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索伦便解读出了构成如此犀利攻击的源头。与一般梦魇使用的心灵冲击不同,梅尔莉对现世的思念和某种神力的干涉,使她触摸到了世界的本质。也就是说,光凭借着那种能模拟出与现世相同世界的异能,梅尔莉便脱离了凡物的范畴,达到了“毁灭”的境界。能战胜“毁灭”的,只有“荣光”。索伦不知道史东是靠什么逼得梅尔莉动用了自我献祭这样的禁技,不过从那散发着阴森气息的(诸世的毁灭者)上,聪明的赫萝逖珂使徒还是猜到了些什么。构成梅尔莉近似半人半妖体质的源点,是那件始终穿戴在身上,不可被替换的白色睡裙。如果要彻底摧毁那种东西,大概也只有比她更强大的毁灭力量了。索伦没有去打听过这件衣裙的来路,他对已死之人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嗯!看来她对柳治那混蛋很关心啊!”
丁卯挠了挠干枯的头发,她认为梅尔莉的自我牺牲,其实一点也不值得。“是啊!”
同样知道一些内幕的索伦,也叹出了一口气。醒来后的柳治,曾歇斯底里的试图把一切责任都嫁祸给史东。他的这番做为,让在场的所有知情人都皱起了眉头。但一些想要搅浑水的家伙,却竭力的为他辩解与开脱。“最终的审判大概会是流放吧?这个家族真是奇怪。”
“哎!”
丁卯叹出了一口气,柳氏家族内部长老会的第一次审判,也曾邀请过虚弱中的她和索伦。两人以旁听的身份参加了那次不公开的裁决,他们亲眼见到了公诉人的无力申诉。相比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软蛋,柳治的无罪辩护赢得了大多数不明真相者的喝彩。最后所谓的投票,更是让丁卯和索伦怒火中烧。“那个时候要不是奎尔拉住我们……”完全一面倒的票选,让丁卯和索伦了解到了什么是“公正”。这与其说是审判,不如说是一场作秀的闹剧,差点制造了一场流血冲突。“……那大概铁城外的某个乱葬岗,会多上几座无名的坟墓。很多年后,或许会有好事者发现在墓碑上刻着,‘这里埋葬着几个不自量力的傻瓜’之类的句子。”
接着丁卯的话语,病怏怏的索伦说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他对这个家族已经丧失了信心,如果下任的家主不敢放手做些什么的话,那么衰败,将成为柳氏家族唯一的未来。“对了,奎尔呢?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我让他先回卡耐特了。那个国家的暴风,可比泰德亚来的早上许多。话说回来,这几天我也没有看见阴影骑士的使者。”
“但丁理事长派遣他们去了幽林星群,下一步,我要和史东去那寻找狂怒圣典……”索伦和丁卯互望了一眼,然后一起笑出了声来。两个人对手下采取的保护方法,出奇的雷同。保护着索伦和丁卯不会遭到黑手的,是各种渠道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他们就像蜘蛛般,静静的趴伏在网络中。如果不想惹怒这张巨网上的其他蜘蛛,无论对两人有何等的深仇大恨,再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前,采取明智的观望才是最佳的办法。比起已经趴伏在网中多时,与网同化的两只蜘蛛。奎尔和阴影骑士们正是网上的其他蜘蛛,所无法顾及到的边缘人。这个时候,原本起到护卫作用的两个人,就变为了索伦和丁卯的软肋。阴影骑士和奎尔各自所属的组织,规模固然庞大。但对于这种牵涉到家族内部的纷争,他们能提供的也帮助实在有限。“真不甘心啊!”
“多愁善感可不像你。”
对于索伦的讥讽,丁卯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扭动僵硬的脖子,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嗯?这不是那个白痴大小姐吗?”
一头如同枫叶糖浆般的棕发在花园的一角飘舞,连日的疲乏虽然使索伦的视力下降。但丁卯的双眼,依然像鹰般敏锐。“她在哭。”
少女双眼中涌出的泪珠,就像是一颗颗脱了线的珍珠。即使陈晨无论如何用双手遮掩,这些顽皮的泪滴,依然从她的指缝中滑落。“这个时候,就要靠我的魅力了。”
“别说笑了,就凭现在的你吗?”
对于跃跃欲试的同伴,索伦只能苦笑的抱着头。“让我和她待一会吧。”
本应该躺在房间内的史东,此刻却从墙角处的阴影中迈出。他敞开了上衣的领口,露出了结实的肌肉。“史东?”
索伦和丁卯,有些担忧的看向曾并肩作战过的史东。不用别人多说,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命是史东所救回的。“拜托了。”
侧对着两个算得上好友的同行者,史东罕见的放低了姿态。“有些东西我必须和她说清楚,她有权利知道一些我的事情。”
“算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想多管。对了,从五月花号上带下来的咖啡还有吗?我现在需要那玩意来提神。”
索伦耸了耸肩,他对这件事情本来就没多少好奇心。光是维持住因疲劳而面临崩溃的意志,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心力了。“在我的房间里,你去找洛塞,他会给你一罐的。”
“那还真是多谢了。”
索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一把拉住想要偷偷摸摸躲起来,找地方看好戏的丁卯,没好气的说。“喂!这样做可不太好。”
“咦?我只是想找个没阳光的地方休息下……而已。”
被抓住的丁卯,在索伦和史东的双重目光注视下,降低了辩解的声音。“带着这个,这东西能让你们好受些。”
无奈的史东,掏出了柳伯爵赠予的那片树叶。翠绿的肥美叶面上,散发着怡人的沁凉气息。“世界树之叶?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好东西。”
索伦小心谨慎的接过了史东手中的那片叶子。尽管与赫萝逖珂相关的传奇故事中,这片树叶被描绘成坚不可摧的神物。但他还是异常小心的捧着这片树叶,他生怕粗糙的手指,损伤到肥美的叶面。“丁卯,别去管狂怒圣典了。有这个东西,至少我能施展一个无梦术。”
萎靡与颓废,被叶子散发的凉意逐渐驱散。索伦和丁卯边小心的嗅着树叶的气味,边朝花园外走去。“陈晨。”
魔力编制术法,血色的光华,从史东脖颈上的咬痕似的印记中冒出。这个印记,只对同样来自深渊中的某些生物有着反应。“史……东?”
哭肿了双眼的陈晨,抬起了头。她的双眼被泪水所填满,黯淡的目光中找不到任何过往的神采。“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只不过,当清楚的看见站在身前的,是造成自身凄惨现状的罪魁祸首后,她的眼神瞬间变的无比凶恶。“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单手仍然捂着腹部伤口的史东,满头冷汗的对陈晨说道,“我,要走了。”
“哼,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陈晨冷漠的神态,让史东想到了被关押着的柳治。两人极为神似的表情,更加深了史东的担忧。“如果你恨我的话……”魅惑的语言从史东的双唇中流出,他看着陈晨的双眼,紧紧盯着那浮现在瞳孔之上的一抹明亮的魔焰。“……那就杀了我。”
“你疯了吗?”
亵渎的话语惊醒了移民深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