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张符纸在石台上无风”起舞“,从戴筱的掌心升起朝乌黑石门上的两尊鬼像飘去。忽然,在即将飞抵鬼像面部的时候,所有符纸一齐”轰然“点着。火焰腾起,闪着火星的纸屑在鬼像面前散开。在火焰烧完之前,站在石台上的戴筱右手起印,原先亮堂的火苗突然变成诡异的绿色。四团绿火在黑暗的大厅里漂浮,好不诡异,明明纸团已经烧完火焰却不见丝毫熄灭的迹象。眼前诡异的景象,让洛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戴筱正在做的”问路“仪式和他以为的东西都不一样。洛清和许多人一样,以为这种事情最起码应该先摆个祭坛做做法事,烧几根香再烧几张符然后就阴风乍起……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的洛清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感觉从背后蔓延过来。洛清浑身僵硬,背后那股出现的阴冷感觉伴随着让他特别不舒服的被注视感。第六感疯狂的警告他,有什么东西!正在背后直勾勾地盯着他!洛清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回头。不知为什么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东西就在头顶右后方盯着他看,像一只蛰伏的野兽正在暗处注视着自己的猎物。明知道和它对视可能会有危险,明明理智告诉他不要去寻找那股视线。但那股子劲儿驾驭不住的好奇不停的驱使洛清回头,他虽然脚下好像被粘住了一样,但上腰任然不受控制的缓缓向后转去,视线推移,洛清感觉自己已经转到了后面,再往上一点就能正对那个视线了。洛清深吸一口气,准备好迎接那道恐怖视线。脑海里已经闪过无数恐怖的画面,可能一抬头一个鬼头正和他贴着,也可能抬头看见一张惨白的脸正在天花板的黑暗中对他笑。但好奇心的力量此时是不可抗拒的,尤其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退路了。他缓缓抬头。就在马上要抬起头的时候,从洛清右边出现的一股力量突然把他扯了个趔趄,阻止了他继续抬头寻找那股视线。好像被一下按进了装满冰块的浴缸一样,洛清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看向右边拉扯他的东西。司马青站在他右边,正眼看祭坛目不斜视地拉着他的衣服。右手在身前打出一个“不要”的手语。有如醍醐灌顶般,洛清一下子反应过来。刚才戴筱开始‘问路’前的话他不知什么已经忘了个干净,让他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去搭理,差点因为好奇心把自己搭进去。但是刚才那种着魔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因为好奇心,还是别的什么诱因,洛清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在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祭坛上原本幽幽燃烧的四团绿火却忽然自己熄灭了。整个大厅一下陷入了完全黑暗。一片黑暗中,从祭坛上传来极其刺耳的吱吖开门声,好像是那扇乌黑石门缓缓打开的声音。洛清感觉从自己背后吹来阴风,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感觉好像风都是从大厅朝石门里面吹的,紧接着周围的空气忽然倒流,从石门里倒灌出的空气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凝结感和窒息感。好像被静置千年的死水突然流动那样,死气沉沉的空气伴随着尘土味从石门里扑出。这样死气沉沉的空气被吸进肺里谁知道有没有毒什么的,洛清用手捂住口鼻下意识的闭住呼吸。刚捂住鼻子,一个遥远切阴森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说话。“男人。”
突然出现的说话时让他汗毛倒立,西装外套里的衬衫上一下子起了一层冷汗。恍惚间,他听到右边司马青那个方向传出一句同样语气的说话声。“女人。”
一团亮光从漆黑一片的大厅亮起,站在祭坛上的戴筱右手指尖夹着一张燃烧的符纸,左手在胸前掐诀轻声吟咒。燃烧的符纸被扔到半空,戴筱右手在身前划过伸到左肩,第二张点燃的符纸在手中出现随后被扔到左边。暗淡的火光中,洛清听见从打开的石门里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肢体蠕动声,就像有一大滩软体动物从石门深处缓缓爬到身边,令人作呕的蠕动声让洛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祭品呢?”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石门方向响起,沉重而且语速极慢,好像是一只住在深渊中恶兽。(对了,祭品是什么?)洛清突然想起来,从一开始戴筱从来没有提过祭品的事情,要说和这个有关系的,只有说起那个石台子好像是祭坛之类的。(不会是什么人祭吧。)在场的一共就三个人,戴筱又打不过司马青,那做祭品的只有自己了。(不会吧。)洛清满脑子都是恐怖的画面。“接着。”
昏暗中戴筱毫无感情的回复。借住两张符纸燃烧的暗光,洛清看见戴筱将一个小小的白色塑胶袋递到了黑暗中,塑胶袋通体白色包裹的四四方方,外面还用宽胶带打了十字固定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东西。一条腐肉色的软体肉团从黑暗里伸出,肉团的最顶端分裂出一只颜色更粉嫩一些的触手卷走了白色塑胶袋。大概过了几十秒,那个语速极慢的声音再次说道。“可以了。”
令人作呕的蠕动声在黑暗中渐渐远去,听起来刚才那个索要祭品的家伙已经离开了。一直照亮黑暗的两张符纸完成了使命,变成两团燃烧的纸灰落在石台上。吱呀声再次从黑暗中响起,失去光源的洛清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一道白光忽然在黑暗中亮起,刺眼的亮光让他下意识的迷起了眼睛。戴筱打开了手电筒,白色射光在黑暗中扫了一圈,刚才打开的乌黑石门已经关上,上面两尊原本看向祭坛的鬼像变成了张牙舞爪一起望天的模样,鬼像手里的找魂魄和哭丧棒伸出石门探在外面,没有任何瑕疵好像原本就是如此。戴筱转身跳下石台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手电被她倒放在地上,亮白的灯光一下子让整个大厅都隐约可见。“接下来我们就等局长过来吧,但是不要大意。‘问路’虽然结束了,但危险并没有结束。看门鬼一直都在这栋屋子里。”
整个大厅有一种恐怖的安逸,除了洛清他们三人再无活物。洛清走到戴筱旁边刚准备坐下,那股让他难受的视线再次从头顶传来。这次几乎是下意识的,洛清抬头顺着感觉去寻找那个视线。因为戴筱朝上的手电筒灯光关系,小半个大厅基本都能看见,整个大厅的上方是横梁结构,应该曾经是老剧场的原因。洛清一抬头刚好看见在他正上方那一片横梁的阴影中,只露出半张惨白的脸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半张脸的颜色是近乎纸一样的白,两只渗人的眼睛各占面部的一半,明显大的离谱。但也因为那双眼睛才更让人清楚的知道,那个东西绝不是长在人类身上的东西。被两个鸡蛋大的眼睛盯着,洛清就算师承了神秘少女的仙术也一时间楞在原地。头皮发麻,呼吸暂停。对面的戴筱注意到了洛清的失态,察觉到某些可能性后,她顺着洛清的视线抬头也看到了那半张渗人的脸。那双鸡蛋大的眼睛没有因为多出一个人而改变什么姿态,依然直勾勾的望着下面。“不要看!”
坐在地上的戴筱来不及制止洛清,只能一脚揣在他的小腿上。洛清被一脚踢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又中招了慌忙低头。在他视线离开头顶那个怪胎的同时,洛清听见从大厅横梁上响起一声刺耳的咆哮,好像一个女人的歇斯底里。戴筱从地上跳起来,手已经伸到腰带上的符纸包上。但刺耳的咆哮再一次从头顶传来,这一次咆哮掀起了横梁上的尘土,大量的积灰像水流一样从头顶落下。咆哮迫使她和洛清同时捂住耳朵,也打断了戴筱手上的动作,按在符包上的那只手因为来不及捂住耳朵,一行鲜血从耳廓里淌出。咆哮中,洛清咬牙抬头朝横梁上望去。一团白色的影子在大厅的横梁之间窜来窜去,动作像是鬼魅又像是一只猿猴,透露着说不清的诡异。那团鬼影在横梁将穿梭,从墙壁上攀爬下来向洛清和戴筱靠过来。“这家伙!”
戴筱忍着耳朵里的疼痛掏出符纸,在微弱的光线中搜寻鬼影的踪迹。“是看门鬼!”
“哈哈哈哈哈……”阴森的大笑从祭坛的石门上响起,门上原本不会移动的两尊鬼像面容扭曲,爪牙舞爪的发出渗人的癫狂大笑,好像在嘲讽戴筱他们触动了看门鬼。鬼像的大笑中接着看门鬼的咆哮,刺耳的咆哮让戴筱又一次不得已捂住了耳朵追丢了看门鬼的踪影。看门鬼每次咆哮都会离他们更进一步,它并不急于发起攻击,看来它有可能也很忌惮戴筱他们几个,所以只是不断地在边缘游荡、试探找寻进攻的机会。戴筱双手捂着耳朵,符纸直接被按在自己受伤的那只耳朵上,张大着嘴看起来非常痛苦。她额头上的红色花钿闪烁着耀眼的红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花钿里挣脱冲出。洛清和戴筱面对面,因为借用神秘少女仙力的关系,他对咆哮的抵抗力要比戴筱强一些。白色鬼影发现了洛清的抵抗,发出一次比前两次都要猛烈的咆哮声,天花板上一根横梁在巨响中轰然折断,伴随着在手电光中漫天闪烁的呛人灰尘一起砸下。对它来说,机会,转瞬即逝。白色鬼影终于从侧后方发起了攻击,在一片狂笑与咆哮的混乱中,白色鬼影攀附在水泥柱上划出一道弧线朝洛清和戴筱扑来。一股不容挣扎的巨力从背后压过来,将洛清和戴筱同时按下。刚才一直在大厅另一侧的司马青爆发般冲来护住了他俩,手印飞速结出,司马青浑身闪着青蓝色的光,鳞片一样的东西出现在她的两侧脸颊。半透明的冲击波从司马青身上发出,以雷霆之势般扫过整个大厅,扑来的白色鬼影躲闪不及被冲击波打了个正着,跌落在地。狂笑声和刺耳咆哮同时停止,大厅一下重新恢复了恐怖的安静。洛清松开耳朵直起身他还扶着戴筱,这会他才看清白色鬼影的样子。惨白的脸上一双鸡蛋大的眼睛,像两颗乌黑透亮的鹅卵石;满口尖钉的大嘴上下张开着,钉子足足半尺长看起来根本合不拢。戴筱此时也从刚才的样子恢复过来,额头的花钿也不再发光了。刚才混乱中下意识的躲进了洛清怀里,她此时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手电怒视石门上的两尊鬼像,手电光直接照射他们的脸怒斥道。“为什么纵容看门鬼攻击我们!祭品已经给了,规矩也一个不差。为什么还要攻击我们!”
狰狞的鬼脸在手电光照下阴影轮廓清晰可见,愈发狰狞恐怖。但刚刚还发出笑声的鬼像现在就好像真的是两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连刚才张牙舞爪的姿势也变回了刚刚“问路”结束时的样子。司马青走过来拍拍戴筱的肩膀摇摇头,看门鬼和野兽没两样,和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知道得不到答复的戴筱也只能用强光手电照照这两张鬼脸解气,刚才被司马青打落那个白色鬼影现在也不知所踪,估计又爬到什么地方偷窥去了。戴筱只能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手里多了一些符纸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