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一散,贾政就急匆匆的回了府中。 一下车就穿门过户,直奔后宅去了。 一进贾母院,正见老太太和孩子们在院里乘凉。 摆了桌凳,抹着骨牌。 “见过母亲!”
贾政上前见礼。 “见过老爷!”
“见过姨父!”
“见过舅舅!”
宝玉、三春、宝钗、黛玉见他来了,纷纷放下骨牌起身施礼。 鸳鸯连忙拿个绣墩过来,让贾政也坐下。 贾母把手里的牌递给鸳鸯,打量着贾政。 疑惑道:“朝会上又出了什么事吗?你连朝服都没换,就急三火四来了这边。”
贾政先犹豫了一下。 想到也不是什么坏事,让孩子们听了也无妨。 便笑了笑,道:“是一博的事。”
这话一出,满桌人都好奇的看向贾政。 尤其是宝钗和黛玉,闻言死死捏着刚拿起的骨牌。 头都低着,耳朵却都竖了起来。 贾母一听是冯一博,顿时皱眉道: “他又闯了什么祸?”
这就是她的第一印象。 一听冯一博三个字,就觉得准没什么好事。 却见贾政摇了摇头,笑吟吟的道: “不是闯祸,而是升官了!”
“哦?”
贾母顿时惊讶。 宝玉却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还真是个禄蠹。”
被旁边的黛玉瞪了一眼,讪讪的赔了笑脸。 “一博今日在朝会上,因做了一首诗,就官升两级。”
贾政没有卖关子,直接把事情讲了。 “如今已是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讲,还领了钦差巡江南倭寇及练兵事。”
“你呀!呵呵!这世上哪有作诗升官的?”
贾母闻言顿时被逗笑了,点着贾政道: “虽我老婆子不懂朝堂的事,但也知道这是领了钦差,代天子出巡才升的官。”
“母亲说的是!”
贾政自然是故意哄母亲开心。 顺着说了句,又道: “不过一博当时做完诗,整个太极殿上鸦雀无声,全都被他的诗才惊艳。”
“就连圣上都是连声叫好!”
贾母这次倒是真的有些惊讶,好奇问道: “哦?他做的什么诗?”
“这首诗格局极大,若他此去能有所作为,足以千古传颂!”
贾政先捧了两句,又起身道:“您听好了!”
他学着冯一博的样子,摆好了姿势。 又清了清嗓子,才昂首吟诵道: “都中暂高枕,忧心在东瀛。”
“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
“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
“封侯非我意,唯愿海波平!”
在场的一众姑娘,都被最后一句的气魄和格局所慑。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一如之前在太极殿中。 只有宝玉小声嘀咕道:“这诗开头的第一句,格律就有些问题。”
众人正品味其中意境,这一声嘀咕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懂什么诗?”
黛玉就在他旁边,闻言自是不忿。 她冷声道:“这明显是临时所作,格律有差才正常,又不是科举考试,需要严苛遵循格律。”
宝玉闻言不服,一扬下巴道: “那还有最后一句,虽豪迈外显,但‘唯’字用的也不对!”
“嗯……” 说着他起身斟酌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 “应该用‘但’字才好,否则格律有差!”
“最后一句,用‘唯’字才最好不过!”
黛玉见他还斟酌上用字了,更是不满了。 “‘但’字虽格律对了,可放在全诗就是错的!那股子豪迈豁达的气势也少了很多!”
她觉得“但”字虽不如原诗,也算尚可。 可那又如何? 这多少有点帮亲不帮理的意思。 众人看向黛玉,都暗自偷笑。 “宝玉你平日还是该多钻研些圣人学问,诗词终究是小道。”
见黛玉出声,宝钗也不甘落后。 她没有花里胡哨,直接攻击宝玉要害。 “冯家哥哥怎么说也是探花及第,岂能不懂格律?”
这话就是用功名压人,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宝玉见两人都维护冯一博,脖子一梗道: “可这诗的格律就是不对啊!”
贾政和三春陷入沉思,似乎觉得宝玉说的也有道理。 “诗又不是只有格律诗,这诗明显是古体五言诗。”
黛玉另辟蹊径,不和他讨论格律。 还斜睨着宝玉道:“况且科举才重格律,而这诗更重的是格局!”
“那也……” 宝玉刚想反驳。 “妹妹说的没错,更何况,姨父刚也说了,他的诗才是得圣上夸赞过的……” 宝钗没让他再说下去,直接打断并放出了绝杀。 “对啊!”
黛玉闻言眼睛一亮,也附和道: “圣上都说好,就你偏说不好?”
“我……” 宝玉刚要辩解。 “到底是宝钗考虑周到,圣上所言既是定论,此事不必再多探讨了。”
贾母一听事涉皇室,顿时出声阻止。 宝玉被憋了回去,喘着粗气扭脸就想走。 没想到刚走几步,贾政就皱眉道: “你要去哪?”
“长辈还在,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吗?”
“规矩都学狗肚子去了?”
一连三问,把宝玉问的哑口无言。 他憋屈的看着贾政,嘴里吭叽道: “我……我……” “你什么你?”
贾政忽然皱眉。 “我送你去家塾读书,你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原来他想起这个时间,宝玉本应该在家塾上学。 而不是在内宅里,抹骨牌! “你还能做点什么?没用的废物种子!”
贾政怒其不争,眼睛开始寻找趁手的家伙。 “我看以后你也休在提什么读书的话,若是再提,就是祖宗也羞死了!”
骂着骂着,他又想到今日朝堂上。 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看你冯家哥哥,才十八岁,就已经探花及第,如今更是官至六品,领了钦差!”
“以后也不是冯探花、冯编修,而是冯侍讲、冯钦差了!”
宝玉已经被骂傻了,整个人不知所措的站在那。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脸“我是谁?我在哪?”
,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再看看你呢?”
“整日里除了在脂粉堆里,和姐妹们厮混,又搞些蜗角之争,你还能干点什么?”
眼见贾政找不到趁手的东西,抄起了坐下锦墩。 贾母终于忍不住了,怒斥道: “好了!你是来报喜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