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倍三郎走的很安详,因为…… 剐他的是个新手。 原本他就失血过多,才剐了十几刀,又碰到了动脉。 直接就把他送走了。 算是捡了个便宜。 可想到他死前的话,冯一博心中却是蒙上一层阴霾。 挥之不去。 阿倍三郎的意思很明显。 这个透漏消息出卖他们,和倭寇有所勾结的。 一定位高权重。 起码对于他来说,应该还惹不起。 再联想到,大乔五郎临死前的话。 这个人…… 或者说这伙人的身份。 就呼之欲出了。 江南甄家! 想到可能有这样的庞然大物勾结倭寇。 冯一博顿感心累。 别说是他,就算是皇帝想动甄家。 怕也要细细斟酌。 甄家盘根错节,牵扯太多。 除了这些。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这也是甄家横行无忌,无人敢惹的原因。 就是宫里那位,出身甄家的老太妃。 别的太妃就是太妃。 唯独她,谁都要加个“老”字,以示尊重。 那是因为,这位老太妃。 正是当今皇帝,景顺帝的生母! 虽然景顺帝自小就养在嫡母身边,但生母地位就在那里摆着。 若非太上皇和皇太后还在,这位老太妃怕是早已晋为太后了。 战斗还在零星的发生,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冯一博之前偷袭阿倍三郎,精神高度紧张。 如今再加上甄家的事,顿觉疲倦不堪。 亲兵帮他在港口,找了一座幸存下俩的木屋。 就这么和衣而卧眯了一会儿。 等他醒来,天光大亮。 战斗已经基本结束。 新军留了人执勤,其余大半也都在休息。 刘昭一夜未睡,看着却是毫无倦意。 一见冯一博出来,立刻兴奋上前高呼。 “贤弟!大捷!大捷啊!”
“嘘!小声点,别打扰他们休息。”
这话让刘昭一愣,随即道: “他们累的够呛,除非喊一声敌袭击,不然敲锣打鼓都不一定能醒的。”
“哈欠~!”
冯一博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又伸了个懒腰,舒展四肢,才问道: “战损如何?”
刘昭闻言又是一愣,感觉有些跟不上冯一博的节奏。 他只问了战果,战损他还真没关注。 好在狗子这时过来,闻言一脸沮丧的道: “咱们新军的兄弟,死了二十多人,还有一百多人受伤。”
听到这个消息,冯一博顿时一脸的沉痛,道 “可怜那些牺牲的兄弟,回去一定要把抚恤给足了!”
这让刘昭有些不能理解。 “贤弟,这个战损算不得什么!”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皱眉道: “任谁知道也要说声佛祖保佑,你怎么还这幅模样?”
“唉!”
冯一博诧异的看了刘昭一眼,轻叹一声道: “若只有大鼻子岛的倭寇,新军几乎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扫视着横躺竖卧的新军士兵, 一个个烟熏火燎,疲倦的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不由再叹一声,一脸哀伤道: “唉!我们的消息出了重大失误!导致被数倍敌人埋伏!”
“新军兄弟奋死抵抗,还是死伤一百多人。”
说到这,他看向刘昭,问道: “你让我还怎么高兴得起来?”
“啊这……” 刘昭顿时无语。 这才想起,冯一博之前两次和倭寇的战斗。 战损都几乎为零。 现在死了二十多人,冯一博郁闷倒也说得过去? 可他转念又一想,道: “不对啊贤弟!你不能这么算啊!”
他用手指敲击着手掌,道: “之前咱们都是以多打少,这次倭寇可是数倍于我们,还被我们消灭殆尽,这是大捷啊!”
冯一博斜睨了他一眼,道: “倭寇死多死少无所谓,可我的兵士都是爹生娘养,死一个我也心痛啊!”
周围有士兵值守,闻言顿时感佩莫名。 都觉得,能遇到这样的长官,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仅带他们打大胜仗,又对他们的损伤如此挂怀。 有感性的甚至觉得,就算战死也值当了。 这被刘昭看在眼里,一时默然。 他不知道冯一博是在学刘皇叔,还是发自真心。 但不管哪样,他也明白了自己和人家的差距。 怪道新军的军心如一! 再来几次这样的戏码,怕是各个都要效死命。 他捉摸着,自己是不是该直接哭一场。 新军无时无刻都保持鸳鸯阵,保证了自己的安全。 而烧船夺船的事,就交给了水师。 虽然大多只是放火和夺船,但也被倭寇反击。 死了数十,伤了百余。 冯一博不知刘昭如何想他,也不想知道。 他感怀片刻,又问狗子道: “收获如何,你也说说吧。”
这次战斗,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确实也称得上大捷了。 狗子想到这里,也振奋了一下,才道: “现在只是初步统计,具体的还要回去慢慢计算。”
他先打了个埋伏,毕竟还有刘昭这个外人在。 “船只方面,焚毁了倭寇船只二十八艘,还剩下十一艘完好的朱印船。”
这个严格来说,应该算是水师的战利品。 狗子看了一眼刘昭。 见他没起什么幺蛾子,才继续道: “剿灭倭寇总计约七千余,其中直接歼灭的三千余。”
被围攻的时候,其实只杀了一千多。 然后倭寇就开始溃逃了。 之后的追击和搜岛,才是大头。 “追击过程中,被赶到海里,最后溺死的约莫也有二千余。”
水师现在还在打捞,捞上来也不管死活。 直接割取首级。 所以,可以直接当做溺死了。 “在山火中被烧死的无法统计,预计也在一千以上。”
大火虽然灭的差不多了,但还有余烬和余温。 根本无法进去搜寻。 当然,搜到了也都是熟人。 脑袋割下来,兵部认不认还未可知。 “逃走了二十艘左右的海船,但大多没有满员,约莫不到二千人。”
这里有一半是见机最早的那股倭寇,首领是我孙子矢犬。 他们只在围攻的时候,损失了部分人手。 其余的都跑了。 剩下一半,就是一些跑得快的。 “还有一千多倭寇直接投降,被圈在港口旁的空地上。”
这是夺船未成,才往山里跑。 随后一见放火,又下来的两股倭寇。 先进山的都被烧死了,他们还算幸运。 “另外,在岛上还解救出,被掳来的大魏百姓四百余。”
“其中大半是年轻女子,倭寇陆续从台州,温州等地掠来,专供这些畜牲淫乐的。”
说到这里,狗子微微一顿,才咬牙道: “按照其中一个来的较早的女子所说,倭寇陆续掳来的女子超过千人。”
“除了现在剩下这不到四百,其他的……唉!”
似乎有些不忍言,狗子先叹了口气,才道: “或是不堪凌辱,找机会自杀了。”
“或是被倭寇**致死,直接扔到海里喂鱼。”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在场的诸人无不愤慨。 冯一博也是怒气上涌,稍稍沉吟了一下,就道: “除了几个领头的,把其余那一千多俘虏就地处决,尸体扔到海里喂鱼吧!”
正好他还愁俘虏太多。 浪费粮食不说,押解也十分麻烦。 不如直接取了人头,回去向兵部报功。 同时也为那些女子稍稍报个仇。 “好!”
狗子闻言用力点头,露出解恨的笑容。 他给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点头,随后就去组织人手。 狗子这才继续道: “还有五十多人,是修建房屋和船只的匠人。”
有手艺的,到哪都好安排。 冯一博点了点头,准备回去看看能否招揽。 若是自己有了足够的舰船,小规模行动就不必找水师帮忙了。 “最后,就是财货。”
听到财货,刘昭不由心里一紧。 虽然和他关系不大,但还是不由咽了下口水。 狗子似有所觉,说到这里还看了他一眼,犹豫道: “这个还没有具体统计出来。”
这一切都被冯一博看在眼里,不由失笑。 他摆了摆手,直接道: “大致情况先说一下吧。”
刘昭刚还以为冯一博和狗子提前商量好了。 这是要藏私的节奏。 现在顿时有些惭愧,甚至有些自惭形秽。 一博贤弟的胸襟到底不是自己能比。 “好吧!”
狗子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才继续汇报: “在倭寇的聚居地,搜出了大量的粮食,约莫有三四千石。”
这是前阵子秋收的时候,倭寇在台州、温州等地。 多次抢掠来的。 当时,冯一博也接到求援。 可等他带人去台州支援,倭寇早就不知所踪。 三千多石粮食,够一千人吃上一年了。 “还有一些金银财货,都堆在那边,还没具体统计。”
狗子指了指不远的地方。 金银珠宝,堆的像是一座小山。 狗子初步估算,价值应在二、三十万两。 但他还是留了一手,没在刘昭面前多说。 而且还有一些古董字画。 都是在倭寇首领,武藏次郎的房间搜到的。 可惜只有少数精品,整体价值不会很高。 至少比起大乔五郎那次差了不少。 毕竟大乔五郎流劫数月,穿州过府。 灭门了不少大户人家。 大鼻子岛上的倭寇不敢攻打州府,每次都是抢完就跑。 就这些,应该还是多年的积累。 整体来说,平均到每个倭寇身上。 才合二、三百两。 实际上,一半都是从武藏次郎那里搜出来的。 普通倭寇顶多就百十两的身家。 狗子汇报完毕,刘昭在旁听得直流口水。 但他也知道自己贡献不大,只能坐等冯一博的分润。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去处理这些。”
冯一博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大致有数。 有了这笔钱,起码养兵不成问题了。 “贤弟,这次咱们可大发了!”
刘昭见狗子走了,才上前又赞叹道: “这岛上的倭寇近万,还是被咱们新军兄弟几乎全歼,这可堪比那些震铄古今的强军啊!”
“哦?”
这话本是夸赞,却说得冯一博陷入了沉思。 刘昭的话给他提了个醒。 自古以来,能以少胜多的都是极少数。 大多胜利都是以煌煌之威压上去,那才是兵之正道。 可在别人眼里。 新军仅凭三千人,就几乎无损的全歼了一万人! 这是什么概念? 除了史书有名几场,比如那位大魔法师。 怕是没几个人比得上了吧? 这样的新军,难免会被人惦记上吧? 尤其是,他心中的阴霾。 江南甄家! 这新军是自己的根基。 是不是应该留点后手呢? 冯一博忽然面露严肃,道:“兄长,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贤弟你说!”
刘昭此时还等着分润攻来,自然有求必应。 闻言立刻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只要为兄能做到,必无不从之理!”
冯一博把他带到无人之处,才低声道: “咱们兄弟之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刘昭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 “你也明白,此次出征必然有人出卖了我们。”
冯一博没说是谁,只说有人出卖。 刘昭闻言又是点头。 都被一万人包围了,这不是出卖是什么? “所以我有些涉及将来的想法,要和你商议。”
说到这,冯一博犹豫一下,问道: “你手下的兄弟都信得过吧?”
“贤弟这是什么意思?”
刘昭闻言皱眉,有些不满道: “除了你,江南就没人比我对手下更好。”
顿了顿,他又强调道: “绝对不是我手下的兄弟出卖!他们也不会傻到自己过来送死!”
“不是不是!兄长误会我了!”
冯一博连连摆手,道: “我自然不是说他们出卖,只是要做些安排,希望兄长让他们回去别乱说!”
“原来是这个意思!”
刘昭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 “你放心,我说话他们还是听的!”
说完犹豫一下,又道: “我们水师和别人牵扯不深,回头我给他们发足了奖励,保证都没有二话!”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却也正合冯一博的意思。 “好!这个奖励我出了!”
冯一博立刻接口,刘昭闻言一愣。 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提,对方就轻易答应。 却听冯一博又道:“我多分你一成,你愿意怎么奖励怎么奖励!”
刘昭闻言顿时大喜,刚想感恩戴德说几句客套话。 没想到冯一博却话锋一转,笑吟吟道: “但那十一艘缴获的朱印船归我十艘,剩下一艘你报为缴获。”
刘昭闻言顿时冷静下来,一时有些犹豫。 他怕冯一博甩开他,以后不带他玩了。 不过朱印船航速慢,载重也一般。 就算给他,也支撑不了像今天这样的大战。 甚至很可能被人在海上,用海战干掉。 他还没有想好该不该直接答应。 没想到这还不算完,冯一博又得寸进尺道: “还有你那福船也给我十艘,对上面直接报损就好。”
这个要求简直过分,可冯一博却理直气壮的道: “毕竟这样的大战,损失个十艘船也不算什么!”
“这……” 刘昭目瞪口呆的看着冯一博。 这是要卸磨杀驴吗? 如果说那朱印船给了冯一博,他顶多小打小闹。 毕竟朱印船运力还行,但速度很慢。 可若再给他十艘福船,那以后基本用不到自己了。 水师的一艘福船,容纳三五百人都没问题。 这次之所以带了三十六艘。 还是考虑到要押解俘虏,和运送财货。 不然十艘福船,三千新军就能装下。 冯一博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又笑着道: “兄长放心,这次功劳说不定够你再往上走一走,到时候水师归谁都还不一定了!”
“而且……” 两人又秘议半晌,刘昭听得神色闪烁。 总感觉事情有些危险,一时难以抉择。 “兄长,我也是为了以后,不得不留些手段。”
冯一博见状卖起惨来,又劝说道: “你放心,不管这次你升没升官,换没换地儿,以后咱们还是兄弟。”
他一手指天,学着刘昭发誓道: “我冯一博对天盟誓,若有能挂得上的好事,定然跑不了你的!”
“好!”
刘昭闻言,终于下定决心,道: “左右除了千总是我自己的,其余功劳大多都是你给的!”
顿了顿,咬牙道:“大不了还给你就是!”
“不至于!不至于!”
冯一博哭笑不得,翻了个白眼,道: “我又不是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管他是不是,老子都豁出去一次!”
刘昭想通之后就不再纠结,闻言道: “凭什么别人做得,咱们做不得?”
他一狠心,又提议道: “要我说,干脆给你二十艘福船,朱印船我都上报缴获算球!”
冯一博闻言眼睛一亮,道:“兄长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没准回去老子就升官了!”
刘昭一拍胸脯,又半真半假的道: “等老弟日后登阁拜相,别忘了多提携为兄就行!”
“……” 除了船只问题,两人又密谈了一阵其他。 这时天也到了中午。 新军都恢复了不少体力,又在倭寇聚居的地方埋锅造饭。 吃饱之后,将一应财货从港口运上大船。 冯一博看着自己的二十艘福船,露出满意笑容。 等回去之后,还要让人先处理财货。 到时候拿出两成分给刘昭,这是答应好的。 暂时再拿出一部分,留做养兵。 至于战斗奖励,就等兵部按首级算的奖赏下来。 其余的嘛…… 那当然是留着娶媳妇了! 这也没办法的事。 谁让他有两房媳妇? 不多攒点钱,怕是养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