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纯金色的眸子，眼里有满满喜悦，溢出眼角。“你是……”她迟疑开口。“我是……”那声音低了下去，眼里的笑意也浅了下去，“是……”那人“是”了半天也没有下文，她等得不耐烦了，索性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很日式风格的房间。嗯？日式？是什么？觉得脑海中冒出这个词很莫名其妙，她偏头，赤裸着脚，想出去看看。“你才刚醒，再休息一会儿好吗？”

她回头，看着那人。“你是谁？”

她再次问出口。“我是……”“他是你的师兄。”

突入其来的声音，打断两人的谈话。她转过头。打开的木门，一道红色身影缓缓降落。“我是谁？”

她疑惑开口。那人手执一柄团扇，白色的扇面，上面有鲜艳的红梅，微微遮住他的半张脸，只剩下一双仿若漩涡一般的眼睛：“你叫苏苏，是我的徒弟。”

“那你又是谁？”

“我是时空，是你的师傅。”

时空轻声开口，“他叫君寻，和你师出一门。”

苏苏看向时空所说的“师兄”。身形很高，她不过只及到他的胸口。头发很长很黑，服帖地垂在肩上。不止眸子是纯金色，连睫毛都是。很是好看。“师兄，你真的好看。”

苏苏轻声开口，然后看到君寻眼里闪过惊讶。苏苏收回视线。“你是我的徒弟。”

时空手中的团扇点点苏苏的头顶，“记得，以后要为我好好做事。”

苏苏觉得奇怪，她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的徒弟，有了名字和身份。可是她的心中生不起一丝反抗的意识，只是被动点头。“你刚醒过来，别太动脑子，好好休息就是了。”

时空淡淡吩咐完毕。有一双丽人沿着走廊走来，恭敬下跪：“主人，有客人了。”

“这是小白和小黑。”

时空指指跪着的两名女子，“是你的师姐。”

苏苏点头。“走吧。”

时空脚下穿着木屐，行走指尖发出摩擦的声音。大红色的袍子上绣着繁复的花纹，看得苏苏觉得头晕。她抬手，按住太阳穴，闭眼。“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担忧的声音响起，苏苏抬头。纯金色的眸子。她皱眉偏头，疑惑开口：“你是谁？”

君寻站在原地，失去了上前的勇气。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她已经问过三次，他是谁？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但是当真的面对的时候，他仍旧觉得难以接受。他有那么多种身份，她的恋人，她的魔兽，他的师兄。可是最终，在苏苏眼里，他们只是，也只能是，陌路人。苏苏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慢慢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里是空间交界处，而她的师傅，时空，负责管理各个空间的平衡。也负责，迎接来自各个空间的来访的客人，用客人给予的东西做同等交换，给予客人需要的东西。时空喜静，没什么仆人。苏苏至今，只看到过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小白和小黑。肤色也是一白一黑，很是有趣。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一座宫殿和一个偌大的院子，其余的地方全部被白雾包围。听师傅说，那些地方都是其它的空间了，不能随意踏足。院子和宫殿会随着师傅的喜好变化。师傅没事的时候喜欢去各个空间走动，经常让院子变成那些空间里流行的建筑。不过除了师傅，他们这些弟子是没有资格随意出入不同的空间的，好在苏苏本就是个喜静的人，总能找打一些事情打发时间，倒是不觉得无聊。她的双手各有一串手链，上面挂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晶莹剔透很是漂亮。苏苏曾经问过来历，可惜师傅太懒了不想解释，只吩咐她不要轻易取下，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苏苏想她是个多么惜命的人啊，还是好好戴着吧。今日师傅的心情不错，所以天气也是和煦中带着丝丝微风。苏苏寻了一本杂记，也不知是哪个空间的书籍，觉得甚是有趣，便靠在窗台上开始翻阅。翻了几篇，觉得身边站了一个人，苏苏眨眼，抬头。一名男子站在自己身边，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手里的书。“你是？”

苏苏眨眼。男子抬头，金色的眸子落在苏苏苏身上。“我是你的师兄，君寻。”

“师兄？”

苏苏反问，“师傅没有说过我还有师兄啊。”

“说过的，只是你忘记了。”

君寻微笑着回答，“这本书很有趣吗？”

“还不错。”

苏苏对君寻没有太防备。这里是师傅的世界，一举一动都在师傅的控制之下，既然这人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师傅允许的。虽然师傅没有说过她还有师兄，不过难保不是师傅忘记了呢。反正师傅也很懒的。“怎么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苏苏好奇地大量着所谓的师兄，“是出去办事了吗？”

很少的时候，师傅会让小黑小白出去办事，可能是自己比较弱，这么久了，师傅从来没有使唤过自己。苏苏估摸着，大概这个师兄也是被师傅派出去办事了，所以她呆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师兄。君寻轻笑着摇头，注视着苏苏，眼神温柔。“肚子饿吗？想不想吃一点点心？”

君寻变戏法一般从伸手掏出一盘点心，各式各样的，一看就是味道很好的样子。苏苏摇头：“不饿，我不喜欢吃点心。”

眼角余光瞄到小黑从走廊上经过，苏苏连忙探出身子招呼：“小黑。”

小黑抬头，苏苏见小黑看向自己，连忙露出大大的笑容，使劲挥手。“有事？”

小黑走近。“我想问你……”苏苏突兀的停住话语。脸上是片刻的空白。“什么？”

“没什么，我忘了。”

苏苏有点郁闷。她明明记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想问小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啊？不科学啊，她记忆力很好的。“你是不是想问小黑，我是谁？”

君寻开口。苏苏有点惊讶地回头。什么时候她身边出现了男人啊？这个地方除了师傅不是就只有小黑小白吗？“你是谁？”

苏苏皱眉，“是找师傅的客人吗？”

小黑看着君寻脸上的微笑，轻声开口：“苏苏，他是你的师兄。”

“师兄？我什么时候有师兄了？以前没听师傅说过啊。”

苏苏一脸不解。“说过的，只是你忘了。”

小黑摸摸苏苏的头，”师兄对你很好的，你不可用这种态度对师兄，知道吗？”

“对我很好？”

苏苏迷惑，“可是……”可是她统统没有印象啊。“师傅寻我有事。你陪师兄聊聊天。”

小黑拍拍苏苏的肩，转身，走得毫不留恋。苏苏迟疑地看着君寻：“你真的是我师兄？”

“是。”

君寻含笑点头。他知道，只要苏苏的注意力稍稍从他身上转移，就会忘记他的存在。小黑走到转角处，回头。苏苏仰着头看着君寻，君寻将手里的点心递到苏苏面前，苏苏犹豫一秒钟，还是伸手取了一个点心。这一幕每天在不同的角落发生数次，那人一遍遍的重复“我叫君寻，是你的师兄”，然后苏苏一遍遍的询问“你是谁”。重复数百次，数千次，苏苏依旧对君寻没有丝毫印象。她的注意力只要稍稍转移，就会忘掉君寻地存在。有时候连小黑这种没有心的人偶，在看到君寻脸上的表情时也会莫名觉得难过。他一定是很难过的吧。那次苏苏在小池边玩水时，小黑曾经清晰地看到过君寻脸上的难过，可是下一秒，苏苏回头，君寻脸上立刻扬起笑脸。然后没有丝毫阴影地告诉苏苏：我叫君寻，是你的师兄。“在看什么？”

时空的声音传来，小黑立刻恭敬俯身。时空的视线落在窗户边的那两个人影上。“你在为他难过？”

时空有点诧异。小黑和小白只是他随手创造的人偶，因为有时候各个空间有点事，他又懒癌发作不想动，所以就让小黑和小白代替他出马。这样的人偶，除了恭敬，本不该生出其它的情绪。“是。”

小黑回答，没有任何迟疑。时空点头：“这也是你的注定了。以后，你就好好当一个‘人’吧。人有七情六欲，不见得是好事，但是能体会到不同的情绪，感情，于你而言，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小黑垂头：“是。”

苏苏的印象里，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师兄，自然生不出什么热络，淡淡地聊了几句，就低下头继续看书了。君寻在一边坐下，静静看着苏苏的侧脸。阳光极好，他几乎可是看到苏苏脸上细微的毫毛。她看书的样子很入迷，也很专心，瞬间就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其实这样也是好的。他还有机会，这么安宁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