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弱肉强食无情便是有情，有情不如无情。————弱肉强食水泽兰道：“‘承影’可是十大名剑之一，怎么会被‘清光’打出缺口？”

张小蓟道：“剑是好剑，但关键在于使剑的人，一个缺口足以显出他们实力的差距。”

水泽兰大声道：“丹若妹妹，一定要打败他！”

张小蓟道：“琴心使出必杀技，绝对能战胜她！”

云丹若笑道：“你本来就很强了，若是使出必杀技，我也必须认真对待了，只是我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强呢？”

她顿了顿，笑道：“算了，反正你也无法战胜云大人的，我认真的时候也不可小觑的！”

她身形微侧，左脚微微后撤，笑道：“来了！”

话音刚出，她的身影霍地消失不见，只听得几道疾风劲响，她像是瞬移般突地闪身到琴心面前。琴心皱眉，立即挥剑挡下，两人一沾即分。张小蓟惊道：“好快！几乎和琴心的速度持平！”

云丹若笑道：“诶？没有打中，看来你果然很强。”

琴心微怔，想起高宠被杀时，道：“原来如此，那时你刺杀高宠就是用这招避过了所有人的视线。”

云丹若转身笑道：“没错，但还是被你闪过去了，那么这次我就用慢三步的‘天行无方’打败你！”

她笑笑，身影再次倏地消失在原地，几道疾风劲响再次响起，但速度却比之前更快了。琴心暗惊道：“速度更快了！”

几乎是一瞬间，云丹若迅速闪身到琴心背后，琴心立即转身，云丹若一剑已经斜上撩来，直砍琴心颈间。剑光闪过，他的衣襟被划破，两道身影再次分离。张小蓟一怔，惊道：“好快！和琴心一样快！”

琴心堪堪避过云丹若一剑，纵然他经历生死，方才一剑也足以让他心惊，汗水缓缓滑落，他微微喘息着。云丹若笑道：“诶？又没打中么？我本以为用那时温泉一战差不多的速度，就可以杀了你的。”

她闭上眼，弱肉强食，强者生，弱者死，云实曾经这样告诉她。“他是个很奇怪的人。”

青风藤坐在水边喃喃道。水泽兰道：“你还在发什么呆？”

云丹若睁开眼，低声喃喃道：“为什么会打不中呢？难怪他会说出奇怪的话。”

琴心不禁道：“云丹若……”云丹若抬头笑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琴心点头。云丹若道：“那时，温泉一战，你为什么没有杀掉青风藤？最后又为什么使出天道三段之一？”

琴心道：“青风藤？”

张小蓟上前道：“真是笨！当时云实意欲以青风藤引出琴心的招式，若是琴心不出招，他势必会被云实杀死，琴心可是仁慈的人！”

云丹若笑道：“你本该杀死青风藤的，正因为你让他活着，他才说出奇怪的话。”

琴心不禁道：“奇怪的话？”

云丹若一怔，随即笑道：“糟糕，忘记正事了，还要赶紧解决掉你。”

她握紧剑，笑道：“那么，这次就用慢一步的‘天行无方’好了，不过，你还真是如他所说，是个很奇怪的人。”

张小蓟不禁道：“奇怪的人？他是谁？”

云丹若笑道：“就是青风藤，他幸运地逃出来了，并没有死。”

微风清和，溪水潺潺。青风藤跑出去，一下子跪倒在溪边，死后余生的痛快让他不禁跳入水中。微风响动，他突地怔住。云丹若缓缓走进，笑道：“青风藤，原来你在这里。”

青风藤道：“你是来杀我的？”

云丹若笑道：“不，虽然你没有逼出天剑的一招一式，但云大人说已经没有杀你的必要了，因为他没有什么重要的秘密被你知道，你可以继续活下去。”

青风藤道：“他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

云丹若笑道：“是天剑么？”

青风藤道：“他并没杀我，那样的人却没有杀我……世间本不是弱肉强食么？强者生，弱者亡，他不同于云实，云实是以恐怖手段让人恐惧臣服于他，但天剑却是以另一种方式，不杀之道。”

云丹若微怔，道：“你是在怀疑云大人的弱肉强食法则？”

青风藤道：“我不知道……但是他并没有杀我，他本不必使出那一剑的。”

云丹若道：“你是说他是为了你才使出那一剑的？”

青风藤坐下来，道：“谁知道呢？不过，能活下来就很好了。”

他顿了顿，笑道：“若是没有他的一念之仁，我哪里还能在这里吹风，享受阳光？”

溪水缓缓流淌，小鱼逆着溪水而上，一只鸟飞过，鱼瞬间被衔起。水鸟捕食鱼……剑光闪过，鲜血顺着溪流缓缓流下，羽毛飘落在水中。世间法则只有弱肉强食。她看着琴心，道：“这次一定杀掉你！”

她的身影倏地消失在原地，速度更快，几乎只是一道残影。琴心暗惊道：“速度较前两次更快了，因为无法感知她的情绪，觉得她的速度更快了！”

云丹若的身影晃然出现在琴心背后，还是同样的招式，但速度更快了。琴心暗道：“她的速度很快，比拼速度只会让自己落入下风，所以只能在出剑速度上超过她！”

思忖只在一瞬间，他迅速转身躲过云丹若的剑，猛地出剑，唐竹、袈裟斩、逆袈裟、左刺、右刺、左上切、右上切、逆风、刺突，直击头部、左肩、右肩、左手、右手、腹部、胸口、左腿、右腿九个部位，几乎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这世上也绝少有人能躲得开，这本是防御和攻击都很难破解的九轮天道。剑光闪过，云丹若竟然闪避过去，再次发动“天行无方”掠到琴心背后，一剑划上琴心的后背，鲜血飞溅，瞬间染红他的衣衫。张小蓟大惊道：“不可能……她不仅能连发招式，她……竟然避开了九轮天道！那本是防御和攻击都很难破解的极快的招式！她的速度竟然和琴心一样快！”

他顿了顿，看着云丹若两肩的鲜血，道：“不对，她并没有完全避过去，她的两肩受伤了。”

水泽兰微怔，随即笑道：“丹若妹妹，下一次一定要杀了他！”

张小蓟摇头道：“不，若是我没有看错，她的速度比琴心还要快，这世上竟有比琴心还快的速度！而且她竟然击到了琴心的后背！”

琴心微诧道：“竟然躲过九轮天道！”

云丹若笑道：“你的剑速很快，但是你忘记了必杀技间隙中的背后防御。”

她突地敛起笑容，微微蹙眉，道：“但为什么又没有击中？明明可以杀了你的，莫非是我出了错么？”

琴心勉强稳住身形，他看着云丹若，道：“你的速度很快，但出剑速度却慢了，是什么影响了你么？”

云丹若道：“不，只是一直纠结在你不杀青风藤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水泽兰不禁道：“丹若，你到底在做什么？还不赶紧杀了他？”

云丹若道：“不，错的不是我，错的是你！”

她抬头看着琴心，道：“世间法则本就是弱肉强食，你的不杀人、清光、仁慈都是无意义的事，这个时代留给弱者的都只是死路一条，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

水泽兰不禁一怔，道：“她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张小蓟上前道：“说什么对错？你才十八九岁，人生的路还长着，谈什么世间法则？谁说世间是弱肉强食，弱者就该死的？琴心每次都在为了保护弱者战斗，这才是法则！”

云丹若笑道：“保护弱者？还真是天真！你的一切都很难理解。”

琴心微微皱眉，道：“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很在意‘不杀人’这几个字，你的内心到底封印了什么？我不禁会想，是否与你深深隐藏的过去有关。”

云丹若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能洞察我的心？”

琴心道：“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人，是不会在意这几个字的。”

云丹若敛起笑容，她的眸中已经没有了笑意，一些东西慢慢浮上她的眸子，她低声喃喃道：“我是不会忌讳杀人的！”

曾经的鲜血飞溅似乎就在她的眼前。空气中似是隐约出现了杀气。张小蓟道：“是杀气！”

水泽兰怔怔看着云丹若，皱眉道：“不可能，那种情绪……是愤怒？可是她的情绪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封印了！”

张小蓟道：“琴心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总能读懂对手的情绪，借情绪释放的剑气、杀气、斗气，预知对手的招式，先发制人。”

云丹若道：“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天剑？这次，是真正的‘天行无方’。”

她的身影霍地消失，琴心正欲挥剑，却不料云丹若突地撤身。水泽兰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从刚才开始就很不对劲！”

云丹若笑笑，道：“不，只是草鞋带子断了。”

她看向琴心，笑道：“抱歉，能等我绑好草鞋么？”

说着，她收剑转身走到一隅，蹲下身绑着草带。张小蓟道：“琴心，还愣着做什么？现在的她全身是漏洞，这种对决，就算从背后袭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琴心皱眉看着云丹若的背影，道：“不，正因为全身是漏洞，才更难发动攻击。”

水泽兰立即跑过去，看着低头绑草鞋的云丹若，道：“方才为什么不杀了他？你明明有很多机会杀他的！”

云丹若笑道：“只是草鞋带断了而已，反正他是打不赢我和云大人的。”

水泽兰道：“丹若……”另一边，琴心道：“趁现在，我必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他缓缓褪下衣衫，他的肌肤都是苍白的，瘦削的身形很让人难想象他是一个剑客，而且还是名动天下的天剑。他的身上伤痕遍布，张小蓟从怀中掏出白纱，道：“还是上官姑娘有先见之明，早已经准备好了白纱和金疮药，但是……似乎剩的不多了。”

琴心接过白纱缠上自己的颈部，那里的伤口是之前杜若造成的，张小蓟为他处理背后的伤口。张小蓟道：“那个云丹若似乎变了，她真的除了‘乐’以外没有其他的情绪了么？”

琴心道：“或许她并不是没有情绪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被她封印在心底深处，只是无意识中释放出来了。她让我想起了和细辛对决时的我，她的内心一定封印着什么，正如当时细辛要将我心底深处的天剑释放出来一样。”

若是真的无情，又怎么会愤怒？无情便是有情，有情不如无情。张小蓟道：“释放内心的真实自己么？不过她刚才好像的确是情绪受到了影响。”

琴心笑道：“你说话的语气和细辛越来越像了。”

张小蓟一下子缠紧手中的白纱，琴心不禁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皱眉道：“很痛的！”

张小蓟恨恨道：“谁要和那个小眼睛的家伙一样！”

云丹若还在低头绑着草鞋，水泽兰道：“你的情绪出现了波动。”

云丹若微怔，随即笑道：“真的很奇怪呢！每次都杀不了他。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云大人说得对，错的是天剑！他的不杀之剑不可能敌得过弱肉强食之剑，保护弱者不过是无稽之谈！”

水泽兰微怔，她竟然感受到了云丹若的情绪变化，她不禁道：“丹若妹妹……”云丹若的眸子中映出了一丝痛苦和怨恨。若是真的保护弱者，那么……十年前的你又在哪里？为什么不保护我？十年前，战乱频繁，民不聊生。柳家大院里，大雪纷飞。她弱小冻伤的双手持剑站立在凛风中，地上尸体横陈，鲜血染红白雪，流成血河。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滴落、凝固，她低垂着头，凛风吹起她的发丝。云实道：“在哭么？”

她稚嫩布满淤青的小脸儿上，慢慢浮起一丝笑容，雪从树间缓缓飘落，落在她稚嫩的脸上。她抬头看着云实，笑道：“没有。”

云实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要跟我走么？”

她笑道：“嗯。”

她抬头笑道：“世间真的是弱肉强食呢！我以后也会变强么？”

云实道：“会，你会变强，仅次于我。”

大雪纷飞，地上的尸体不久就会被掩盖，就如同夏日过后，石榴花会凋零，被尘土掩盖。