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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寒漪清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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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寒漪清莲缠*绵,细雨,愁思暗暗生。————寒漪清莲烛火摇曳,微风阵阵。水泽芝还提笔伏在桌上写着什么,她看着手中的白莲铜簪,不禁想起了她流落汴梁的前一夜。苏方木死去的消息已渐渐传开,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真是个不吉利的女人,听说未婚夫已经死了。”

“嘘……小点声,被她听去了怎么办?她也是个可怜人……”“听说是还送给她一只生母留下的簪子,价值不菲呢!”

“唉……听说是加入了投降派才这样的,若是不加入,说不定就……”“本就是个次子,想要功成名就再去迎娶心爱的女子。”

“真是不幸呢……”水泽芝静静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的流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白莲铜簪,一滴泪水滴落在白莲花瓣上,泛起丝丝愁绪。她本就是个执着的人,未婚夫死后,心下茫然,无所依靠,便一人独自寻到汴梁城,想要报仇。若不是他,现在她或许已经拥有了幸福。是他破坏了她的幸福,不是么?不是么?水泽芝反复问自己,她现在已经快要忘记来到汴梁的初衷了,是心动无可奈何,还是命运捉弄?水泽芝几番举起白莲铜簪,却又犹豫不定,最终无奈伏倒在桌子上,她看着本子中已经干掉的白莲花瓣,喃喃道:“做不到,他不杀人的时候实在太温柔了,根本无法……”她转身,看向身后,琴心早已怀抱剑沉沉睡去,他神色安然,不似初次见面时微微皱眉不安的样子。她起身拿了烛灯,缓缓走近琴心,他的睫毛浓长而微微向上翘起,宛若安睡的蝶翼,薄唇微抿,脸上的伤疤依然刺目。她拿起滑落的被子为他轻轻盖上,顿了顿,转而脱下身上的衣服轻轻覆在他的身上,似是闻到了熟悉的脸白莲香,琴心的呼吸更绵长了,完全没有初时的警惕防备。她静静看着琴心安静的睡颜,抚上他脸侧的伤疤。像我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在你身边。梅子黄熟,雨色苍茫,正值晚春。连续的阴雨让田地变为池沼,水泽芝看着枯萎的萝卜,喃喃道:“怎么会……”纤指扶起枯黄的叶子,雨水打在她的掌心,也溅湿了她的长裙。琴心撑伞站她的身后,看着绵绵阴雨,道:“已经入梅了。”

水泽芝满眸哀伤,道:“不……它们本不该这样的。”

她轻轻抚*摸着枯黄的叶子,宛如温暖的双手轻抚孩子一般。琴心看着紧锁眉头的水泽芝,手中的伞微微倾向她,而雨水却悄悄打湿他的衣衫。他看着竹筐里已经拔出的萝卜,淡笑道:“本来只是想试一试,会不会活下来我也不知道。如今收获的却比我想像中的多。”

晚饭时,琴心多夹了几块萝卜,水泽芝轻轻放下碗筷,静静看着他。琴心道:“怎么了?”

水泽芝微怔,轻声道:“没什么,只是看你吃的津津有味罢了。”

琴心放下碗筷,道:“嗯,第一次吃到自己亲手种出的食物,感觉很满足,也很辛苦。”

他顿了顿,道:“现在的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以前的我太自负,总想肩负天下兴亡重任,以为只有以杀止杀,手中剑才能平天下,但现在,光是维持这些就已经很辛苦了。”

他看着水泽芝的含语水眸,淡笑道:“或许,等乱世结束,我们可以隐居在此,即便辛苦。”

水泽芝怔怔看着琴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敛眉垂首,默然无语。……暮蝉唧唧,回音寥寥。思念化月华映天边,回忆巷口时,胭脂泪飘落,幽幽听风声,回忆嵌在残月中。水泽芝跟在琴心后面,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的手还被琴心紧紧握住。琴心牵着她,拨开芦苇,为她挡去所有的危险,她只需要安然跟在他的身后。步过沼地,曲曲折折穿过几条小路,眼前豁然开朗。星空清朗,水面在皎月清辉下展现着别样的涟漪,芦苇荡的微风撩拨起一阵窸窸窣窣,天地间,仿若每一丝风都融入了这份安然,无尽遐思。萤火虫飞舞,盛夏的莲花已经绽放,花香淡淡却持久清香。水泽芝挣开琴心的手,拨开芦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转身道:“这是……”琴心看着水泽芝,柔声道:“是偶然发现的,这里的莲花很美。”

水泽芝轻轻伸出手,萤火虫缓缓落在她的掌心,一闪一闪的仿若夜空的星辰,她的眸子更是充溢了柔情,比月光更柔,较星光更璀璨。她转身,却见琴心向她伸出手,微风轻抚他的发丝,他的眼底似是藏了无尽的星辰,深邃而耀眼,他缓缓道:“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泪水顺着她脸庞滑落,她情不自禁的抚上琴心的侧脸。我是一个不吉利的女子,却有人说会保护我,这样的我怎么有资格站在他的身旁?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值得你去爱?房间里,微风透轻绸,衣衫逶地。发簪在一瞬间滑落,柔软的发丝缓缓滑过他的指尖,落在他的唇间,拂过他的伤疤,泪水慢慢染湿他的衣襟。衣衫缓缓褪去,她的肌肤白若凝脂,如缎子般光滑,莲香浮动,发丝交缠,十指紧扣。缠*绵,细雨,愁思暗暗生。淡淡白莲香还浮动在房间里,水泽芝紧紧依偎在琴心怀里,宽大的衣衫紧紧裹住她的身子,琴心紧紧拥著她。他轻轻道:“你只不过是个剑客。”

水泽芝抬首道:“嗯?”

琴心道:“还记得么?这是你对我说过的第一句话。”

水泽芝轻轻点头道:“嗯。”

琴心拥着她,看着窗外的丝丝细雨,道:“虽然我只是一个剑客,但我却想守护心中在乎的人,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可时代不允许,所以我只能去改变这时代。天道流集结天下高绝剑客,这样一个组织,却处于时代的夹缝中,为江湖所不齿,为同行所不屑,这是剑客的悲哀,或许也是剑的悲哀。”

他轻叹道:“毕竟,这已经不是用剑的时代了。”

水泽芝看着他眼中无尽的悲伤,几乎要刺痛她,可他的眼中还隐藏着燃烧的剑客之魂,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却又怕被锋利的剑刃划伤。琴心道:“曾经,我几乎生存不下去,是他收留了我,并且给了我这把剑,他告诉我,每个人生来都是孤独的,都是生存在无尽的黑暗中,我们不过是等待黎明的弱小之人,若是不变强大,那么世上谁会拯救自己呢?手中剑,是为了保护自己,更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乱世终会终结,我希望手中剑可以拯救更多的人,即便我会承担无数的罪孽和血腥。”

水泽芝轻声道:“你曾想过放下剑么,或是结束这种生活?”

琴心看着倚在墙上的剑,道:“我曾迷茫过,手中剑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看着一具具倒在我脚下的尸体,我曾这样问过自己。可每当我看到无辜受苦的人们,我总会想起曾经的血腥,我不想他们像我一样,无法选择自己生存的方式。”

泪水悄悄滑落,没入黑暗中。……他压低了斗笠,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才推开破旧的草庙门。里面,早就有人等在那里了。他摘下斗笠,甩了甩上面的水,看着微笑的杜若和面无表情辛茵芋,道:“剑已经入鞘了。”

说话的人正是商陆。杜若笑道:“毕竟还是小孩子,终究过不了一个‘情’字,无论他是谁,即便是天剑。”

辛茵芋道:“如何确定?”

商陆笑道:“他的眼神。”

辛茵芋道:“眼神?”

杜若笑道:“不错,剑客动情本身就是罪孽。他的眼神锋芒不再,那么他的剑就一定腐蚀了,这样的剑不该生存下去。”

辛茵芋手中的剑突地拔出,迅速射出穿透窗户斜斜钉在木框上,随着一声闷哼,鲜血溅在窗子上,随即被雨水冲刷去,不留一丝痕迹。商陆淡淡道:“常山么?没想到一个鲁莽的大块头却能跟踪到这里来。”

杜若笑道:“看来你已经败露了。”

商陆道:“既然已经败露了,就该加快剑的腐蚀了。”

他望向柱子一边,道:“水泽兰,轮到你了。”

柱子后缓缓走出一个人,一个女子,一个浓妆却不庸俗,清丽却不失妖娆的女子,火红的长裙紧紧裹住她诱人的身躯,仿若美艳而致命的罂粟。商陆笑道:“这就是最后的杀手锏。”

杜若看着她的眉目,笑道:“又是女人?”

商陆道:“不要小瞧女人的作用,她是水家的嫡女,为姐夫报仇、挽救姐姐,不是她应该做的么?”

水泽兰眸中闪过一丝阴暗,若不是那个男人,阿姐又怎么会离家出走,父亲有怎么会病倒,水家又怎么会沦为笑柄?那个男人,必须要死!……田地里,琴心收好萝卜,正欲回屋,却见一抹妖*艳的红色。琴心微怔,她的眉目竟有几分像水泽芝,不同的是水泽芝宛如寒漪清莲般清丽淡雅,而她像罂粟般美丽而妖*艳。琴心道:“你是……”女子敛去眸中的憎恶,垂首道:“水泽兰,我想找阿姐。”

琴心正欲说什么,水泽芝已经推门而出,看见来人后,不禁微惊,随即笑道:“是泽兰么?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水泽兰一见水泽芝,变冲上去紧紧抱住她,低声唤道:“阿姐,阿姐……”琴心道:“你们先聊,我去田地里看看。”

然后便转身离去,留下她们二人。水泽芝倒了杯茶,推给水泽兰,道:“家里还好么?父亲……还好么?”

水泽兰冷冷道:“不好,一点都不好!你离家出走后父亲便一病不起,水家也沦为笑柄,被人耻笑!”

水泽芝敛眉,低声道:“对不起……”水泽兰看着窗外忙碌的琴心,道:“现在就是机会!只要你杀了那个被称作‘天剑’的男人,就能为姐夫报仇,为水家雪耻,这样你就可以回去了!”

水泽芝微怔,不可知置信的看着她,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还有,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水泽兰牵起她的手,笑道:“因为我就是每次的传信人啊,只要……”话还没说完,她便被水泽芝打断,紧紧抱在怀里,只听得她轻声道:“汴梁不安全,赶紧回家,放下那些事情,你还小,不该参与这样的事。”

水泽兰一把推开水泽芝,看着她温柔而隐藏悲伤的眸子,惊道:“不……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要袒护那样的人?”

她紧紧抓著水泽芝的手,急声道:“是不是他逼迫你?”

水泽芝默然。水泽兰颓然跌坐在地,道:“你忘记任务了么?是这个男人!是他!是他杀了姐夫,害的阿姐你流落汴梁!”

她像是疯了般翻动着包裹,喃喃道:“剑呢?剑呢……这个男人必须死!”

水泽芝看着疯狂的水泽兰,从背后紧紧抱住她,道:“回去吧,日后你就会知道,人生有许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

泪水轻轻滴落在她的颈间,她像是触电般惊坐而起,喃喃道:“阿姐,你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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