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季景言似乎是蹙了蹙眉,却没有反驳什么,只道:“她不适合这种宫宴。”
娄靖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还是笑着看向季景言:“你家小白没生气吗?”
季景言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娄靖嘉便笑:“哎呀,你家小白脾气可大着呢,又这么黏你,你这次宫宴没带它,它肯定要生气的。”
季景言微微垂头,似乎是在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娄靖嘉也不过是找季景言攀谈两句,没指望季景言能上心。左右不过一只猫而已,就算真的生气了,照季景言的性格,也是不可能做什么的。刚准备开口转移话题,季景言却缓缓抬头,微微抿唇道:“那我给她带些吃食回去,她应该会消气吧?”
娄靖嘉的笑容停在了脸上。他的笑容有些僵硬,甚至有一瞬间的停滞,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又迅速被一脸震惊取代。“我去,不是吧季景言,你居然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季景言又蹙眉,莫名其妙道:“不是你说她会生气的?”
“我是说它……”一时之间,娄靖嘉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季景言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她到底会不会生气?”
娄靖嘉:“……”怎么还在纠结这个!?娄靖嘉都要气笑了。他舔了舔上牙膛,好整以暇地看着季景言:“季景言,它就是只猫而已,你要不要这么上心啊?”
季景言微微愣住,似乎是在反应娄靖嘉的话。半晌,他才冷冷清清地开口:“只是担心她闹起来会很凶,没有别的意思。”
娄靖嘉:“……”谁问你了?他觉得今天的季景言有些莫名其妙的。“行了,宫宴快开始了,小爷先撤了。”
说着,娄靖嘉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娄靖嘉。”
但是还不等娄靖嘉离开,季景言的声音便从后面响起。娄靖嘉回头,看向季景言。“小心些。”
男子声音冷清,似乎没有多少情绪。娄靖嘉听了,却是沉沉一笑:“我知道。”
说完,娄靖嘉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暮池藏在一个小角落里,那小小的身形还没有桌子腿粗,完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臣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到齐了,祁连襄也来了,暮池也看到了燕泽誉。这样大型的宫宴,燕泽誉肯定是会来的。娄靖嘉回到自己的座位不久,一道声音便从远处传来。“陛下驾到——”随着李允公公的传唱,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起身,低着头,等待着谢容暄的到来。谢容暄走进来的时候,先是环视四周,没有看到孔桉的身影。他的眸光沉了几分。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这样大型的宫宴,就连他“受了伤”都准时到场了,孔桉却至今未到。是想让他一介皇帝等他吗?谢容暄眯了眯眼睛,站在原地没动。李允自然是看的清楚,也明白陛下是动了怒的。他上前几步,故意扬高了声音:“陛下,您有伤在身,众位大人体贴您,晚来了一小会儿也无伤大雅。”
这话说得简单,但是却告诉了众位大臣两个消息。一,是陛下受伤了,昨晚的遇刺消息属实,二是告诉这些大臣,陛下受了重伤尚且来赴宴,而这孔桉却迟迟不来,失了体统。谢容暄闻言,嘴角又挂上了几分与民同乐的笑意:“只是一些轻伤而已,寡人自然不可能让爱卿等许久的。”
顺着李允的话说下去,在李允的搀扶下,谢容暄缓缓走向主位。在座的众位大臣纷纷跪拜在地上,高声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心系吾等,微臣感激涕零——”季景言自始至终都是站着的。作为国师,季景言有资格不跪天子,他只是微微欠身,蓝色的长衫飘动,犹如仙人。谢容暄落座之后,才让众位大臣平身免礼。暮池在角落里看着,脸色也说不上好看。她料到孔桉会给京城里的人来个下马威,但是没想到,从宫宴就已经开始了。这个老东西,装腔拿调倒是学得挺快。“众位爱卿不必拘谨,今日宫宴是为亲王孔桉接风,宫宴上不分君臣,诸位随意一些便好。”
说完,谢容暄给李允递了个眼色。李允会意,高声唱道:“开宴——”众大臣闻言,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开宴!?这亲王孔桉还没有到,为何现在就开宴了!?娄靖嘉闻言,嘴角笑意渐深,毫不客气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季景言是君臣表率,这个时候,所有大臣和皇室宗亲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只见季景言十分平静地拿起手边的玉筷,夹了一口素菜,放进了嘴里。众位大臣见状,犹豫地相互看了几眼,只好照着季景言的动作,夹起菜来吃。暮池看着主位上眉眼森冷的谢容暄,突然有些恍神。在她的印象中,谢容暄都是那般温润柔和的模样,不管说什么,对她总是有商有量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容暄变得不一样了。君王气质骤现,他端坐在主位之上,就算不穿这一身龙袍,常人也能一眼辨出他为万人之上的皇帝。暮池垂眸,轻笑一声,情绪不明。这边算是开了宴,大概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御花园外传来了声响。“金流亲王到——”孔桉来了。暮池眯了眯眼睛,神情紧绷起来。随着一声唱和,远处,有人影越来越近,缓缓走到了众人面前。“微臣孔桉,见过陛下。”
孔桉抱拳向谢容暄行礼。没有跪下。谢容暄笑着点点头,就像没看到孔桉的冒犯一般。“皇叔,您可算来了!”
孔桉是先帝文慧帝的表弟,因为战功显赫,这才被封了亲王,谢容暄叫一声“皇叔”倒也合理,却免去了“亲王”这个头衔。孔桉抬头看向谢容暄,暮池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也终于看清了孔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