱空城初上任三把火这些桥段都是真有其事…… 谢娥眉本贯出自南渡的陈郡谢氏,生于江南,脍炙人口的虞氏横吹曲词她自然熟悉。 庆云一张口,她便听出了这是曲词中张翼德长坂坡前单扛九将喝死夏侯杰的桥段。 她心中默默一数, 少庄主,双凶奴,六天奴, 嗨,正好九个! 此子欺人太甚! 谢娥眉怎受得小辈如此挑衅! 她心中暗骂,就算你这小儿一身铁布衫收放自如,难道这双狗眼也能水火不侵? 我先毁了你这双招子,看你还如何猖狂! 谢娥眉揉身挺剑又与庆云杀在一处。 庆云手中提着刘武英的配剑,一边拆招一边还念念有词, “这青釭宝剑砍铁入泥,锋利无比!”
又是换了赵子龙独闯长坂七进七出的段子。 谢娥眉只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她的剑术虽高,但以庆云此时身手,若是只想将面门护住,倒也勉强可以支撑。 庆云虽然凭借急智争取了些许喘息,可是折袖与盖坤的战况却越来越不妙。 两人都是以一敌二,面对的也都是不亚于自己的对手。 几名天奴出手更无顾忌。 折袖与盖坤的身份不比庆云, 他们就算血溅此处,斩蛇山庄也定扛得下来。 殷色可看得着急,既担心庆云失手,又害怕师傅出事。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当口,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正在津津有味观战的刘承武。 殷色可心头一跳,又故作不经意地瞄了一眼梼杌。 只见他密切注视着场间状况,偶尔沉思,但更多的是在那块记事板上奋剑疾书,似乎对旁的事情都不太在意。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了殷色可的心头, 少庄主的身边已经没有护卫,我有没有可能偷袭成功,劫他为质? 他的年纪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虽然他是斩蛇山庄的少庄主,那也不保证他一定就是刘赢哥哥和庆云哥哥一样的练武奇才啊…… 我,要不要试试? 还是试试? 或者真地试试呢? 》》》》》敲黑板时间《《《《《 我们接着上一节讲西南夷的名词辨伪。和上节所辨诸国不同,盘越国地域记载与其余诸国存在明显偏差,“在天竺东南数千里”,白纸黑字指向的就是现在的泰米尔纳德邦,也就是当时的潘地亚。关于这一点英国学者John E. Hill在翻译《魏略》的时候也持相同看法。 8.1. The kingdom of Panyue 盤越[P’an-yüeh]= Pandya – is also called Hanyue wang 漢越王. “Pandian kingdom.– This was Pāndya, the southernmost, and traditionally the earliest, of the three Tamil states. Roughly it coincided with the modern districts of Tinnevelly and Madurā; at the time of the Periplus it extended beyond [sic] the Ghāts and included Travancore. The capital, originally at Korkai had been removed to Madurā( 9o 55’ N., 78o 7’ E.). 以后讲到翻译对著作的影响的时候我们会再次回味这一段,英译魏略和魏略本文也是别有不同的风格。 而某些中国学者被“与益部相近”这一句误导,认为该国应临近四川。这是断章取义的结果。 首先,这句话大多数时候被错引为“与益都相近”,且不引其后“其人小与中国人等”一句。益都是地理概念,益部是族群概念,这两个概念不完全等价。这句话说得是那里的人和四川人体型相近,都比较矮小而已。史书的确也曾提起蜀商经常来到这个国家,但显然两地不相毗邻,“蜀人贾似至焉。南道而西极转东南尽矣。”
又是极,又是尽的,这是走了很远的路,按照地图来看这个路线正好是沿着海岸线走的。如果盘越国在今孟加拉,那么出了五尺道就到了,拐那么多弯干嘛? 盘越国人多为南岛人,既越人民系,又名汉越王。从这两个名字可以推断出,他们在当时是与中国越民有联系的,至少通商存在实锤。中国古代有昆仑奴的概念,所谓昆仑奴指的便是南岛较为矮黑的人种。这个概念虽然有一定歧视,但却反映了越人也是来源于泛昆仑支系的事实,从扶南王族(古龙氏)到台岛原住民(昆仑族),都有昆仑崇拜,神山崇拜。这也是三山文化起源说的一个证据。越人在上古大洪荒也是通过避难昆仑挺过去的,后自川滇出山(有史前文化考古证据)。 本作中天竺数学家阿耶波多的故乡阿诗波,毗邻钻石产区歌箜答。本作称他为盘帝国人,其实就是指潘地亚,盘越国。北魏时期潘地亚已亡,只余下一个小邦。而阿诗波的地理位置在极盛时期的孔雀王朝与潘地亚的交界处,理论上两地还有些偏差。但作为串联知识点的素材,就这样处理了罢。所谓盘帝,不但是更近似潘地亚的对音,也是为了扣中之前关于帝盘古来自越人文化的命题。之前笔者否定了盘古天竺来源说,那么写到这里笔者又要说回来,如果将盘越国也作为越人文化延伸来看的话,那么盘古天竺说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这就和我们某个邻国将孔子,七闽,齐鲁,鲜卑故地都算作自己曾经的“故土”一般,如果你能理解其后的文化背景,那么这些说法也不能算是全错。只是源头终究是源头,结论不能本末倒置。 说道这里,我们可以再回味一下神猴哈努曼的故事。作为熊猫人的盟友,征服了南印和斯里兰卡,这不就是昆仑越人支的扩张路线么?因为南岛人在体态上相对矮小,精瘦,有肤色,因生活习惯关系晚年多有佝偻……嗯,神猴……猿公……越女……哎?怎么又是一个一致性非常强的传说体系? 天竺说道这里,已经差不多了。笈多这一朝没什么可提的,本来不想说得太细。只是本文发生年代对应在天竺就是笈多朝时期,而且之前在正文里也提到过一些,所以我们只点出一些关键知识点。 关于笈多王朝世系,某百科的记录简直不能看。如果本文与某百科有出入,不用怀疑,本文至少是有考证过双语文献的。公元500年前后,笈多王朝的国王是幼日王(Narasimhagupta)。幼日王时期天竺遭到嚈哒的大族王(Mihirakula)入侵,将笈多王朝压缩到恒河流域,这段历史是记载于《大唐西域记》之中的。所以战斗双方国王都有中文的正式命名。本作中阿耶波多作为笈多使臣向大魏求援,所有的时间点都合拍,最重要的是,阿耶波多的著作《阿里亚哈塔历书》成书与497年,正是本书中该次出使的次年。阿耶波多的这一本历书在印度的天文,历法,术数等领域都做出了巨大突破。为什么年方二十的小伙子突然开窍引领了一国智商,会不会是他遇到好老师了呢?其实这本历书究竟什么水平,咱们之前也介绍过,中国古代科技文化,从来不怕横向比较。如果你觉得不以为然,请先确定你读过的本国经典是不是够多,确定你的主要知识点是来自原典还是公知自媒体。如果你连读古文原典和外文原典的能力都没有,那么你究竟是怎么比较的呢?还不是只能道听途说?在自媒体平台上,我能找到100篇A比B好的文章,就能同样找到100篇B比A好的文章。你究竟要怎么分辨真伪呢?不如跟着笔者的方法走,坚决不信没有原典的文章,对于引用的原典,也要查证这个原典靠不靠谱,引用者有没有全引原文观点,才能判定该说是否可信。 p.s.《三国演义》的艺术源头是陈寿《三国志》,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志》以魏为正统,四夷倭人传都列入魏书。而崇刘论调自习凿齿始。其《汉晋春秋》的写作方法与《世说新语》《英雄传》等书无异,裴松之对之多有诟病。可见崇刘一说当时并非主流。元曲中三国故事已经基本可见雏形,影响力最大的是虞氏《全相三国志评话》。这本评话对《三国演义》的创作有着深渊影响。本书虞氏横吹曲词或为评话前身。 张飞杠九将,见演义第四十二回。九将,先有文聘,后有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张辽,张合,许褚,在加上夏侯杰(本作夏侯霸,出了一个大bug,被后人订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