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剑胆琴心第十二章乾坤灵境息心忘情思行齐,天人合一归太极。————乾坤灵境花开烂漫,微风醉人,正是江南好时节。一条青石路曲曲折折的通向山上,四下幽静,松声竹韵更添几分清幽,几分静谧。“松下野花不自开,山中流水偶然来。若言聚散定由我在·,未是回时那得回。”
……轻灵的歌声忽远忽近的飘荡着,水仙叶儿似的纤指轻拈起一朵小花,女子含笑细嗅。荷粉初露,杏花烟润,嫣然而笑,媚丽欲绝。这仙子一样的女子本是无忧无虑的,不料她却轻叹了一声,不知含了多少幽怨?粉衣女子轻敛裙裾,缓缓走向山上,走过曲折的山路,穿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精雕细刻的大理石柱子镌刻着两行大字:息心忘情思行齐,天人合一归太极。门上横刻四个大字:乾坤灵境。笔锋游走,势若蛟龙。举目望去,一座座气势恢宏的亭台楼阁矗立在山丛云雾间,落援岩丛石嶙峋,险峻神奇;栖龙岫层烟叠翠,舒缓有致,令人心神一空。缓步走进院落,穿过几曲回廊,一泓清泉自假山泻下,一二鸳鸯嬉戏于三五莲花间,屋内三张桌子上端坐着七个人。第一张桌子上端坐着一灰袍老僧,他须发皆白,闭目入定,俨然一派大师风范。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蓝袍道人,面容清癯,鹰鼻隼目,正盯着手中的一柄窄细长剑。邻桌一老两少相邻而坐,华服老者满面红光,正盯着他对面的双剑少女,他左手拇指带一翡翠扳指,右手拈一白玉杯细酌着。老者对面的女子手持双剑,冷若冰霜,令人不敢靠近。坐在女子身边的佩剑少年英俊潇洒,此刻他的目光却时不时看向身旁的冷艳女子。第三张桌子上的中年美妇面带薄纱,细细打量着屋内的每个人,坐在她对面的少年眉目如画,背负一柄长剑,清峻内敛。粉衣女子悄悄绕过了前厅,转到后院,屋内一位面目慈善的老人负手而立,见到白衣女子便慈爱笑道:“丹若,人都来了么?”
粉衣女子低头道:“都到了,您要去前厅么?”
老人点头,便大步走向前厅,白衣女子手持两幅卷轴跟在老人身后。前厅,突地听见一人道:“‘江湖七侠’幸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老人沉厚的声音远远传来,仿佛在耳边响起,中气十足,可见其内力之深。话语间,老人已经走进屋里,他面向第一桌的灰袍僧人和蓝袍道人,抱拳一揖,笑道:“少林离恨大师,武当赤霄道长,能请到两位大师实在是在下之幸。”
离恨大师笑道:“能到‘白云剑’云实先生的‘乾坤灵境’做客,幸何如之。”
第二张桌上的华服老者盯着云实身后的白衣女子,笑道:“久闻云先生有位貌比天仙的的千金,想必就是身后的这位了。”
云实笑道:“能得到‘玉玲珑阁’主人杜露葵的赞赏,实是小女丹若之幸。”
云丹若莲步轻移,轻轻一礼,道:“丹若见过各位前辈。”
云实看向杜露葵身后的一男一女,笑道:“这位少年想必就是令郎‘丹心剑客’杜远志了。”
少年上前躬身道:“前辈谬赞了,不才晚辈杜远志。”
云实大笑道:“果然是少年俊杰,谦逊有礼。”
杜远志身旁的冷艳女子道:“晚辈林麦冬。”
云实道:“原来是‘玉綉山庄’林太君的孙女儿‘冷罗刹’林麦冬。林太君近来可好?”
林麦冬道:“身体安康,有劳云先生记挂。”
第三张桌子上,中年美妇含笑起身,淡淡的花香萦绕其间。云实道:“莫非是‘花飞满天’九里香?”
中年美妇含笑道:“久闻白云剑盛名,不想今日竟有缘一见。”
云实笑道:“九夫人昔年以一人之力独战横江七妖女,至今仍为江湖所称道。”
他敛了笑容,看着那少年身后的长剑,道:“不知温少辛是阁下的什么人?”
少年道:“正是家父,晚辈温陵游。”
云实笑道:“原来是温公子。近来江湖少年俊杰愈来愈多了,往后江湖就靠你们新秀少年了。”
一直沉默的赤霄道长突地满目沉重,道:“少辛他一生俯仰无愧,只可惜……”温陵游目中闪过一丝悲痛,沉声道:“家父生前无愧于人,只恨不能除去那些奸佞鼠辈!”
离恨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说起温檀越,想当年还有另一位天剑同样令人钦佩。”
云实正色道:“大师说的可是天道流天剑?”
离恨大师道:“老衲说的正是天道流天剑。只可惜十年前汴京沦陷后,他便销声匿迹了,若是能请到他,事态必然不会如此……”九里香道:“是什么事?”
云实默然半晌,沉声道:“今日邀各位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云实顿了顿,道:“各位可知近来江湖上出现的‘罗刹队’?”
林麦冬冷冷道:“据传他们刀枪不入,杀不死砍不死,曾出现在与金人的战争中,后来又几度消失。但这不过是些人云亦云的鬼话罢了。”
云实道:“不可小瞧此事。关中‘薛神针’一家八十七口人一夜间被屠*杀殆尽,河南‘宋氏五刀’一家老少皆亡……像这样的惨事不知还有多少,而这一切皆是拜罗刹所赐!”
云实看向离恨大师、赤霄道长,缓缓道:“两位大师可还记得十年前的靖康之变?”
离恨、赤霄皆面露悲色,似已不愿重忆那段往事。云实沉声道:“十年前,汴京沦陷,守城军本能抵挡,却在一夜间兵力锐减,开城投降。皆是因为他们服用了一种药,一种可以让士兵变成力大无穷却疯狂无痛的怪物之药,但那药药性不稳,发狂时不分敌我,相互撕咬,一夜间汴京失守。”
杜远志等人虽未亲身经历,但却可以想象当年的惨状,不禁为之变色。云实缓了缓,接着道:“当日,大雪纷飞,天道流与天心流共同御敌,奈何金兵众多,皇帝弃逃,大势已去。关键时候却出现了一支队伍,他们身着黑衣,面无表情而双目猩红,起初便展现了罗刹的刀枪不畏,许多士兵被开膛破肚却依然向前冲,像是无痛无知,战事渐渐好转,可好景不长,天降破晓,他们突然像是发了狂般,反手挥剑砍向同伴,或挥剑斩向自己,一时间金人趁虚而入,苦战几月却在一夜间失守,而罪魁祸首正是此药——罗刹!”
离恨大师、赤霄道长等皆已冷汗浃背,林麦冬更是脸色惨白。杜露葵冷哼一声,缓缓道:“十年前的旧事,云先生竟像是亲身经历般,讲得如此精彩!”
云实面色悲痛,似并未察觉杜露葵语意中的讥讽,痛声道:“云某苟活至今,已是厚颜,只望有生之年能手刃那流散此药的奸贼。”
杜露葵冷笑道:“只怕离恨大师、赤霄道长也是当年的幸存者。”
离恨、赤霄只垂首不语,面露愧色。温陵游暗暗皱眉,他不禁想起了曾经巷口隐忍坚韧的小男孩儿。赤霄道长沉声道:“温少辛、天剑等皆为人人敬仰的剑客,为了腐朽的时代浴血拼杀,最终却死的死、隐的隐。如此说来,那流散此药之人便是千百年来江湖中最奸邪恶毒的小人,定要除之!可惜天道流后,竟再无此等剑客!”
云实道:“自然是有的,传闻天剑心爱的女子死后,便弃剑不再杀人。”
九里香叹道:“真是个痴情的男子!”
杜露葵冷笑一声,道:“单凭一面之词教人如何信服?”
林麦冬冷冷道:“难道杜阁主怀疑‘白云剑’云先生的话?”
她不再理会杜露葵,道:“不知先生可知曾经天剑的下落?”
云实哀叹道:“历经多年寻查,还是一无所获,终是没有他的下落。靖康之难后,他便消失无踪。”
他敛了悲色,自云丹若手中取过卷轴,缓缓展开,道:“近年来‘乾坤灵境’与少林、武当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调查了关于罗刹幕后人的消息,发现‘影兵队’首领与罗刹幕后人有颇多相似处,各位且看这卷轴上的内容。”
卷轴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左面卷轴上写着:姓名:姬重泽,影兵队首领年龄:二十七、八岁家世:孤儿,幼时为乡下教书先生所救,教书先生死后,加入天道流,接替天剑成为影子杀手,天道流解散后,便成立‘影兵队’,近几年活动隐秘,却暗杀众多朝中大臣,成为头号通缉犯。武功:阴柔而暗藏凌厉,武功博而深,少有匹敌。相貌:据传相貌阴柔,状若妇人。习惯:阴冷而奇怪,生活深入简出。属下:四剑奴,沧江、冷雨、残花、青灯,皆为武功高绝之辈。右面卷轴上则写着:罗刹幕后人年龄:二十七、八岁武功:深不可测,兼众家之长。相貌:终日带一面具,不曾以真面目示人,据传相貌俊美,丰神如玉。习惯:不苟言笑,为人谨慎多疑。生活深入简出。属下:四圣使,鬼剑使、鬼才使、鬼医使、鬼影使,皆为武功高绝之辈。杜远志道:“姬重泽与幕后人武功都是兼众家之长,深不可测;生活都是深入简出;为人谨慎多疑,不苟言笑,相貌也貌似符合俊美阴柔之类。”
林麦冬道:“还有一点,他们手下都有四大高手为其效力。”
云实道:“如今此药已流散江湖,恐将引起恐慌。”
杜露葵冷哼一声,话锋一转,道:“既然罗刹幕后人残害诸多武林同道,危害社稷,此时又怎会明目张胆的暗杀朝中大臣?”
云实道:“我三人猜测商罗刹幕后人恐怕是金人,意欲从内部瓦解我朝,是我不断制造恐慌暗杀,好教朝中人心惶惶,军队军心不稳。”
赤霄道长沉声道:“好个歹毒的阴谋!”
云实道:“再过三月便是武林义军大会,我等需在那之前赶到,揭穿这厮的真面目。”
离恨大师道:“事不宜迟,我等立即动身前往。”
九里香却突道:“今日众多武林名家聚集于此,为何独独少了木蓝老人‘江南上官’一氏?”
云实叹道:“木蓝老人自靖康之难后便闭关不出,‘天神针’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江湖上了。据我所知木蓝老人膝下有一外孙女,尽得神针真传,只是她深居闺阁,不曾在江湖上见其踪影。”
九里香道:“素闻某家与江南上官交好,甚至曾许下姻亲,将木蓝老人的外孙女许给那人。只可惜那人幼时便失踪不明下落,倒可怜了那女子。”
杜露葵道:“罗刹一事疑点颇多,我们贸然前去只怕会打草惊蛇,这点想必云先生早已有了主意。”
云实道:“不错,罗刹幕后人行事怪异,不宜妄动,我等出发前必先寻得一人。”
九里香道:“若论江湖消息之灵通,唯有望月楼。”
林麦冬道:“望月楼?”
九里香道:“望月楼是江湖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也是天下高手剑客云集的地方。无论是财力、人力、物力都远非一些百年武林世家可比。他们靠搜集武林消息为主,消息分为三六九等,对应的价钱也分为三六九等。而且其门下有四使坐镇,据传四使武功诡异迅疾,手下从无生还。”
云实道:“再过数日便是‘四宜山房’沈竹荪的寿辰,此番前去望月楼,顺道拜访,以表敬意,诸位看如何?”
杜露葵道:“沈竹荪乃江南第一富,与我玉玲珑阁素来交好,此番是必定要拜访的。”
云实见离恨、赤霄无异议,道:“好,事不宜迟,我等立即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