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清殿内,风腾易正拿着一只茶杯往笼子里添着水。要是林逸暖在这儿,一定能认出来那笼子里的雏雕,就是刚刚摊主卖的那只。只是此刻她正在逸暖阁中,看着丫鬟们给小兔子包扎伤口,自然是不知道悦清殿中发生的事情了。青杉匆匆进到殿内,瞥见了笼子里的雏雕并未在意,只跪下复命道:“主子,林三小姐已经回到林府了。”
“嗯,下去吧。”
风腾易将茶杯中的水全部倒在了笼中的小碗里,而后转声座在了书桌后的椅子上。他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书桌上,见青杉依旧跪着,便看了一眼青杉。青杉知道,主子这是在询问了,便开口道:“属下送林三小姐回去的路上,发现有两个混混跟踪,便想出手解决了。恰巧碰到了来寻林三姑娘的林家三公子,奴婢只好先隐藏了起来,但是林三公子好像发现了属下”。“无妨”。林家年轻的一辈中,只有嫡长子林述沔较为出挑。年纪轻轻便在战场上建下不菲功绩,声名在外。关于林家三子林述留的消息倒是不多,只听人说是一个招猫逗狗,惹人嫌的主儿。青杉自小接受专业训练,功夫自然一流的。林述留既能发现她,想来功夫也是不俗。这林家,有意思。青杉刚退到一旁,青柏便持着密信进了悦清殿。“爷,属下派了去北境的暗探,只回来了一人。现下那人已经昏迷,这是他昏迷前交给属下的。”
风腾易接过青柏递过来的密信,看完后气得摔了桌上的茶杯,大骂了一声“混账”。原来北境半个月前天气已然骤冷,同时许多动物离奇死亡。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温度太低,所以动物才会被冻死。直到有人因为食用这些动物后死亡,大家这才慌了。北境冬季粮食缺少,以往大都依靠猎杀的动物过冬,但是现在死亡的动物已经不能食用。长时间的食物缺少,必然会引起百姓的恐慌。为了争夺粮食,北境已经发生了许多伤人事件。北境地方官员非但没有上报朝廷,还擅自封闭城门。但凡有出城的百姓,不是被追回囚禁,就是被原地斩杀。这么大的动静,相邻的郡县定然会听到消息。可是,朝中至今未接到上报的消息,看来是沆瀣一起了。风腾易座在桌前平复了许久,理清思绪后吩咐青松,“派人将左相请来”。“是,爷”青松接到任务后,立刻出了宫。不久后,青松带着左相秦腓,紧赶慢赶的进了宫。“王爷,着急找老臣来,可是有急事。”
左相有些疑惑,这还是自新皇登基后,摄政王第一次私下召见他。“确是有急事,您先请坐”,风腾易看了青杉一眼,青杉立马会意,上前一步为左相上茶。左相一路疾行而来,又加之年岁以高,确是需要先缓缓。他看见桌上的茶也不推辞,直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青杉见状又上前将茶杯填满,而后退到了一旁。喝完一杯茶调整了一会儿呼吸后,左相感觉好了一些,便又问道:“王爷深夜召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幼时左相也曾为风腾易启蒙,风腾易自是知晓左相的为人,所以他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左相,可有发觉今年的气候与往年有些不同?”
“今年似乎比往日冷得要早些”,左相顿了片刻问道:“王爷可是担心北境?”
“本王前几日派了暗探前往北境,这是暗卫传回的信息”风腾易说着,将密信递给了左相。秦腓接过密信,快速查看了一遍,对其内容十分震惊。北境如今情况危急至此,可朝堂之中竟毫无察觉。是何人有如此大的本事,将这消息直接抹除了个干净?“左相对此事,有何看法?”
风腾易的询问,打断了秦腓的思考。“消息至今未传入都城,不外乎有两种情况。其一,此人已经完全掌握北境,所以北境的消息无法传出。其二,此人与通政司关系匪浅,在奏章呈报过程中将奏本扣留了。”
秦腓回想了一下朝堂如今的形式,继续开口分析“不过北境有冯将军镇守,应当不是北境的问题。军中虽不会干预地方官员的治理,但遇到此等大事,也应该询问上一二。”
风腾易听完,直接说:“所以左相是认为,这问题应该出在都城了。”
“对,只是通政司能接触到奏章的人员众多,需要一一去排查。如今北境情况危急,如若想按兵不动揪出背后的凶手,这中间耗费的时间北境百姓怕是等不起,如今只能先打草惊蛇了。”
风腾易斟酌片刻,开口道:“如今都城势力尚不明朗,贸然出手只会让对方提高警惕,之后再查此事怕是难上加难了。”
风腾易接手南庆时日尚浅,尚未将各方势力完全掌控,在处理事情上显得有些束手束脚。“现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王爷万万不可犹豫。”
左相是从民间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的,对于百姓的疾苦最是能够体会,所以不论何时总会将百姓放在首位。“那就依左相所言吧”风腾易到底是没能狠下心来置百姓于不顾,只能先解决百姓生计。第二日朝堂上,风腾易提起了北境的事狠狠的发作了一通,一时间人人自危。六部官员大声斥责北境的官员草菅人命,其中以北境的潭州知府和漳州知府为最。在对北境官员进行处置时,一时间争执不断。一方认为应该直接派新的官员直接接管,好处理闹事百姓。一方认为应该先将知府召回,调查过后行处理。争执一番后,最终决定了派一位临时的督查官员前往北境运送粮食,同时处理暴乱事宜。同行的还有一位武官,负责将北境官员押解回朝审理。一日后,前往北境一行的人员已经准备就绪。吴程晋之忽然进宫找到风腾易,并请求风腾易允许自己北上的队伍一起前往北境。风腾易对吴程晋之的举动有些诧异,便询问原因。“涵远,可能告知我为何?”
吴程晋之扯起一抹苦笑,“王爷知道的,我一直想逛遍南庆的大好河山。这一次和他们一起前往北境,一方面可以多见识一下南庆的风土人情,另一方面也是想为北境的百姓做一些事情。”
风腾易知道吴程晋之并没有说实话,要说是游玩山河自己出行岂不是更为方便。要说是为百姓做事,在都城也一样可以,何必非要去偏远的北境。“涵远,本王要听实话,你知道北境现在并不太平。”
吴程晋之从小被家里的人保护的太好,虽然见过些三教九流的人,但对于北境的情况确是不了解的。吴程晋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缘由告知风腾易,只说:“谨钰,我现在不想说。等我从北境回来了,再告知与你。”
吴程晋之并非是不愿意说,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说。风腾易见好友执意隐瞒,也不再追问,转而问道:“你的决定,吴大人可知晓。”
吴大人疼儿子是众所周知的,要是发现儿子一言不发就去了北境,后果怕是无法想象。“我已经给家中留书了,待他们看到书信自会知晓的。”
吴程晋之现在只想暂时离开都城,他知道如果跟父亲商量,父亲怕是不会同意的,只能先斩后奏了。“好,平安回来。”
风腾易见吴程晋之去意已决,遂不再挽留。自队伍北上后,风腾易一直留意着北境的情况。好在十几日后,风腾易便接到了边境传来的消息。百姓暴动已经平息,运去的粮食解决了百姓的燃眉之急。督查官员已经接手了北境事务,武官秦都尉即押解着原北境官员回京,一切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同时,传来的还有吴程晋之的信。信中吴程晋之说,他不按原计划回都城了。他要留在北境,为南庆守好边疆国土。以前吴程晋之活得随心所欲,凡事只想着自己开心就好。他可以为了好吃的糕点,寻遍所有的糕点铺子。也可以为了好玩的事物,跑遍整个都城,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可是在北境的这些日子,吴程晋之见到了太多的孩子为了活着,啃食草根树皮。也见过太多的老人苟延残喘的活着面,只为了再见一面镇守边境的儿子。北境的困苦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的烦恼在北境百姓面前变得微不足道了。所以他决定留下来,保卫这一方天地。风腾易读着吴程晋之的信,有些欣慰好友的成长,也有些羡慕好友找到了自己的理想。只是他有些忧愁该怎么将吴程晋之留在北境的消息告知他的父亲吴大人。若是吴大人知道儿子要长留北境,非派人将吴程晋之抓回都城不可。自己已经不能随心所欲的活了,至少要做些什么,让好友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