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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大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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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不在家。  李维找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又把楼上楼下的邻居们打扰了个遍,但一无所获。  不会是又离家出走了吧?  他有些慌乱。  其实说起来,13岁的女孩独自出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一来李维对英格兰的治安没有太多信心,二来实在是艾玛已经有离家出走的前科在那里,这实在是让他无法放心。  站在公寓的门口,眼前的韦瑟比小镇静谧而祥和,但在他看来,那片夜色中,却仿佛潜藏着无数要择人而噬的黑暗。  他决定去找艾玛。  秉着前世在国内养成的“有困难找警察”的想法,他先去了韦瑟比的警察局。  ※※※※※※  小镇的警局不大,却相当热闹。  李维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一名膀大腰圆的中年警官抱着一只哈士奇从门里走出来。  “哈里!死哪去了,哈里?!”

警官的嗓门跟他的人看上去一样大,“琼斯太太的狗找到了,快给她送过去!Oh!Shit!这蠢狗!”

怀里的哈士奇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尿了他一手,还冲着警官满是胡茬儿的胖脸一阵乱舔。  李维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它嘴里哈出的热气。  “真见鬼!”

中年警官嘟囔了一句,把怀里的哈士奇甩给了匆匆跑来的年轻警察,然后转向了李维,“来报案的,小子?进来吧。”

李维跟着他进了警局,从旁人对他的称呼里,大致知道了这位警官叫做加里。  加里一边洗手,一边就问起来了:  “说吧小子,是你家的狗丢了,还是自行车被偷了?”

“呃,是我……妹妹丢了。”

“啊?”

闻言,加里两眼放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李维跟前,“人口失踪?快说说,你妹妹多大,长什么样,什么时候失踪的?”

不过,等到知道了艾玛才只是不在家几小时而已,加里明显有些失望。  “兴许就是出去玩忘了时间罢了,你现在回去说不定人已经在家了。”

“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呢?”

“就韦瑟比这屁大点的地方,能出什么事?这种事我每个星期都能碰上七八回,哪次不是过一会儿人就回来了?”

说着,加里走到一旁,又从柜子里抱出了一只英短,“我还以为真有人口失踪的大案子呢,白高兴一场。”

“可是……”  “伍迪!伍迪!”

李维的话被加里打断了,他冲着隔壁屋高声叫道,“快过来把本特老伯的猫送过去!”

从隔壁屋里转出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  “头儿,怎么又是这种破事儿啊!”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不情不愿地从加里手中接过了那只英短。  “别废话!快去!”

伍迪转过身来。  “是你?!”

李维赫然发现,这个伍迪,就是当初野球场上差点打了他,后来又在酒吧里针对他的那个列农的好友,伍迪。  “你们认识?”

加里有些惊奇。  “算是吧,”碰上李维,伍迪多少有些尴尬,“他是阿朗的室友,利兹联青年队的球员。”

“你就是那个中国李?”

韦瑟比小镇上的居民绝大多数都是利兹联的铁杆球迷,加里警官自然也不例外,伍迪这一说,他立马就认出了李维。  “对曼联那场,干得漂亮啊!”

加里拍了拍李维,但看着对方的表情,他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又转为严肃。  “李,这样吧,我建议你先自己找一找,韦瑟比不大,只要她还在镇上,应该不难找到。万一今天晚上你妹妹一直没回来,明早你再过来,我们会立即处理。”

正说着,一只阿拉斯加犬从角落里窜了出来。  加里苦笑了一下:  “李,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儿实在太忙了……”  “好吧,谢谢了。”

李维有些无奈,道谢后转身离开了。  这警局,怎么更像是个宠物店啊?  ※※※※※※  望着李维离去的背影,伍迪捅了捅加里:  “头儿,李是来做什么的?”

“他妹妹走丢了,来报案的。屁大点事儿,估计就是小姑娘玩野了忘了回家吧。”

“妹妹?”

伍迪有些疑惑,他从没听阿朗说过李维还有妹妹,作为李的室友,阿朗的情报肯定不会错。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决定有空了得去公寓那里看看。  “啪!”

加里一巴掌拍在了他背上,吓得伍迪一激灵。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送猫!”

“噢,我这就去,头儿。”

※※※※※※  离开了警局,李维一时竟有些茫然。  虽然韦瑟比不大,虽然他在这里也住了大半年了,但还是有些陌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找起。  唉,要是警察肯帮忙就好了,他们连猫猫狗狗都找得到,找人不是更手到擒来?  他有些遗憾地想着。  不过他也还不至于气馁,沿着警局门前的布里福德街,开始了他的寻人之旅。  一直到了十二点多,他几乎把韦瑟比的北部和西部走遍了,仍然没有一点头绪。  李维有些泄气。  没有办法,看来只好先回家了,说不定如那位警官说的一样,艾玛已经回公寓了呢。  从韦瑟比东北部的哈菲尔德街区,回到位于沃顿街上的公寓,这中间有几条线路,其中一条会经过索普阿克基地。  李维原本没有计划要去索普阿克,因为在他看来,艾玛如果是离家出走,肯定不会去他最熟悉的地方。  按照这个思路,公寓和索普阿克所在的南部的街区,他其实都还没有仔细搜索。  后来再回想这次的事情,李维也不能不感到后怕。  彼时已经夜深了,韦瑟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平时并不在意的昏黄路灯,现在看起来实在太过暗淡,在这样的环境里找人,根本是事倍功半。  如果不是太过熟悉前往索普阿克的路线,如果不是回去的路上有些心神恍惚,没有心思考虑线路,那可能他就真的错过艾玛了。  好在,没有如果。  ※※※※※※  在李维恍恍惚惚间经过索普阿克门前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从基地的岗亭里走出来一位老人,原来是老门房伊森先生。  “伊森先生,艾玛走丢了,”李维单手撑额,今天他已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比赛,加上赛后的狂欢,再加上后续警局还有四处寻人的事情,情绪上大起大落,到了这会儿甚至感觉有些虚脱了,“我找不到她,我找不到......”  “不要急,李,”伊森扶住了他,带他到门岗坐下,递了一杯水,“能详细说说么?或许我能帮上些忙。”

喝了几口水,李维稍稍平复了一下,把他和艾玛之间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伊森。  “李,你说之前艾玛都在家里等你一起吃饭,那么今天她没有等到你,或许是出来找你了呢?”

“你平常常去的地方,还有你带艾玛去的地方,你都找过了吗?”

李维闻言,先是呆滞了一下,随即嚯的一下从板凳上跳了起来,手中的水杯都溅出来了。  太蠢了,我真是太蠢了。  怎么就先入为主地觉得小丫头是要离家出走呢?正常人的反应,就应该是像伊森先生说的这样啊。  李维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然后握住了伊森的手。  “您是对的,伊森先生,”他感激地说道,“太感谢您了,现在,我想我该走了。”

说完,便转身出了岗亭。  ※※※※※※  其实这般失误倒也不能怪他,实在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有些应接不暇,失去了往日的理智和冷静。  虽然艾玛和他只是一起生活了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潜意识里他或许已经把小丫头当做了自己的家人。  他已经习惯了家里多出一张嗷嗷待哺的嘴;习惯了每天晚上到家,都能看到一只欢快的小鸟飞奔出来;也习惯了每天睡前都要讲给小丫头的武侠故事。  说起来也是有些不可思议,前世习惯了孤独的他,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可以有人这么轻而易举地融入他的生活。  俗话说,关心则乱。  这也是为什么小丫头的失踪,会让他瞬间方寸大乱的原因吧。  李维甩了甩头,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抛转出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找到艾玛。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生活轨迹实在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如果艾玛真的是去找他了的话,那无非只有比利酒吧和索普阿克两个选择。  就从最近的索普阿克找起吧,他想着,随即便沿着基地的外围,开始不断地搜寻。  但找了一圈又一圈,李维仍然一无所获。  难道她去了比利酒吧?  李维看了看手表,这个点酒吧已经打烊了,他没法打电话过去确认。  不行,只好过去一趟了。  就在等出租车的时间里,他忽然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如果是和老伊森长谈之前心慌意乱的李维,估计即便听到了这声音,也不会联想到艾玛,多半就直接忽略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迅速警觉起来,循着声音的来源摸了过去。  那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听不太真切,但大体上还是能判断出来是女孩的哭声。李维沿着索普阿克东边的围墙,从转角处转过来,声音明显大了一些,看来是这个方向没错。  他接着往前走,这里已经接近相邻的韦瑟比高级中学了。而在索普阿克和中学之间,有一小片橡树林,树木稀疏,如果是白天应该是一目了然的,但在夜晚就多少有些难以分辨了。  李维跑了进去。  在树影和可能的人影中不断搜寻了许久,终于,他在其中一棵橡树下面,发现了一个人影,影影绰绰地蹲在那里。  他走近了,那个人影像是受到了惊吓,又向后缩了缩。  “是......艾玛吗?我是李维。”

那个人影明显顿了一下,然后突然站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那声音已然带着哭腔,“你个大坏蛋,大坏蛋......”  说着说着,竟“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李维此时已经到了她身前,虽然夜色深沉,但这么近的距离,哪里还会认不出来?  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当然就是艾玛了。  原来艾玛今天一直没有等到李维回家,大概到晚上8点多的时候,实在等不及了,便跑出了家门。  可她对韦瑟比并不熟悉,绕了很远的路,才找到了索普阿克附近。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基地里熄了灯,看上去空无一人。小丫头又累又饿又气,就准备回家。  结果在经过这片林子的时候,她却不小心崴了脚,若是白天也就罢了,可夜晚这林子里影影幢幢的,每道树影看上去都像是人影。  赶路时尽量不看周围,快步走过去勉强还行,但停留在这里,越琢磨就越害怕,艾玛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哪里能受得了?没有吓晕过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再加上行动不便,她只好缩在这里等待救援,直到李维出现。  ※※※※※※  “李,你这个大坏蛋,你......”李维把行动不便的艾玛背了起来,不过背上的小丫头仍然不依不饶,“我要惩罚你,惩罚你......”  李维本就深感自责,自然不在意艾玛的埋怨,他甚至希望小丫头真地惩罚自己,这样或许才能让他心里的愧疚少些。  不过艾玛却并没有付诸行动。或许是因为太累了,也或许是李维的背让小丫头找到了久违的温暖,总之她在李维的背上趴了没一会儿,便感到上下眼皮打架,沉沉睡去了。  只是,小丫头的嘴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大坏蛋........你是个大坏蛋.......笨蛋.......大笨蛋.......”  李维自然都听在耳中,小丫头对他的怨念这么深,让他有些无奈。虽说也是咎由自取,但他还是希望能弥补一番。  以后,多给小丫头做些好吃的吧。  他这样想着。  而背上的艾玛,却又自顾自的嘟哝起来:  “大坏蛋......笨蛋.......张无忌......怎么可以这样对赵敏?.......明明都是周芷若干的.......”  原来是说小说里的人物啊。  李维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了。  他把背上的小丫头向上抬了抬,轻手轻脚地,怕她滑落,又怕她惊醒。而迷迷糊糊的艾玛或许感觉到了些什么,也很配合,把头偏向了一边。  月华洒落在韦瑟比的街道上,并不昏暗,只是我们已渐渐分不清,地面上隐约浮现的,究竟是谁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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